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雁惜时这么一提,顾长恩想起来,确实楼里有个人,在很久以前破了法阵。
但他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雁惜时道:“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十七不可能告诉你。”
雁惜时抽抽嘴角,道:“那一股子腐臭的君子味儿,还有说话的声音和口气……印象太深了……”
“……”
顾长恩有些无语,想了一会又皱眉问道道:“……你都说他是君子了,怎么可能会偷……”
“我说是他偷的了吗?”
雁惜时挑眉。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不偷,但他可以带我找到偷东西的贼。”她笑了笑,以手支颔看向顾长恩,笑道:“楼主,好好招待来客,不要让他们‘提早’回去。”
“……”
……直接迷晕好还是请他们吃一顿饭好?
雁惜时看到顾长恩脸上的神情,知晓他已打定了主意。收回目光,雁惜时走到一直跪着的十二身边,拿起盒子,向前楼走去。
戏,还是要做足。
此时已有不少人往神越堂去,正巧与返回前楼的雁惜时相遇,免不得对她手上的盒子指指点点。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取到了东西。
而等她到了前楼,人已走得差不多了。雁惜时抬头,正巧看见从天字号零一里出来一个人,披着一个黑色斗篷,低着头,将整张脸严严实实地掩在兜帽下,此时正往楼下去。
雁惜时见状,抬脚向二楼奔去,最终在楼梯口将那人成功截住。
雁惜时:“……”
那人:“……”
两个人默了片刻,雁惜时扬了扬手中的盒子,道:“东西丢了。”
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莫非雁尊主疑是在下偷的?”
我倒希望是你偷的。
雁惜时一边在心中这样想,一边稍稍压低声音说道:“我并不认为是你偷的。可能躲过浮梦楼法阵的,据我所知,有三个人。而我——”
她顿了顿,道:“我想让你与我一同追查那个东西的下落。”
那人听完,已觉察出不对,向前一步,道:“雁尊主如何知晓是三个人?”
“这不重要。关键是,你不想让你所爱之人死了后尸骨无存吧?”
她扬眉。
“你说呢?衔暮上神。”
衔暮闻言抬头,露出兜帽下那张清绝的脸。
雁惜时见他这样反应,继续道:“三个人,一个已死,一个站在这里,另一个——我想衔暮上神应该不介意带我去找找。”
“找了……”她顿了顿,道,“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是三个人的。”
衔暮闻言皱眉:“沐桦不会做这种事。”
“可毕竟姐妹情深……”
“任何一个人偷了东西,都不会被如此轻易找到。”
“但既然线索这么明确,将计就计,找到凶手的例子多了去了,不用我给上神一一列举吧?”
“……”
雁惜时并不算低,但衔暮仍比她高出半个头,因此雁惜时只得微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衔暮眼底波光翻涌,好半响,他道:“好。”
雁惜时微微松了口气。
浮梦楼不在六界之中,要出去只能通过浮梦楼门口或是四楼的法阵。
雁惜时让出楼梯,对衔暮做出个“请”的动作,道:“既要前往天界,请上神先行。”
衔暮点头,朝雁惜时行了一礼后,抬脚向楼下走去。
待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浮梦楼,走到法阵旁时,周围已无一人,衔暮见状,便摘下了兜帽。
二人对视一眼,共同踏入了法阵中。
金光刹那亮起,吞噬了两个人的身影。
等到金光褪去,已是碧海云天、万顷波涛。
雁惜时与衔暮站在半空中,此时都有些惊愕。
雁惜时皱眉道:“……沧海?”
沧海多精怪,大多都是自天地混沌时便已存于世,个个修为高深,且性情暴戾,六界都敬而远之,一般不会轻易踏足。
雁惜时在心中暗骂一声。
怎么是这鬼地方?!
衔暮眼底也有些惊愕,按道理说,经过法阵,应该到天界的,怎么会到沧海?
正在二人惊讶时,忽有一个黑影从他们面前闪过,雁惜时与衔暮对视一眼,一齐道:“追!”
雁惜时左手结印,口中唤道:“无渡!”
