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论军功林本不仅拿到五十亩土地奖赏,还被封为丰城十里亭亭长,虽然只是不入流的最基层官员,但好歹也是一份正经工作。他大哥林作前年在一场战役中战死,大良国高层额外给的这个小官职,也算是作为他们家的补尝。
林家堡今天热闹非常,堡里不管男女老少都聚在宗祠里,皆因他们堡里出了一个大人物林本,这可是他们祖先建堡三百年以来第一位官员。
祭祖大典由老族长亲自主持,杀猪宰羊,正儿八经的祷告林家列位祖宗,当然大吃大喝,大摆宴席自然少不了。
这两天林本家里,也让热情的宗亲们踏破了门坎,人怕出名猪怕壮,真是永恒真理,林本老爹英年早逝,当年留下了孤儿寡母,受的冷言冷语自然不会少。
望着堆积成山的各种礼品,林本很是无语,回想当年他们家在最困难的时候,老母亲挨家问了遍,也没人愿意借一斗米。
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哥哥早早应征入队,最后落得战死沙场,自己也是为了不挨饿,刚到应征年龄十四周岁就入伍,这些年来,随着大军东征西讨,九死一生,可以说是在死人堆爬出来的。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其实是生命交换而来。
林本心里觉得根本就不值庆祝,但他也没法阻拦热情的乡亲们,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这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
逃不开,躲不了,林本只好陪着老母亲站大门口,挂着笑脸对贵客们迎来送往。
“哟,小本本两年不见肌肉结实的很,五婶就知道你有出息,六婆好福气,真会生儿子,这下享福不尽了吧”!一个中年妇女道。
“对”,快过来让几位婶婶好好看看,有对象没有,要不然婶婶给你说一门,西村的金兰怎么样,那可是俺堂侄女,长得可水灵了,跟你郎才女貌正好一对,要不然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把酒宴也办了…,说到兴奋时,还不忘在林本身上抽下水。
胖婆,就你那个侄女,头重脚轻,满脸麻子,这也叫水灵,下辈子才有她分,小本侄子别担心,你的终生大事五婶包了。
几个堡里的婶婶各自发挥着强悍本色,唇枪舌剑,挣得脸红脖子粗,这时的林本感觉头有点大。
“停”,林本忍不住大吼一声。
他再不声,恐怕终生大事就这么给人定了。
“其实我还了小,事业现在还没干出什么成就,等稳定再说,辛苦婶婶们了”,面对一群八卦的女乡亲,林本知道不能发火,只能随便找个理由。
“嗨,不小了,你看忠军和报国两个,儿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五婶翻个白眼,不跟你说,我找六婆说去。
于是一群热心的女人,拉着林本老母亲,急忙忙往屋里挤。
终于耳根清净,看来还是早点去十里亭上任才行再留久一点,说不定还会整出什么是非来,靠,什么搞得老子有点像逃婚,林本无奈的叹道。
事实上林本那个工作单位是在原大敖国内,离他家乡有一万八千里,上班路途遥远,没有一、两个月到不了,好在他现在也不用再担心老母亲会挨饿,毕竟封了五十亩田地,产权还是永久的。
自己种不了,可以租给别人种,一年下来光田租,老母亲她也吃不完。想到这里林本捂了捂兜里的田契,心里美滋滋的。
应酬了一天,晚上母子二人终于有机会说上话。
“娘,这是田契,你好生收起来,本儿这一去,恐怕一年半载也不能回家看你”。
“我儿应志在四方,娘身仔骨还硬朗,不必担心,只是苦了本儿,小小年纪便三番两次要离乡别井,娘心里难受呀”!说着说着母亲卞氏不禁泪流满面。
儿子从十四岁就随军抛头颅洒热血,那个做母亲的不心疼,就算是古代也不例外。
林本不想老母亲伤心,赶紧说:“等我在十里亭安稳后,再将娘接过去,住最大的房子,吃最甜的糖果,请最好的佣人照顾娘,咱们一家人不分离”。
简单的几句话,立刻把卞氏说的破涕而笑。
“本儿有心了,不过娘可不想去拖你后腿,再说娘还要在家乡,守住你两兄弟用鲜血换来的产业。只是你一人在外面一切都要小心,莫与人争长短,咱吃亏点不要紧…”。
三天后,林本起程去赴任,全堡上下在老族长的带领下,热热闹闹的欢送他们堡里唯一的大人,那个场面比中了状元也毫不了逊色。
老族长拉着他手,意味深长的说:“小本啊!放心去吧!别担心家里的田地和你老娘,一切有我呢!林家堡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绝对没人敢动你家产业一根草和你老娘一条毛”。
“这匹马你拿着,好生骑着去上任,这是全堡堡民凑分子钱给你买的,放心用不用还的,回头你放假回来给我们每人带一份当地的特产就行了”。
林本心里冒汗,全堡一人一份礼品,那要用多少辆马车才能拉得够,他有意无意看了一下老族长狡猾的眼神,不会吧,看脸色老头子不像是开玩笑,唉,这匹马还真是贵啊!
