第十五章 请君入瓮
无名山庄庄门处，一辆普通的马车静静地候在一旁，思情一袭淡绿裙装，洛维却是站在她的对面，而不远处，则是白衣黑发轻纱蒙面的兰忆君凌然立着。
“怎么突然就急着走？”洛维眉头紧锁，眼中尽是疑惑。
思情却是面容温和，“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近日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需要办理而已。”
“重要的事？”这个理由着实太过牵强了，他不认为她会如此粗心。既然她坚持要来金陵，便一定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没有道理会中途离去，何况，他们不过昨日才到。
“嗯，是有关七爷的。”思情解释道。其实她也并非全然说谎，虽然说那件极重要的事实际上该是三个月后才要办的事。
“毓瑾？”洛维的眉皱得更紧了，言下之意她是为了毓瑾而如此匆忙地赶回去吗？他怎么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嗯，所以不能耽误啊。”思情故意装作没看见一般，眉眼轻弯，“好了，兰小姐在那边也等了很久了，该出发了。”
“你……”洛维还想再说些什么，思情却已经径自往兰忆君的方向走去了。
他看着她略显纤弱的背影，明明就是刚生下孩子不过一月，可是她的身体却比产前更纤细了几分，再想到那张依旧苍白着的脸……
洛维还在暗自挣扎打算着，思情却已来到了兰忆君的面前，“兰小姐。”
“你，是要放弃吗？”兰忆君不赞同地看着她。
“或许吧。”思情竟也没有直接否认，看着面前眉目盈盈，清濯如莲的女子，她轻语，“至少，我还需要时间。”
一个月，还不够。
兰忆君不语，只是望着她。
思情拂开面上的发丝，目中浮起几抹自嘲，“毕竟，我还不够坚强。”
她不像兰忆君，作为无名山庄的当家大小姐，13岁便挑起家业的她，那份魄力确实不是她比得上的。
“那么……”兰忆君听了，目光移开，悠然而宁静，“夫人需要多久？”
思情一愣，她的意思是……她从兰忆君的眸中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不由轻叹，却还是许了，“便，半年吧。”
半年看似很久，但，只这一句话，她便已许下了承诺。兰忆君，果真不愧是风华绝代的无名山庄大小姐呵！而感叹的同时，她却又为洛维可以拥有如此的朋友而欣喜着，不论是七爷抑或兰小姐。
“什么半年？”洛维这时正好走了过来，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话，不由疑惑地问道。
思情和兰忆君自然都不会应他，只是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这是兰忆君许下的承诺。
那，便多谢了。思情微笑点头。
洛维纳闷地看着二人，完全不明白她们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思情却已收回目光，“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之后，思情便径自走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等一下，思情。”洛维回过神来时，便见她已经掀开车帘进去了。
“走吧。”思情的身子一顿，却是选择了漠视。
因时间紧急，马车是由无名山庄准备的，自然驾车的人还有负责照顾思情起居的丫环也是由兰忆君亲自嘱咐的。所以，他虽然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洛维，手上的动作却未曾有分毫迟疑，扬鞭轻甩，便已往山下而去。
“思情……”洛维傻眼地瞪着渐渐驶离的马车，正待追上去，身后却传来了兰忆君的声音。
“侯爷。”
“啊，什么事？”洛维却不似以往那般欣喜，反而依旧看着蜿蜒的山道，并且似乎迫切地想马上追去。
“有些事想请侯爷帮忙一二。”兰忆君的目光也是投向那绝尘的马车，“请侯爷放心，老王和小菊定可将夫人安全送达的。”
洛维听了，心情霎时复杂了起来。一方面，他告诉自己，忆君难得愿意找他帮忙，他应该很高兴地留下才对。可另一方面，他却又着实担心着独自一人回去的思情，她的身体……不行，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侯爷，既然夫人是想独自清静一下，侯爷又何必硬要打扰呢？”早已瞧出了他的心思，兰忆君眸中漾出温暖的笑意，口中说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洛维的眸霎时一黯，身体也僵硬下来，其实，忆君的猜测他又何尝没有，可是，真的不愿承认呵！