一根长约三尺的短杖出现在她眼前,那短杖通体漆黑,其上金色花纹盘旋,绘成一朵朵寒梅,同时在短杖两端的杖身上雕着纷乱竹叶,叶脉清晰可见。
雁惜时见状,左手往后微转,那短杖周身顿时白光明亮,调转方向,朝那个黑影飞去。
与此同时,一道青色身影穿过。
雁惜时瞥见衔暮脚下踏了一把长剑,正向那黑影掠去,当即施法加快速度,跟上了衔暮。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紧追着那个黑影。
忽地,无渡突然在半空冒出,拦住了那个黑影的去路。那黑影见前方无路,当即转身,却不想雁惜时和衔暮已追了上来,就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黑影不得不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雁惜时和衔暮。
他一身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在他手上,有一个与雁惜时手中一模一样的盒子。
衔暮见状,沉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答,往左右看了看,忽然身形一沉,竟往海面飞去。
雁惜时暗道不妙,伸手唤回无渡,踏着无渡向那人追去。
衔暮亦紧随其后。
沧海海面一望无际,碧蓝的海水与天空相接,水天一色,如此浩阔!更衬得半空中三个身影渺小至极!
眼见着离沧海海面越来越近,那个人似乎也无路可退,可衔暮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不安。
“——哗!”
原本平静的沧海海面突然之间波涛汹涌,水花溅起数丈高,在掩去那人声音的同时向着雁惜时和衔暮身上打去。
同时一条巨蛇从浪花之中窜出,张嘴向两人袭来。
两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刚设起抵御海浪的结界瞬间崩塌,一时身形不稳,齐齐向下坠去。巨浪袭来,顷刻埋没了两人身影,直到二人“噗通”一声坠入海中,了无声息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那巨蛇见状,“嘶嘶”叫着吐了吐芯子,也沉入了海底。
海面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深海之中某处,鲜红色的珊瑚随处可见,珍珠被嵌入地面,构成一条光芒闪烁的道路,在海底蜿蜒。
水中不断有五颜六色的鱼儿沿着那条长路游动着,一直到了远方,有散布着一些巨大的贝壳,那些贝壳大开着,里面铺着许多五光十色的布匹。贝壳上或挂着一些海草,或附着一些海星。
而在更前方,有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在水中静静地矗立着。
雁惜时看到这情景后,第一反应就是:
“见鬼!”
到了鲛人领地。
雁惜时站在避水结界中,感到头疼。
自己不知到了哪一支鲛人的领地,衔暮也失踪了,沧海精怪又多,难以回到海面,不免令人感到头大。
雁惜时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见左右也没有办法,便决定去鲛人领地探探。
但六界之人都知,与鲛人打交道时,不怕与鲛人打架,就怕鲛人唱歌。
思及此,雁惜时便捻决准备屏蔽听觉。
却忽然听身后有人道:“什么人?”
雁惜时转头,见到来人后,不自觉抽了抽嘴角。
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人身鱼尾的男子正拿着三叉戟站在她身后,警惕地看着她,蓝色的鱼尾轻轻在水中摆着。
那男子长相俊美,头发呈墨蓝色,耳朵后各长了一个鱼鳃,胳膊上和背上也长有鱼鳍。
雁惜时上下打量了那男子一眼,舒了口气。
运气不错,居然是讲道理那一支鲛人。
雁惜时笑道:“我是妖族一只……蛇妖,不慎遭人暗算误入沧海。”
那鲛人闻言,狐疑地看了看她,道:“可你身上没有妖气,反倒有一股魔气和一缕……天族的气息……”
雁惜时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你是鲛人还是狗妖啊?鼻子这么灵!
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是这样,呃……我是一位……魔修,早已成魔,只不过原身为蛇。我是随天族一位朋友来的,而现在我们二人失散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否告知此乃何地?”
“原来如此。”那鲛人思索了一会,放下三叉戟,继续道,“这里乃是辞晔一族鲛人领地望月海,我名临晏。”
望月海?
雁惜时闻言揖了一礼,道:“原来是辞晔大人一族,久仰,我姓姚,名知归。”
临晏连忙回礼,道:“既是如此,沧海凶险,姚姑娘可先随我一同前往望月宫,说不定辞晔大人会有办法找到姑娘的好友。”
这也算是一个好办法。
雁惜时点点头,道:“那便多谢了。”
说罢,她便随着临晏一起沿着那条珍珠路向那座水晶宫殿走去。
直到到了那座宫殿前,有两个鲛人站在门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未等那鲛人说话,临晏便道:“这位是姚姑娘,遭遇意外,想要找到失散的好友。”
见那两个鲛人望过来,雁惜时笑着点头,顺便往宫殿内瞥了一眼,然后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