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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赚钱有根儿

感谢铁矿没有集中在一个地方开,使得天空还能够露出它本来的摸样。

我在雨泽县呆习惯了,没法过看不见天空的日子。我在晚上闷了,最大的乐事就是看天空。

我知道夏天为什么星星繁密得就像流淌着的蜂蜜,刺激着我的胃腺分泌。秋天星星们都让水清洗了,使得满地荒芜也不会觉得空阔凄凉。我还喜欢冬天,那一轮月亮照在冰上,就像是给大地安上了一面镜子。所有可以喜欢的清晰都和天空有关。

干净的天空多么难得,而在雨泽县,却是我每天都可以面对的风景。

铁矿粉撒在我的脖子里,立刻就让我挠出了一道道的血檩子。张运生看得不耐烦。

张运生说:“你老挠个啥呀?弄得我全身好像也痒痒了。”

我说:“这个地方真脏。”

张运生说:“这还脏?县里老在治理呢!要是这还算脏,那你去年都不敢来!走吧,咱们俩往河边走走,那边干净。”我们俩就溜溜达达来到了河边。

我闻着水总像是有味儿,运生说没有,那就没有吧。不过,确实干净多了。依然是绿油油的玉米占领着阵地,各种虫儿也都在不知疲倦毫不厌倦地鸣叫。

果然不错。

我就琢磨为什么最适合居住的乡村总是被我们恶搞?我们给农村横加上的许多字眼使得我们自己羞于谈论,我们其实都是农村人。至少,我们的祖先也毫无疑问的就是农村人。我们以我们的祖先为耻吗?

当我看到有一幅印象派的名画《塞纳湖畔》内心就真的震惊,那肮脏的河水之上的有钱人夫妇,那自由的小船漂流在满是肮脏的垃圾的河床上,我就感觉到了人类的悲哀。但是,人类从不会感觉到自己的悲哀。当一个人喝着足以致癌的水高谈养生时,他怎么会把悲剧人物跟自己联系在一块儿?他自己洋洋得意的好生活,已经给了他虽然活着但毫无乐趣的疼痛之苦。真的,当很多人都说长寿了我就在想,除去那些确实因为条件太差而夭折的孩子(如四六风等),除去曾经的战争,然后再算。我们到底长寿了多少?我们的长寿到底是不是健康的长寿?

河边没人,这个点儿也应该没人了。

但很快我就从河边发现了路上拥挤的车灯,我知道这都是铁粉车。因为建设使得钢材价格很高,富了这一方土地。我想起晚上一个桌聚着喝酒的矿主们,他们中没有几个曾经设想过有一天会这么有钱!

他们都是本地人,因为,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就会让那些满中国跑矿的职业矿主占了先。

如此说来,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没机会富时就有好风水,好空气;有机会富时自己也能近水楼台。我到了狮子沟,才发现自己的思想是多么的狭隘偏激。我们也许不必太给自己定位,就像这个张运生。他的逃避成就了他的初中,成就了现在。就按他上小学时的那个成绩,在团河念完初中也就彻底毕业了。

我想到身边这个大汉其实比我高明很多。

或者说他跟我就不是一个水平线的。

他每一步都是深思过的,这个老婆娶得也是非常有眼光,看样子白头偕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只是我不明白两个事儿:一是他为啥不愿意让他老婆开酒店呢?酒店不是好好的嘛!第二,我还想问问,他咋就这么有钱?

他工资是高了一点儿,可也没有高到这种地步!

我对张运生说:“运生,你是不是参股了,跟这些矿主?”

他说:“没有。”

我笑了。心说别蒙我。我继续问:“怎么可能?连十万八万都看不上眼?”

他说:“也不是看不上眼,影响不好。明义,你记着,不是啥钱都能拿的。”

我说:“你可别跟我卖关子。我看你很有钱。”

他说:“没多少。细水长流吧。”

我说:“再不就是安排人?”

他说:“安排人总是要安排的,一个单位只要发展,就总得安排。老的一退,那个空位子也得安排。这个事儿咱都不会出格。”

我说:“咱俩没外人,你说说,我也学学。”

他说,哈哈笑着。“这还用跟我学?我还想跟你学呢!明义,你那个科长更不好当。局机关,可是人才集中的地方。”

我不容他转移话题,继续追问。他倒不好意思起来。

张运生说:“都是这些矿主们自己商量,咱不是管着电呢嘛。就这。”

我不明白。我说:“电是国家的,又不是自己的。就这,我不明白。”

他就笑了,拍了一下我脑袋。他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我挠挠脑袋,证明是真傻。

张运生说:“这个事儿换谁都一样,咱又不强迫谁。每年,这些矿主给随点儿份子钱,也就够花了。”

我说:“那得有个名儿呀?随便收人家份子钱,还不成黑社会了?”

他哈哈大笑又拍了一下我的脖子。我个子矮,就是吃亏。

他一字一顿地说:“这不算啥。现在,连我妈过生日也不告诉他们了,就是给我过过。现在我过生日也不告诉他们,但他们都记着。他们商量好了随多少,我也不在乎随多少。但我在乎面子,知道不?明义,这都是市场价。”

我心想要是谁不给或者随得比别人少,他还能咋办?他能随便给人家掐电吗?

运生继续说:“就这点礼儿,对他们是九牛一毛。架不住多,就把哥哥我成全了。去年我过生日,别的矿主都随了十万,就一个随了五万。你说我能破这个先例吗?要不就都随五万,我也没挑过他们。你说这不是打我脸吗?我没要。过了几天,我就停了他一天电,第二天就送过来了十五万!我哪能要人家十五万?那多不好!五万还是给退回去了,留了十万,咱不能厚此薄彼。”

我说:“你这么干可不行!电是国家的。”

他说:“快别扯淡了!路上我就说你是个伪君子,都这会儿了你还这么虚伪!我跟你说,电确实是国家的,可电力一直都这么紧张!那会儿又是用电高峰。就算不是用电高峰,就不行检个修啥的?反正,就是个停电,没啥大不了的。怪他财迷!一天要挣几十万,还是不满足。把我们这些人当成是要饭的!”