“忆君，你又何必如此锐利？”他苦笑，望着面前痴恋了近七年的女子，目光却逐渐地转向坚定，“如果她不想看见我，也无所谓了。”
只要，他不让她看见，便好了，不是吗？
洛维说完这话，转身便打算离开，脑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重击，眸孔下意识地睁大，但他还来不及转过头来，眼前一黑，便已晕了过去。
兰忆君站在旁边，扫过瘫在地上的洛维，“派人送洛侯爷回别院，另外，让他带一句话给洛侯。”
她顿了顿，“侯爷夫人希望他可以在金陵带上半年。对了，七皇子也是。”
吩咐完后，她便转身往山庄走去了，目光越过天边的云层，隐在面纱下的唇角微微挑起，谁说，他不爱她呢？
在兰忆君身后，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望向洛维的眼中却是充满了同情，“小姐下手，真的不是一般得狠……”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来，将洛维挂到了肩上，脚下轻点，便已经离开了。
此时的思情，自是完全不知道洛维所处的境地。她轻靠在马车上，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上下颠簸着，一如她的思绪飘转，未有几刻安定下来。半年的时间，应该够了吧？她，一定可以做好完全的准备……
窗外，微风轻拂，白云飘动，正是一片明媚。
半年后，洛府，澜院。
“夫人，这是方才从金陵送来的。”墨菊小跑着奔进澜院，将手中的一封信件递了上去，“那人说了，一定要夫人亲自拆开才行。”
思情接过来，本来平静的心情却在这一刻忐忑起来，望向信封上的署名，是清瘦苍劲的字体。
“无名山庄 兰忆君。”
“你先下去吧。”
“啊，是。”墨菊疑惑地看了看拿着信却并不拆开只兀自发呆的思情，最终还是遵照毓瑾的吩咐退了下去。
这半年来，毓瑾总是往洛府跑，要不就是派人来接思情出去，所以洛府的下人对他倒也比以往熟悉多了。当然，随之增多的，还有有关七王爷与夫人之间的传闻。想到这里，墨菊不由忧心地皱起了眉。明明每一次七王爷都还有带着红钰姑娘啊。
“半年之期已到，或许这不过只是忆君想提醒你一下而已。”红钰笑语，当然，这种可能基本上是不成立的，她也只是说出来想调缓一下思情的心情而已。
果然，思情听了她的话，即便知道只是玩笑，身子却还是放松了几分，感激地朝红钰一小后，这才缓缓撕开了信封。
“请柬？”当信中的东西滑出，大红的颜色映入眼底，三人都不由一愣，甚而红钰还不由自主地轻喃了一声。
思情带着疑惑打开，半晌后，却是无奈一笑。
“是什么？”红钰好奇地望着她。
“是，无名山庄当家人交接礼的请帖。”
“咦？！当家人交接？忆君要卸任了吗？”红钰偏着头，既是惊讶也是疑惑，“忆君今年也不过二十吧？”
思情也点了点头，她自然也是不解的，那个风华绝代的无双女子，怎会这么早便要交出当家之位呢？但是，真正令她无奈的，却是……
毓瑾的讶异只是一闪而逝，他的目光投向那封看来再正常不过的请帖，“里面写着什么吗？”
若非关乎洛维，她的笑容定不会如斯。
“没什么。”思情摇了摇头。
毓瑾也不逼问，只是静待，他相信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思情却只是将那封请帖重新封到了信封中，仔细地复原后，朝园外唤道，“墨菊。”
“夫人。”墨菊很快便已走了进来。
思情将信递给她，“你去门口看看，那名送信之人应该还没有离开，你把信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是。”虽十分不解，墨菊却还是应声退出去了。
“思情，你这是？”红钰亦是不能理解，她如此做是在拒绝忆君吗？可，再怎样也不会失礼到将请帖退回吧？何况听毓瑾说，她二人虽只见过一面，关系却貌似不错，不是吗？
毓瑾却似若有所思，“那封请帖，所情之人是？”
思情眸中的无奈更深了几分，“没错，是相公。”
红钰的眸瞬间瞪大，她难道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吗？为何听得一头雾水？若说是署洛维的名，怎么会送到思情的手上，还说要让她亲自拆开呢！而思情，又为何并不算太震惊，还有毓瑾……
她将目光移向一身紫衣优雅端坐的毓瑾，试图得到答案。
毓瑾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却并不为她解惑，而是对着思情道，“你当真这么放心？”
“有你们在，不放心才奇怪呢！”思情低叹，忆君今日的行为，不就是在逼她吗？既然如此做了，也该将责任负到底……
“过奖。”毓瑾倏地站起身来，“红钰，我们走吧。”
