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俊杰你会自己作曲吗?
俊杰说道,当然会,我都作了很多曲子了,你听这首。说完俊杰便弹着,还唱了起来,“原来曾经,我们一起,错过了爱情,失恋感迟来了五年,在心里悄悄哭吧,也许没有想象中安静,这会是我们,共同的命运。”
我听完差点鼓掌了,但是我忍住了。俊杰问道,你知道张楚吗?
我答道,不知道。俊杰说道,他都不知道?张楚可是魔岩三杰啊,搞摇滚的,窦唯,张楚还有何勇。可惜啊,现在是张楚“死了”,何勇“疯了”,窦唯“成仙”了。自从那会后,中国再无摇滚了,仿佛是万物的自然规律般,发芽后生长,然后死亡,这是客观自然规律。我们没法去要求他们存在更久,你知道我为啥要说张楚吗?
我依然一脸茫然地答道,不知道。
俊杰说,因为你长得很像他,特别是眼睛,你瞧他照片!说完他递给我手机,上面就是张楚的正面照。我仔细一看还真挺像,说实话,我还没很仔细的看着我的脸,只是对自己的眼睛印象很深刻,是属于那种薄薄的单眼皮,这是常年忧虑的象征,有人这样告诉过我,想必那张楚也是一个忧虑的人吧。
我问道,张楚啥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俊杰没说话了,过了很久才答道,他有次去流浪,然后一去不复返了,算死了吗?
我想了会,答道,那得看他有没有带干粮和水,还有帐篷,如果带了,就应该没死,如果没带,估计是死的彻底了。
俊杰对我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他转过头继续谈着吉他。我追问道,他是真死了还是假死的?
俊杰说,你管他死没死呢,反正你又不懂摇滚,我是觉得你长得很像他,所以才第一眼对你有好感,不然你自己去查查看呗。对了,你喝完这咖啡和我去买菜。
我问道,今天吃些啥?俊杰说,想吃啥就吃啥呗,反正钱就问阿龙要,尽量多要点,有钱就要花嘛,不要饿着自己了。还有就是他们又不给你工钱,你不必那么认真的,昨天看你那样努力做饭洗厨房,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我还是想说,你真的就是个傻逼!
我点了点头,虽然嘴上是同意他的说法,但他是不可能理解我的境况。一条流浪的狗如果有人收留,一定会把那当作自己的家,无论王小姐和华哥对我怎样苛刻,我都会按照自己家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努力工作,把每个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肯定有人说我是神经病,放着大学不去读非要去流浪,流浪到最后成了一条狗,又希望被人收留。我以前读过一本书,似乎是说人是有自虐的倾向,关于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喝完咖啡便和俊杰去买菜了,他把钱全给了我,让我自己选食材。乌镇的菜市场离“旅途”也就三百米左右,位于一座大桥旁边,大桥那边便是东栅旅游区了。我拿着那五十元在菜市场里带着俊杰走来走去,然后买了三条秋刀鱼还有瘦肉,顺便买了包娃娃菜。客栈里有六个人要吃饭,华哥和王小姐则在家吃。所以做个一荤一素一汤就够了。
我做饭的时候,俊杰一直在看着,他倒是不吝口水地赞我,说我是厨神什么的。我已经听得厌烦了,每次吃饭他都是扫光的那个,能用汤碗吃绝对不用饭碗,能用大勺就绝对不用筷子,他作为一个山东人我可以理解吃啥都要用大的,但我不能忍的是为什么每次都要盯着我做菜,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神盯着那些菜看。如果那些菜有点感觉,也绝对不能忍受他的窥视。俊杰喜欢用最大的碗吃饭,也喜欢瞧着二郎腿,把着吉他,坐在门口研究最大胸的女人。
他常常对我说,摇滚要有女人!不然就没味觉了,像你做的菜真他妈的咸一样,这样才够味,我很喜欢。说到这,俊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浑身一个冷颤,问道,摇滚要男人吗?
俊杰说道,扯淡吧你,摇滚就是男人,男人就是摇滚,这摇滚要是想要男人,那不成了断背山吗?
