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尔利亚联合王国，IV级监狱。
赫尔曼亮出自己的警徽和探访许可报告，又上缴了警用短管左轮手枪，看守都检查过之后便放他入内。
“赫尔曼警司，请报上你需要探访的囚犯的编号。”副典狱长提起马灯，走入阴冷潮湿的砖石隧道。
联合王国的警务人员在法律上不论级别，按警衔分共有6级，从下至上数分别是：
警员、警长、督察、警司、副警察厅长（地方警察厅的管理人）、警察厅长（全国警察厅的管理人）。
可以说，要出门实战而不是在办公室泡咖啡的警察，最高警衔也就是警司了。
“囚犯编号：0317。”
副典狱长压动拉杆，过了一会，齿轮和铁链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升降机的铁栅栏门向两侧撑开，赫尔曼随副典狱长进入轿厢内。
副典狱长是个瘸子，左腿有些不灵便。他左手撑着粗糙的黑色手杖，右手食指用力按下刻着“3”的按钮。
几秒后，栅栏门闭合，电梯缓缓下沉。过了几分钟，轿厢“咚”的一声停下，赫尔曼甚至还能听到生锈齿轮发出的呻吟。
“限定的探访时间为30分钟，请尽快。”副典狱长沙哑的声音带着老迈颓废的劲头，回荡在长满湿溜溜青色苔藓的走廊。
但赫尔曼从年迈沙哑的嗓音中听出了一种时刻对世间万物的警惕感。
他知道这个副典狱长并不只是看监狱的。
赫尔曼点头，接过0317号房的钥匙，向牢房走去。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副典狱长就立在电梯的栅栏门前，如雕塑一般牢固。
赫尔曼紧提副典狱长给他的马灯，看着典狱长遍布皱纹的老脸渐渐消失于黑暗中，与深渊融为一体。
靠着煤油的亮光，赫尔曼注意到，覆满青苔的砖石地板虽然正正方方，排列整齐，但总会给人一种不对称的感觉。
黄色的灯光摇曳着，似乎地牢里一阵来历不明的风就能吹熄它。赫尔曼的影子也随火光变化，扭曲。
他走到一间牢房前，生满红棕色锈蚀的铁笼黑得深不见底。赫尔曼抬头，一块被未知蕨类植物叶片覆盖的砖块上，歪歪扭扭地刻着“0317”四个字。
赫尔曼把钥匙插入锁孔，扭动锁匙。他将左手搭上湿滑的门把手，轻轻拉开铁门。
“吱呀”的声音响起，煤油灯的光亮仿佛在这里受到了限制，摇摆不定，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重归黑暗。
“……铁匠，我来了。”
无穷的黑暗被昏黄的灯光硬生生驱散一点点，眼前头发灰白，胡须长至胸口的老人缓缓扭过头。
“赫……尔……曼……”
他的声音很低沉浑厚，如放在水中的大钟一般，震荡周围无形的介质。
“嗯。”赫尔曼回答。
“为什么来这里？”铁匠抬起头，年纪其实并不夸张的他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百岁老者。尤其是他脸上的法令纹，就像楔形纹路一样，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
“我碰到了麻烦的事情。”赫尔曼把右手放到灯光下，揭开绷带。
铁匠盯着利维坦十字，沉默许久。
“那次邪神子嗣的召唤仪式，已经给你的身体埋下了隐患。”铁匠一字一顿地说。“但不应该这么快发作。你是不是又碰到了与异教崇拜有关的案件？”
“没错，而且这次是邪神本尊召唤仪式。不过似乎没成功。”赫尔曼回答。
“本尊？”铁匠眉心的皱纹拧在一起。“如果仪式没成功，那不可能成为诱因！”
“我看过阵图，那阵图……是召唤成功了的，我想绝大部分有点手段的人应该都发现了异样的空间波动。但是现场兼祭品的信徒没有一个死亡。
还有一点很奇怪，这是本尊召唤仪式无疑，但却在阵图中央摆了个女孩，出现这种状况的话，100%的情况都是子嗣而非邪神本尊的召唤仪式。女孩应该是作为繁殖工具来产下邪神子嗣，但她完好无损。”
“至于以人类作为本尊的降神容器……我闻所未闻。且不说神袛会不会响应，那是对施术者毫无好处的行为。而且以人类这样的，低等碳基生物的肉体作温室，成功率绝对为零。”
赫尔曼说完，等待铁匠的回答。
“空间波动……这里的砖石是从深海里捞上来的，能一定程度上屏蔽包括气体在内的外来东西或者什么别的，所以我没感觉到。至于砖头具体从哪处海域来的，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铁匠沉默了很久，时间飞逝，赫尔曼在漫长的等待中听到了副典狱长皮鞋与地砖的摩擦声。
“你漏了一种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但也不是不存在。信徒没有死亡，这说明召唤仪式出了差错，导致召唤出来的东西不完整。而那个女孩也不是繁殖工具、温室、降神容器或是祭品。”
副典狱长已经走到门前。
“她就是邪神，如假包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