“啊，可是……”今日的事情不是还没有谈完吗？还有，他们前一刻明明还相谈甚欢，此时怎么就像突然翻脸了？她还从未见过一向教养良好优雅从容的毓瑾会有这般的表现呢！可是，看他们的神情，却又并不像啊！她懊恼地皱着眉，真是该死，她到底是处在怎样一个复杂的环境下啊！
毓瑾却是没有丝毫地迟疑，拉住红钰便已离开了。
“七王爷，红钰姑娘。”园外传来下人恭敬的声音，思情坐在原位，似低头沉思着什么，片刻后，终于抬起头来，整张脸却是笑意盈盈。
既然早在半年前便接下了，就放手去做吧！她本就一无所有，又何必怕失败、失去呢？
“毓瑾……”另一边红钰扯着毓瑾的衣袖，却是一步三回头，“思情她……”
“她很好。”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方向，怎么能说不好呢？这条行进了四年多的感情路，也该走到终点了。
“可是……”红钰还想说些什么，毓瑾转过头挑了挑眉，便成功地将她口中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带着三分焦急，三分疑惑地跟在他后面离开了。
思情从深绿色的呢绒软轿中步出，跟随在侧的墨菊连忙站了过去，二人便一前一后往府内走去。
“夫人。”门前的守卫恭敬地行了一礼。
“嗯。”思情随意地点了点头。
“啊，对了，夫人。”两名守卫中较年轻的一个却是突然唤了起来，“侯爷今天回来了。”
思情脚步一顿，几乎是有些急切地转过身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派人通知我？”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那名年轻点的开口，“侯爷也是刚回来没多久，因时间晚了，张管家估摸着夫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而且侯爷也吩咐了不要打扰夫人，所以才没有去叫夫人。”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思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何况，她本也不打算说什么。
“墨菊，你先把东西送去书房，我直接回澜院。”转过身来，思情匆忙地吩咐了两句，便迅速地离开了。
墨菊也是一脸高兴地笑着，为了侯爷的回来，而由衷地为夫人感到开心。
待两人的背影都已消失了，那名年轻的守卫这才挠挠头，“糟糕，方才忘了对夫人说侯爷脸色很差了。”
而通常，当侯爷脸色差的时候，也同样代表着他的心情很差。
“算了，夫人的话应该没事的。”另一人安慰道，“不过，说起来侯爷的脸色究竟是为什么那么差啊，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劳累。”
“当然不是劳累。”年轻的守卫翻了个白眼，颇为得意地笑着，“这就要说你消息不灵通了，兰忆君，你知道吧？”
点了点头，另一人理所当然，“这个是自然的，无名山庄上任当家大小姐有几个人不知道？何况，她还是咱们侯爷的心上人……咦，不会……”
“没错，想必你也有耳闻兰忆君失踪一事吧？”
“听说是葬身于一场火灾……”
“那些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实际上听说她是带着一把什么江湖上任人梦寐以求的剑隐遁了。”
“啊，那怪不得了。不过，那好像是快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吧？”
“也是，侯爷怎么会现在才回来？”
这些零碎的言语随着风飘散开来，也不过只是这偌大江湖中的一角。
思情的脚步渐渐放缓了下来，越接近澜园，躁动的心便愈加不安。半年多未见，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思念早已泛滥成灾。当初的那两年，也未曾有什么感觉，而如今，人与物都没有变，心情却已经变得太多。
“所谓，近乡情怯吗？”思情自嘲地摇了摇头，深呼吸，待心境逐渐平稳下来后，这才轻抬起头，踏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洛维并没有待在房内，而是坐在园中的石桌旁，面前则放着他随身携带的剑，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它。
看到他的那一瞬，思情只觉本以为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浮动了起来，但表面上她却更加镇定了，恬淡地笑着，“相公，你回来了。”
洛维似是知道此时才发现了她，但也仅是轻应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稍移。
