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迎面款款走过来一姑娘,步伐轻盈,姿态优雅,言语大方得体:“请问是陈塘陈先生吧?”
“我是。”
“你好,我是卓雅集团行政部总监单惠安,叫我lily也可以。”
对方说的零距离,陈塘似乎并不买账:“单小姐你好。”
“我父亲,也是卓雅的总裁,他十分想见您一面,如果不耽误您时间的话。”说话间单慧安的眼神转向另一个人群拥挤的地方。陈塘自然也看到了所谓的单慧安的父亲,他礼貌性的笑笑:“我稍后拜访单先生。”
单慧安含笑点头离开。
目送走单慧安,陈塘转向我:“你要一起来吗?”
“卓雅的总裁也是你们家亲戚吗?”
“不是。”
“那我就不去了。”
我在餐桌后面远远看着陈塘走过去和人群打招呼,随后和单慧安身边的一位老者长聊,我一边吃蛋糕一边观察那里的动静,陈塘谈笑风生,偶尔也和单慧安搭上一两句,再后来老头拍着单慧安的手交代了些什么便和陈塘点头作别,陈塘和单慧安单独说了几句又匆匆作别。
陈塘回来,神情有些喜悦:“没想到这位老先生与家父生前认识。”
他说的轻松,我一时间却有些伤心:“生前?”
“我父母很久以前过世了。”
我机械的点头,争取岔开话题:“我远远的瞧着,好像女儿比父亲更健谈啊!”
“和单小姐谈的是工作上的事情。”
“卓雅是化妆品,你是建筑师,这两种行业要直接接触,也太牵强了吧。”
“卓雅正在筹备分店开张,邀请我负责他们室内装修陈设,虽然工种有些勉强,因为是父亲的朋友,所以先答应了。”
“卓雅这么大的公司,不想也会做人情生意。”
陈塘笑笑不说话,与我站了会儿,又有一中年男子引着俩青年俊才过来与陈塘见,见我面生,也客气的点头:“陈先生,这二位是富与广告的肖老板和顾经理,来问候老爷子。”
陈塘转过正面与之寒暄:“多谢二位对祖父的关心,他今天下午刚到北京,身体不适暂时处于静养中,许多前辈世交都曾问候过,等老爷身体有所好转,一定请二位上门做客。”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请陈塘代为转达问候之类的客套话,也就没有久留。
陈塘看着他二人的背影,问道:“富与广告不是只有一位公子么。”
“顾经理是系出私生,现在住进了肖家,肖总也非常倚重。”
陈塘不紧不慢点着头。
陈塘成了大部分人眼中的焦点,找他说话的人几乎未曾间断。直到宴会进行到发言阶段,我才能算是和他安静待一会儿。
室内的灯光调昏了些,聚光灯打在前方舞台上,主持人上台介绍了一下这聚会的背景及成因,接着请了公司的发言人讲话,依次谢过来宾及各位,也现场承诺了员工三天假期,惹来一片欢呼。台上热闹正盛,台下方才的中年男人重新找到陈塘:“李总监请您也说两句。”
“我就不说了——哦对了,我之前托酒店方准备了礼物,提醒他们在散场的时候送出去。”
“您有心了。”
尽管陈塘低调隐退,话筒里还是频繁出现他的名字。发言结束后,频繁地有人过来敬酒,伴随着赞赏恭贺之类的言语,陈塘言语上谢过,酒杯也没闲着。打招呼的小酌,本不会醉人,可是长时间大频率如此,陈塘逐渐乱了重心,症状之一是他的中文里开始掺着英文,渐渐地演变成英文里掺着法语。
见他如此,我心生怜惜,下一个敬酒的人朝他举杯时,我端了陈塘的酒拦在前面:“先生体量,陈先生今天有些不舒服,一路这么多朋友的美意也一一谢过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杯我替陈先生敬您。”
对方倒也欣然接受,之后的许多人并没有因为我是女性便有所收敛。把剩下的人都认了个遍,我依然稳如泰山。会场接近尾声,陈塘有些力不从心。在没找到夏天的前提下,我扶着他酒店门口打了车,送到家。捏着他手指开了门,灯都没来得及开,昏暗中摸索到沙发的位置,在陈塘完全昏睡之前努力脱掉了他的外衣。
我蹲在他身边,迎着月光托腮看他。这书画本里走出来的人,用着千娇百媚的睡姿来勾女子的魂,陈塘此时昏迷不醒,我要是不趁人之为做点什么,似乎都有愧于这浑然天成的机遇。
