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嘉一直是个会享受的人,三层的阁楼,被他装修成了一室一厅的豪华套间,里头有茶台,有沙发,还有红绒地毯和卷动的白纱窗,平日里用来设计服装办公装老板的书桌也很大,长四米,宽两米,铺上席子都能当床睡的那种。
温妮莎夫人坐在了原本属于他的位子上,这没什么好说的,于情于理。
她稍稍后靠,雪白的脖颈枕在椅背上的软垫,惬意而舒适的微吐浊气,说:“还挺舒服的。”
“夫人要是喜欢,我明天给你做一个送过去。”罗嘉指着椅背上的靠枕,补充道:“对颈椎有好处。”
温妮莎夫人点头,用指尖轻敲桌面,突然道:“说你错了。”
罗嘉一愣,然后低头回答:“我错了,夫人。”
“哪里错了。”
“我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说你妇人之仁,更不该接二连三的说你只是一个女人。”罗嘉越是说,脸就越红,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你以为我是责怪你这个?”温妮莎夫人仰着头,身躯平躺,跟他平时一样在摇椅上晃来晃去,并且还脱掉了鞋子,露着一双晶莹肉感的赤足,在夕阳下白得晃眼。
罗嘉很辛苦的移开目光,面露不解道:“我还有什么地方惹夫人您生气了?”
“你是谁。”
“我?我是罗嘉。”
“我没问你名字。”温妮莎夫人停下了摇椅的晃动,眼眸微睁,强调道:“你是安尼尔用二十枚金币买下来的奴隶。你很聪明,也很有想法,甚至在上一次三方会晤的时候帮我狠狠羞辱了法比奥和格雷特那帮人,但你依然只是一个奴隶。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它就是事实。”
“是的。”罗嘉低头垂目,微微握拳,显得很不舒服。
“这就不高兴了?”温妮莎夫人轻哼,看到他握起的拳头,道:“既然你这么聪明,就应该明白。正如你一直强调我是女人,我也必须强调你是一个外人。不管你有多优秀,多厉害,你始终都是外人。能力越大,我对你的约束和控制也就越大。这话,你有意见么?”
“没有。夫人你说得对,换成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罗嘉这一次倒是很干脆的点头,虽然还是有些不爽,可他也知道温妮莎夫人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信任,完全的信任只会出现在至亲血脉上,除了父母子女外,连亲兄弟间都不可能有。
“那么,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放任自由?”
“因为...大小姐?”
“对。”温妮莎夫人点头,似乎也有些无奈:“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着。说实话你并不是我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可起码底子清白,就是...有些不正经。”
“啊?”
“啊什么啊,看够了没有?”
温妮莎夫人说着,一把撂下散开的旗袍裙摆,收起两条裸露在光线下的大白腿,在罗嘉脑门上用力一敲,重新落座,无比古怪的问:“很好看吗?”
罗嘉点头,接着摇头,哪里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心虚得不行。
“现在知道哪里错了没?”
罗嘉苦着一张脸,满头雾水,实在搞不清楚,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刚才多看了几眼温妮莎夫人的大白腿吧?当然,这的确不太合适,可时间对不上啊!
温妮莎夫人看他茫然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摇着头,招了招手道:“罗嘉你过来。”
“哦。”罗嘉起身,来到桌子后方温妮莎夫人的身侧。
“把手伸出来。”
罗嘉依言照办,被温妮莎夫人握住。
“另一只手。”
“......”罗嘉继续照做,两只手都被温妮莎夫人抓在了她的掌心中。
“你的手很大。”温妮莎夫人说,用自己的手比对着,细腻的掌心残留着些许湿汗,抵着罗嘉的手掌举起,映射夕阳的光辉。
“可你还是个孩子。再老成,再聪明,也是个孩子。我这棵大树还没倒,要你出去流血受伤逞英雄做什么?”温妮莎夫人说,眉目微微皱起,带着责备。
罗嘉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麻痹,心里的那点疑虑,不满,乃至争强好胜全都如烟云破碎消失,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眼眶有点湿润,要不然怎么会觉得看不清东西?
“可是夫人,那时候如果你...”
“要是我插手这件事情,就成了我和血狼帮,法比奥,还有格雷特主动开战对吗?你这个傻孩子,你只有十五岁,为什么总要考虑大人该考虑的事情。利赛蒂说的话你听到了对吧,她也是十五岁,她就知道不能眼睁睁看你受欺负。她懂,为什么你不懂?就因为你聪明,你能干,你天下第一?不,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又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这就是我生气的地方。”
温妮莎夫人松开罗嘉的手,轻抚他错乱的头发,和声道:“管好你该管的,其他的事情夫人会解决。该找人帮忙就帮忙,不丢人。这又不是什么童话故事,哪有单枪匹马斗恶龙的勇者?”
“对不起,夫人。”
“不怪你。”
温妮莎夫人摇头,忽而盯着罗嘉微红的眼眶轻笑了一下,说:“哟,旧城区的小流氓还知道害臊难为情?要不要夫人抱抱你啊?”
“要。”罗嘉抬头说。
这下子,可轮到温妮莎夫人为难了。她就是这么一说,按照家里那些对付叛逆期孩子的书上所写,罗嘉不是应该摇头拒绝,承认错误,最后变得乖乖听话吗?
温妮莎夫人哪里知道,罗嘉的心理年龄早就过二十三了,有个屁的叛逆期,一听到夫人要抱抱,心里都乐开花了。
温妮莎夫人头疼了,沉默几秒后无奈的伸出手,道:“来吧,臭小子。”
“噢。”罗嘉一步踏出,一头扎到温妮莎夫人的怀里,使劲的蹭了蹭,然后迅速起身微笑着说:“夫人,您看看这个。”
他说着,恭恭敬敬的弯腰,从衣袍里拿出一个木盒,放在了桌上。
正是左右两栋废楼的产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