思情唇角的笑容因他的轻忽僵住了，心底的欣喜也逐渐被黯然压过。看着他凌乱的装束以及脸上冒出的胡髭，充斥着血丝的眼眸凝滞却辨不到焦距，这般的落魄，为的便是那个如月的无双女子吧！
笑意从脸上消失，思情转过身去，背对着洛维，“有关兰小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以兰小姐的能力，定可化险为夷的。”
洛维神情一动，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了思情。
“另外，我从七爷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或许对你会有帮助。”思情一顿，“兰小姐似乎会往京城而来，大约就这几天到。”
这个消息，虽非是从七爷处得到的，但却比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更为可靠，因为，这是那个女子，亲自让人送来的消息。
想到那日夜里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银发男子，实在让她不得不佩服兰忆君的才情手段。所谓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当真唯有此女耳！
“又是……毓瑾吗？”洛维喃语，声音压得却是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思情自是也没有听见，“我会让人留意兰小姐的行踪，一旦她到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是吗？”洛维悠然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那，便多谢了。”
“不用，我们是夫妻。”所以，她会尽身为妻子的责任，会满足他的希望与要求，就如那封请帖一般。
“商铺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
“嗯，好的。”洛维顿了顿，“你，注意身体。”
“谢谢，我会注意的。”思情转过身来，温婉秀美的脸上笑意柔美，却眩了洛维的眼，带他回过神来，却只来得及捕捉到思情最后的一缕背影。
三日后，思情站在书房的窗户旁，手中拿着一张已展开了的纸条，呆愣地出着神。
“夫人。”墨菊的声音从房外传来。
思情敛眉，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走回桌边，将其凑近灯火旁，“什么事？”
“七王爷和红钰姑娘到了。”
思情微微一愣，娥眉轻蹙，最近并没有什么大事啊，他们怎么会一声招呼也不打便突然过来了？想到那件事的重要性及风险性，纵是镇定如她，也生起了几分忧心，“他们现在在哪里？”
“呃……就在书房外。”
见手中的东西已化为了灰烬，思情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拂散最后一点证据，她缓缓开口，“既然到了，便进来吧。”
“是。”墨菊轻应，“七王爷，红钰姑娘，请。”
书房的门被推开，思情抬眸望去，便见一袭紫袍优雅的毓瑾与一身火红明媚的红钰并肩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墨菊小心地将们掩了起来。
“说来，倒是今日才发现你的这个小丫环如此有趣呢。”出乎意料的，说出这句话的人竟然是毓瑾。
思情挑了挑眉，目光掠过毓瑾，落在红钰身上，只见一向带着明媚笑意的她今日却是冷着一张脸，仔细看去她的眉间还凝结着一股郁气，而眼中也尽是灰暗，听到毓瑾的这句话，她的脸色更是明显地一黯。
至于毓瑾，虽然脸上依旧是一贯的优雅笑容，褐色的眸子幽暗深邃，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只那一句话，便已说明他的问题绝对一点也不比红钰的小。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
但，虽然疑惑，她却并不想插手，“她已经快出嫁了，我也留不了她多久了。”
毓瑾表情不变，“那真是可惜了。”
虽然他的声音冷淡到听不出分毫可惜之情，但听在红钰耳中自是不同。
“是啊，这么一个尽职的丫环，确实很难得。”思情也懒得理会他对红钰的故意刺激，只顺着安全的方向去讲，“我也很舍不得呢。”
毓瑾还想再说些什么，思情却已先一步开口了，“对了，你们今日来所为何事？总不至于无聊到来评论我的丫环吧？”
她可不想让红钰的怨气毁了她的书房，所以还是谈正事比较稳妥。毓瑾望了她一眼，轻叹一声，坐了下来，也让思情心下一松，不过，毓瑾接下来的话便着实将她的心提得更高。