一阵风吹过来,天就凉了。

我的心第一次有了一些凉意,这样的凉意让我一下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务虚!出什么国呀,要是低调点儿把脑子都用在这方面,也不一定就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上了这么多年的班,还当个科长。还经常性地吃饭喝酒不花钱,咋还弄这么紧巴呢?

这一宿我就第一次大失眠。这关乎到我的一生,我不能再这么意气用事。

先忍过数九冬仨月,到春暖花开谁怕谁?只要科长还保留,就不会没办法。我主意已定。

第二天运生还要留我。

我承认我有几秒钟的犹豫。

我对金钱忽然就有了一种无法遏止的渴望,简直是迫不及待。

虽然我不能像他一样,我也不想像从前的自己一样。

我就决定立刻回单位,再跟领导做一下深刻检讨。即使领导一次不原谅,还有二次、三次……

同时决定,任何地方都不要鼓动着领导去了,一定要务实。

我内心里有了这决定,就着起急来。

是呀,弄点钱才是真的。不是提倡一切向钱看,时间就是金钱吗?张运生的势力范围内有几十个矿,可他毕竟属于一个县的地方。我们,我们那个局管辖着全县。我就不信,就我这个位置只要是保住了,咋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出国不都是我出头代表我们局长联络吗?我不信就不能私下里再做点儿别的什么事儿。

我有一个特点,就是性子急。

办事儿也还算雷厉风行。

昨天我跟着张运生来狮子沟,还打算多住些日子,把年休假全都造光了再说。我以为越偏僻的地方景致越好,野物也就越多。我还想吃吃野鸡、山兔子,赶着运气好还能吃几顿狍子肉。原来,这个地方的特产是钱。

运生跟我说到半夜,我就知道了锅确实是铁打的。我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天刚一擦亮,我就摸摸索索地穿上了衣裳。

运生说:“睡觉!你夜猫子呀,把我都弄醒了!”

我轻轻地说:“运生,你睡着。我走了。”

运生就拉着了灯,坐起来:“明义!你不是说要呆几天,把这个年休假造光了再走吗?”

我说:“运生,我撒了谎了!其实我是跟我们领导闹意见了,想不开!昨天你的话让我开了窍。我寻思就凭我跟领导的关系,这个事儿还很有回旋的余地。也不是啥原则问题。我想最好能赶上今天八点之前,我是归心似箭了。运生,多呆一天,就多一天对自己不利!”

运生笑了:“我说的嘛,你咋能航不荡漾的休啥假!那就快回去吧,我送你。”

我说:“不用!我出去打个车就行了。”

运生还是执意起来了,把我送到大路边。

我上了出租车,司机开着就跑。我见着运生回去了,就对司机说:“现在还挺早,到市里用不了七点。”

司机说:“六点半之前准到!这才五点多。”

我因为爱上了钱,就盘算了一下。我说:“你也可以转一转再拉个人,就算我并车吧!”

司机哈哈大笑:“兄弟,你以为这是市里呢?这地方还有并车的?我跟你说,这地方老百姓有钱,上车都不砍价。还并车呢!”司机就把车开得飞快。

在满是秃疮的路面上行驶,司机也不减速。这让我感觉到又回到战争年代。这种颠簸的感觉其实也很过瘾,把我的困意颠出了九霄云外。

车越走天越亮,我的心情就越好。司机放起了歌,全都是老歌。生么保卫黄河,什么唱支山歌给党听,什么红米饭南瓜汤,全都用打击乐伴奏。我们快速奔驰在崎岖的山路上,路上也没有什么车。我们这辆破出租就像是在执行什么紧急任务。

我说:“早晨的车咋这少呢?”

司机说:“现在人多奸呀,有几个起大早的?拉铁粉的车估计这会儿全都在各个旅馆里停着呢,司机们也许刚刚睡着。单位办事儿的谁不得赶在上班之后再出单位?一个办公家事儿谁还起早贪黑的!兄弟,你起这么早为啥呀?就今个儿你点儿好,我刚送完了一个人要往市里返。要不的,你起等呢!”

我掏出一支烟递给司机,司机一看,就有扔给了我。

司机说:“没劲儿!我不抽这牌子的。”

我说:“中华。”他说:“看清楚了。你说我们一个老百姓,要是抽这玩意儿抽上了瘾,那还了得?不像你们。你们可以天天抽这个,反正有人给你们送。”

我自己点了一支,很是放松。我想,这回我终于想明白了。领导确实是我的衣食父母,只要在单位里干,就要一切唯领导马首是瞻。

我这个悔呀,痛恨自己不懂得领导。

我想起自己如何连个副科长都不是,一下子就当上了科长,心里就充满了对领导的感激。这次回去,我一定深刻检讨,一定要让领导最后满意。

我又想起了跟着领导的蜜月期,想起了那么多的好风光。

唉,尽管失去了很多机会,也算是值了。只是,如果需要钱做先头部队,我就没了辄。

不过,肯定不全是钱的问题。要不然领导不会把我给他的东西扔到走廊里。

我一支接着一支边抽烟边琢磨,就到了市郊。

司机说:“兄弟,进市区了。你到哪儿?”

我没防备,就懵了。

我到哪儿呢?

你说这么早,到雨泽县城也就五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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