林本道:“族长和乡亲们有心了,小本子万份感激,此恩情我永记在心中,等以后有机会一一报答”。
中中肯肯的一句话,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模棱两可的,你们就慢慢等吧!有机会才报嘛!
族长老脸一呆,本来想敲诈一番,那怕口头答应也行,不想眼前的小子这么老道,社会经验这么丰富,连口风都不落下,等以后,哪是要等到几时。
林大人也是悲哀,碰上非常时期,连年大战使的大良国库空虚,他们这些外派的基层小官,一律只发三百文铁钱,至于交通工具,不好意思,请自备。就现在的物价水平,这点小钱,要赶一万八千里的路,只能啃锅锅头了。
不过这点小困难林本还是可以克服的,拜别了老母亲和热情的乡亲们,他骑上马背,一路向北,绝尘而去。
一个月后,林本已经出现在九千里外的徐城,他行伍出身,肌肉发达,背后负着一把大砍刀,一路上风尘仆仆,倒也顺利没遇到有人为难他。决战已过去四个多月,民众生活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除了部分官道未完成修复外,农人、商人该干嘛的干嘛,看一下这座热闹的北方城池就知道了。
走在宽敞的街道里,商铺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小摊小贩尽情的呦呵交易,他们脸上丝毫没有亡国之痛,日子照样过的红红火火。
林本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饥渴难耐,正好前方有间酒楼,阵阵酒香从里面飘出来,门口牌匾金色上书大醉楼,只见堂内有个小二干净利索的走了过来。
对着林本道:“这位爷,里面请”,同时冲着里面大喊一声,“贵客一名”,把马交给小人照看就行了。哈着腰堆着标准的笑脸,显然是经过长期训练的。
林本也不啰嗦,举步走了进去,堂内小二把他带到一张,没人的空桌上坐了下来。“来一壶酒二斤羊肉,再切一斤牛肉,炒个青菜外加一大碗米饭,要快,小爷饿扁了”。
“好咧!客官请稍等,小人这就去厨房给你张罗”。
林本看起来年纪虽然不大,但小二看他衣服的装束,还有肤色黑里透白,显然是标准的南方人,再看那张俊俏的脸蛋中,带了几分坚毅和寒意,特别是那双眼睛隐藏着一股杀气,这绝对是一个杀过人的家伙,小二判断着。
还有现在是非常时期,居然敢背着一把大钢刀满街跑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因为南、北统一后大良国早就有法令,非朝庭公差,普通人是不允许带刀剑上街的。
林本一边观赏着街景,一边悠闲的喝着茶,吃着零食。这一个月来都是在拼命的赶路,由于兜里没几个钱,几乎都是咸菜馒头或烧饼,肉都不肉一下,脂肪、血糖、营养什么的早就严重超标下降了。
他终于受不了,决定来一次大出血,管他有钱没钱,吃饱喝足才是真的行。不得不称赞一下,城里大酒楼的工作效率就是高,一盏茶功夫,他点的菜全部都上齐。
于是林本敞开的吃,没办法还在长高,身体需要这些能量,他的吃相有多难看,狼吞虎咽已经无法形容,这样说吧,他恨不得连碗碟都吞进去,这种感觉只有挨过饿的人才知道。
小二远远的张望着,妈啊!饿鬼投胎呀,他有多久没吃饭了。
与他有同感的还有隔壁桌的两个人。
“嘻,嘻嘻”,王嫲嫲,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前世未吃过饭,连莱汁都不放过,不行,受感染了,小二来四只烧鸡压下惊。
王嫲嫲皱了下眉,暗想你整天锦衣玉食的,那里知道民间疾苦,中原打了几年的战百姓不易子而食,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保佑了,不过那小子也实在是吃相太难看了,她心里这样想着,但嘴里却说:“公…小姐别多管闲事,尝一下鲜我们就回府,说不定你哥哥已经设好宴席,就等着你回去呢!其实就剩下两步路,你想吃什么莱,我们回到府里叫大厨弄也一样”。
“嗨”!那不一样,我们山长水远的过来,当然要吃最地道的了,顺便还能体察一下民情,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家大醉楼的烧春鸡最出名,等下一人来两只,大碗酒,大块肉才过瘾嘛,跟哥哥他们吃饭,每次都要装斯文,小口小口的,想想都受罪。
林本不由得看了过去,只见隔壁桌坐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老妇四十出头,面容和善,自有一番优雅,少的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左右,眼睛明亮动人,皮肤嫩白长得甚是好看。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也是一个吃货,两个人居然点了一桌的菜,还外加四只烧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