我还在犹豫,陈塘突然翻了个身,侧卧时一只手臂从沙发凌空垂了下来,这像是一双大人的手,指甲很短,关节很宽,五指四斗,是富贵的命。
突然陈塘的胳膊又动弹了一下,我扭过头赫然发现,他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淡绿色的眼眸如鬼魅一般照亮这静谧的人心。。。
国语课上,一直昏困,盹了几个来回,总算是把这半天熬过去了。我把自己晾在操场上晒了一会儿,正春的太阳太暖,让我一不小心睡丢了神,最终还是被电话铃声拉回现实,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你好。”
“是我,陈塘。”
一慌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儿的你好你好。
“我在校门口,你可以出来吗?”
我抚平乱颤的心跳:“可以,嗯。”
“那我等你。”我还有些未定神,陈塘那端果断的挂了电话。
我整理了头发,将书本抱的高高。陈塘站在路边的绿化带旁,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双手揣在口袋里,笔挺盎然。
“久等了”尽管我开口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似乎还是把陈塘吓了一跳,他摘了口罩,故作轻松的从旁边的石凳上拎起一个包裹递给我:“昨天宴会上给宾客准备的谢礼。”
“人人有份?”
“你有四份。”
历经昨晚的深思熟虑后再次面对陈塘,我的反应略显迟钝,这时候甚至忘记了道谢。羞怯着站了一会儿,陈塘略略低头,声音从更近的头顶传来:“我们吃饭吧,我请,答谢你昨天为我做的一切。”
稀里糊涂到了对面的饭莊,因为经常来,对菜色菜品也都算是了解,我给介绍到一半,陈塘也懒得听:“点你喜欢的就好——宣宣。”
“恩?”
“昨晚”餐厅稍有停顿,换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我酒量不太好。”
我等菜的动作分明有点着急了:“以后少喝点。”
“酒量不好,但是不糊涂。”
“那多好,不像我稍微喝点酒,人就糊涂了,现在脑袋还沉沉的。”
我抬起头正视陈塘,这一眼算的上是今天碰面的第一次正式凝望,尽管心虚,我也必须借用言语和动作救场,于是伸出手掌挡在我和陈塘之间:“我现在看你还是两个影子呢。”
陈塘抿了一下嘴角,喊工作人员定了餐。
这个不速话题到此告一段落,暧昧绝对不是我所想象的终点,但是今天是我从未有过的胆怯。
吃完饭,他突然又说起:“现在清醒了吗?”
我比划着手势:“好一点点了。”
“这一点点可以沟通吗?”
“好像还不可以哦,酒精成分还有残留,要过两天才能完全挥发掉。”
陈塘笑了:“我明白,任何时候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点着头,回神:“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一直都知道。”
与陈塘道别后,我提着包装袋往回走,曲康突然从背后跳出来流氓一样搭着我肩膀,我的思绪不在线,情急之下将他推开了数米之外。
曲康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定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攻击我?”
回过神来,依着曲康的定格,我也将刚才的动作重复至定格:“我是在教你,以后遇到图谋不轨的人,需要用这一招自保。”
曲康挑眉,一脸的谄媚:“欢迎不轨。”
打完招呼我俩恢复正常,曲康盯着我手里的包裹:“什么呀这是,包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刚置办的?”说话间曲康将包裹接了过去,一边镇定自若拆包装一边闲话家常:“出校门的时候我见你那群好姐妹勾肩搭背往天香楼去了,为啥孤立你?”