我又打了个冷颤,那摇滚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呢?胸大的吗?俊杰笑着说道,你真肤浅,女人要有内涵,像我从来都对胸大的女人不感兴趣的。我喜欢那些坐在咖啡店,品美式咖啡的女人,她得有马尾辫和不露胸的连衣碎花裙。
我答道,可我喜欢短发的,而且不喜欢穿碎花裙的女人,要是穿牛仔裤的我就喜欢。
俊杰望着我,说道,你不适合搞摇滚。我答道,我也没想搞摇滚,我连吉他都不会弹。俊杰说道,你要是早来一个月,我就能教你了。可惜我过几天就要走啦。
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音乐细胞的,可是抱着那吉他,却觉得一只手都没法按到所有五根弦,只能按到第四根。这让我很气愤,看来我这辈子也不要学吉他了。
俊杰说过他喜欢内涵的女人,可他双眼却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女人胸上,正如每次盯着我做的菜一般,可能是女人和食物间有某种特别的联系吧。他有自己的梦想,我这样问的,俊杰你是不是以后想去搞乐队啊,就是像那个甲壳虫一样呢?
俊杰摇了摇头道,那是我以前的想法,不过我在这待了一个月,真是荒废了自己而且对吉他都没什么感情了,只是无聊时玩玩而已,毕业以后去搞维修。
我惊讶地叫到,你不是学音乐的吗?怎么去搞维修工。
俊杰大笑道,我学电气工程的,以后不是搞维修,你以为是搞什么?难道要我背着吉他去流浪吗?现在都没人愿意听这些摇滚了,即使是那些酒吧里的驻唱,听得人也是满脑子里想着和哪个女人过夜,哪个会去真正听音乐呢?
我又问道,那你有梦想吗?就是以后想过啥样的生活。
俊杰回答说,有啊,我的梦想就是去弹电吉他,然后当一个自由的摇滚乐吉他手,要能当主唱的那种。
俊杰说自己喜欢唱歌,正好“旅途”的大厅里有一个投影仪还有个白色的幕布,可以让他尽情唱着歌,当然还可以放着那些音乐录像。这套设备都是王小姐置办的,她一心想把“旅途”弄成心里想的那种文艺范,王小姐没有像那些刚当妈妈的九零后一般,整天刷着朋友圈或者搞微商挣钱,甚至去弄什么直播,让无数手机前饥渴的男士刷起一波波礼物。她属于所谓的文艺青年,喜欢摇滚和民谣,也喜欢任何复古的小东西,学生时代的所有幻想,她结婚后都想在这家“旅途”里实现。
俊杰正因为王小姐这种摇滚情怀才来这客栈做义工的,不过大厅的音乐设备我倒是还没见识过,俊杰说临走前会教我怎么使用。关于唱歌,我是从来不热衷的,第一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唱歌的时候是大三那会,第二我真的是五音不全的,为了防止让别人耳朵受伤,我都是尽量不去唱歌。
而俊杰每次做事的时候都是曲不离口的,这天下午,俊杰教了我做义工的基本工作。他一件件拉起那些洁白的被套和床单,然后张开双臂去测量大小。
俊杰说道,这个有字的,写着古亭和慈云路八十九号的床单和被套都是我们客栈的,需要另外放起来。而剩下的这些都是按三个尺寸成套分开的,一米八的床单和被单,然后拿两个枕套,这就是一套,还有一米五和一米二的,一米二的只要一个枕套就行。这些都是昨天客人换下来的,下午三点左右会有人来收这些被套,你只要整理成套,然后记下来各个尺寸的套数就行。
我帮着他一起整理着那一堆被套,空气中弥漫着尘螨的气味,我说道,这些那么脏,你不怕得病吗?
俊杰说道,这怕啥,要是怕你就去买个口罩戴着嘛。后来我真的跑去买了个口罩,超市老板说这个口罩可以买一次性的,我说要买有图案的,而且可以戴很久的那种,然后便选了个蓝色的口罩。
戴着蓝蓝的它,就不会担心那些棉絮和尘螨被吸入肺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爱干净。想到一个星期前我还睡在遍地虫蚁飞蚊的公园椅子上,然后胳膊上全是泥巴,而令人奇异的是,我竟然想不起为啥会在马鞍山游荡了半年了,只是记得我是从南京高淳过去的,难道是大脑皮层有选择地失忆了?
回到客栈里那一堆东西,我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半年都要每天整理了,俊杰走后可能只有我自己来做,所以我学的很仔细。整理完这些被套后,要把多余的枕套和浴巾拿去客栈后面的洗衣机里洗,洗干后也要晾起来。除了这些便是坐在前台等客人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