“行动，差不多可以开始了。”毓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淡，眉间中甚至透出了几分明显的疲倦。
“这么快吗？”思情皱眉，那件事牵涉重大，她手中还有些布置没有完全到位，相信他那边也该是如此才对，“怎么突然这么急？”
毓瑾也颇为无奈，但是机不可失，即便有些匆忙，但是也只能赶一赶了，毕竟，“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忆君的。”
这还是因为她离开了无名山庄才会应允的，否则，正如当年的决然拒绝一般，这一次她也不会点头答应配合他，即便那是她本就计划要做的事情。
兰忆君？！思情讶然，这件事怎么会扯上她？而且，听毓瑾的口气，两人似乎还颇为熟稔。
“忆君与我，很小便认识了。”毓瑾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地解释。
思情点了点头，也不打算深入追究，“既然如此，那么……”
她抬眸，一向柔婉的眼中锐利逼人，“我还有多久时间？”
这一句，便是最后的承诺了。毓瑾看着面前的女子，忽的温暖地笑了起来，连眼眸也漾满了少见的柔软，“谢谢。”
是谢她的帮助，她的义无反顾，还有自始至终的尽心支持，虽然，他明白她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洛维，但仅此，也足够让他感谢了。毕竟，她承诺的，是她的生命。
思情此时却是有些不自然起来，实在是有些不能适应毓瑾突现的柔情。
“其实，你还是笑得假一点让人比较自在。”思情说完后，连自己都愣了一下。但是，房中三人眼眸对视，却都欢畅地笑开了，即便是方才一直阴郁着脸的红钰，温暖的笑声传递出去，连守在书房门口的墨菊也不由轻弯了眉眼。
“就一月以后吧，那时……”
毓瑾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温润的声音自带着一种优雅高贵，不疾不徐。
墨菊望着天空，澄澈的蓝天上白云飘动，不由便出了神……
“那我就不送了。”思情目送着毓瑾与红钰离开，然后掩上了书房的门。
洛维此时恰从另一侧走来，看了看几乎辨不清的背影，他制止了墨菊的恭敬行礼，可以压低了声音，“方才离开的是谁？”
“回侯爷。”墨菊虽是疑惑，却也跟着放轻了声音，“方才那是七王爷与红钰姑娘。”
又是毓瑾。洛维的手几不可见地握了握，点了点头，他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思情正在书桌前处理账务，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听到开门声，也未抬头，张口便道，“还有什么事吗？”
“是我。”洛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关上门，声音依旧保持着平静。
思情的手倏地一僵，抬起头来，丝毫未掩饰自己愕然的表情，“相公？呃，有什么事吗？”
洛维不答，径自走到她对面坐下，实际上他本来只是随意在府中走一走，恰好就到了这里，本也没打算进来。只是，想到毓瑾，他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豫，表面上却状似不经意地问着，“方才你跟毓瑾他们在谈些什么？”
“呃，没什么。”思情避开了他的眼睛，那些事，由她一个人来做，便足够了，没有必要让他陷进来。
没什么？洛维轻扯唇角，没什么毓瑾会亲自跑来找她吗？这半年多来，即便他待在金陵，也会不时听到一些传言，虽然他明白他们不会真的有什么。但是，有什么事毓瑾可以知道，却不能告诉他吗？
“你上次说，会帮我留意忆君的行踪，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思情眼神一黯，果然他只会为了这件事来找她呵！
她微笑地看着他，“这倒是要恭喜相公了，刚刚得到消息，兰小姐已于昨日到了京城，现在就在琼楼玉宇阁”
“嗯。”洛维却并没有多欣喜。
只是因为思情已经低下了头，所以也错失了这个机会，“不过，听说流影堡的沈堡主也正与她在一起。”
那个传说中，与无名山庄一南一北，对峙着的流影堡，与兰忆君并居商界巅峰的沈君遥。
“沈君遥么？”洛维低声喃语，想起了那些有关沈君遥与忆君之间的事情，想起了那一句“天涯浪迹寻红颜”……
思情看着手中的账册，目光却已不知落到了何方，这一局，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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