“曲康,老大我是不是特别欠收拾?”
曲康终于抬眼瞧我,仍旧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谁能收拾你呀,先过我这关。”
我砸吧嘴:“我觉得拆我内衣包装的人应该是想要收拾我,你觉得呢?”
曲康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皮笑肉不笑的将包裹原路放回我手中:“早说嘛——我就是掂量一下重不重,你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我来我来。”
曲康的机灵儿是我一直都十分欣赏的特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扮演上帝的角色,把每个人的性格拿捏的恰到好处。
“诶,你的前班长邀请你参加他们的班级活动,你怎么看?”
“赵庭艳?——我的前班长邀请我参加活动,这事儿是怎么发展成由你来告诉我的?”
曲康歪邪一笑:“我有上帝的视角你信不?”
说着话拐进不打烊点了两杯热饮。
“我的存在感是与生俱来的魅力,可能也威慑到赵庭艳了吧。”
曲康砸吧嘴:“都威慑了,人家还能拉上你?”
我忽略掉他的异议,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情来:“这该死的同窗之谊也是需要适当施肥的,我姑且成全他们对我的这种巴结,免为其难的调整一下档期陪他们玩喽。”
“汉语言教材目前在重新校对,旧文案也正定档作废,你们系副教授以上都被拉去封闭作业了,您这档期还这么满哪?”
我唏嘘:“我们系的这些事儿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清楚呢。”
曲康挖着眼珠比笔划:“上帝视角!”
热饮到手,我示意了一下男生寝室方向:“走着,我送你回去。”
“但是你也别着急”曲康被一口烫到微微变形,深吸几口气恢复后继续说:“尽管明细前期不能出来,一周之内大纲肯定没问题,一周后估计你们要加班补课了。”
“那是别人,我从来都是自习为主,靠内在的潜力支撑着学业。”
快到寝室门前,曲康将小包装递给我,附言:“艺林这两天应该就到北京,你最闲你去接吧。”
“艺林来北京?这又是为什么呀。”
曲康上了两个台阶后回头对我一再皱眉:“我俩下次尽量不要直接对话了,信息量完全不对等,你见见夏歌儿估计她能跟你解释清楚。”
女生寝室里,果然是风华一片,撑起一台戏的三个女人翻箱倒柜的试衣服,从雪纺到皮草,轻纱到围帽。
询问一番之后,夏歌儿克制住激动之情,跟我说明:“我们上午开了个小班会,决定去昌黎看海,你被赵庭艳点名邀请了,大多数人几乎都是带上亲友团一起,所以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关键还是大家AA,经济上不纠纷。”
“那我是主导体还是亲友团?”
“你是传播质。”
“怎么说?”
夏歌儿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声音也掩饰不了笑意:“听说赵庭艳一姐们看上曲康了,千方百计要从你这儿捞点线索,不带上你,曲康也不能自己飞过去啊。”
“所以,我去,曲康也去?”
夏歌儿郑重点头:“还有艺林。具体时间是后天早上出发,不出意外,艺林明天中午就到了。”
“艺林他就那么闲么?”
“谁说不是呢。”
我慢慢接受这个现实,回头抓住刚才夏歌儿话中重点:“诶,赵庭艳的什么姐们?你打听过底细没,人以群分,这句话不能不防,别让人借咱手亲自把曲康给埋了。”
姚婷娜回头:“外大一打教授加起来都不见得能埋的了曲康,你别瞎操心了。”
“曲康怎么了吗?”
姚婷娜翻着眼回忆:“就上周吧,他们实验中出了点意外,俩人被急送120,躺了三天才出来,系主任是直接叫停了的。曲康一人跑科长办公室谈了半个小时,这事儿就这么盖过去了,你说他一穷小子没钱也没权的,怎么就这么狂呢。”
我哈哈一笑:“像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