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晨光熹微,本是睡回笼觉的好时光,可朝臣们却已在皇宫大殿外齐聚一堂。大家都在讨论着从北境传来的柔然兵变的战情。眼看着还有三日便是大朝会了,许多番邦异域派来的使者都已经抵达了京城,偏偏在这个时候柔然却突然与大梁宣战,其心可见。
楚国公站在大臣们中间,愁眉不展,
“国公,这可怎么办啊”
“是啊国公,柔然此举这是要彻底与我大梁撕破脸皮啊。”
楚国公捋了捋胡子,“具体情况如何,还是得亲去前线探看。”
许侯爷站在旁边,他也是半夜被手下突然叫起告知了此事,此刻的他略显疲惫,但心中甚是不安
“具体情况,还得等皇上定夺啊!”他理了理衣袖
楚国公看着许侯爷,频频点头,眼中却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寒意
“王公公,皇上什么时候能,”
“着什么急?”皇上身边的王内官慢慢悠悠地走进人群,“各位,各位,”他打了个哈欠,“你们看看,这天还没亮呢,你们都聚在这大殿之外也就罢了,皇上没计较你们失礼的罪过,你们可倒好,竟然还在殿外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楚国公的脸色不太好,在袖下暗暗捏紧了拳头,许侯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和事佬这个角色,他拍了拍楚国公的肩膀,然后上前给王公公作了个揖
“是我们失礼了,可眼下边关战事紧急,全等皇上定夺啊,望王公公不辞辛苦,给皇上通报一声”
“哎哟,许侯爷,不是奴家不给通报”王公公见着这个台阶,也不敢继续过分造次,“只是昨夜皇上突闻边关战事,连夜细读边关战报,两个时辰以前才合眼呐”
楚国公看着面前这个老刁奴,心里恨得牙痒痒,谁不知道皇帝老儿最近新得了一批舞姬,到底是研读战报还是歌舞宴饮,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老刁奴竟然还在这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大梁危矣!
许侯爷又何尝不知,只是自从若清去世以后,他早已习惯了沉默,只想安心做一个闲散侯爷,当年的意气风发,满腔热血,早已东流。大梁的气运他怎能不知,朝不保夕而已,只是他这样一个闲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至于许家,他能保全一天便是一天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已大亮,大殿的门被内官们从里面缓缓打开,大臣们这才得以按照往日的次序弯着腰低着头举着笏板小步快走进大殿。大殿正中央的皇帝陛下,此刻正昏昏欲睡,要不是皇后亲自去请,怕是今天日上三竿才能上朝了吧。
“皇上,北境柔然来犯,战情紧急啊”
“朕当然知道,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跪在朕面前齐声高喊战情紧急的”
许是被扰了清梦,皇上的情绪不大好,他叹了口气
“遇到事情提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知道在朕眼前叹气,朕要你们有何用?”
大臣们心底其实早有怨愤,但一个个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个个私底下也曾中饱私囊,徇私舞弊,索性挨顿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在意了,毕竟银子已经在他们的口袋里了。
“皇上!”楚国公向前走了一步,跪在地上,“臣请求,带兵亲临北境平叛,还望皇上允准!”
众臣哗然,楚国公如今已近耳顺之年,况且眼看着再过些时日便要入秋了,北境素来苦寒,国公爷亲自带兵平叛怕是不妥。
一听这话皇上来了精神,他仔仔细细打量着楚国公,这楚家是皇后的母家,算起辈分来,面前这位,是大梁的国舅啊!说句实话,他倒是不怕北境苦寒,国舅的身体吃不消,只是心中颇为忌惮楚家,当年册封当今皇后之前他心中就曾有此顾虑,故而其实他心中对楚家的忌惮早已存在多年。还没等他发话,大臣们当中早已有人跳出来以北境苦寒为名加以阻拦,这倒是甚合他的心意。
楚国公望着皇座上那位九五之尊,所谓的自己的姐夫,当年他也是辅佐这位皇帝陛下顺利登基的有功之臣,可自从自己的姐姐,楚家的一个庶女攀了高枝嫁进宫中之后,自己的处境却悄然改变,开始还好,自从姐姐当上皇后之后,他作为国公爷,其实权力逐渐被架空了不少。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未有过什么怨言,可这位皇帝陛下逐渐失了心智,只顾牢牢地坐在龙椅上享乐,丝毫不问百姓疾苦,草菅人命。想到这,楚国公又低下了头,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在这等功败垂成之际露出破绽来。
“国公啊,你一番报国爱国的拳拳之心,大家都看到了,”皇上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至于北境的战情,他自有打算,“北境苦寒,国公实在不宜亲自前往。”
“皇上!这等紧急战情,再加上柔然狡猾得很,老臣请求亲自前往啊皇上”
“哎,”皇上笑了笑,“区区柔然不足为惧,楚家这样忠心耿耿,朕心甚慰啊!”
楚国公在地上长跪不起,可悬着的心却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放松,片刻,皇上又缓缓开口
“这样吧,少将军年轻却已跟随国公久经沙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此次平定北境,就让少将军去吧!”
皇上早已盘算好,将楚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楚国公?忠心?想来这老东西狡猾得很,兵权放在他手里,可不是个好选择。不过楚云瀚那小子可就不一样了,一个刚及弱冠的毛头小子,虽然有几分才华,但也是个花花公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让他去送死,这一仗打赢了,能削弱楚家的势力;若是输了,这小子死在了战场上的话,楚家剩下那两个根本不足为惧,另一方面,还能找个借口给楚家定个罪,这实在是万无一失的好计谋,他甚至都有点佩服自己。
这话一出口,楚国公已然知道,自己已经先胜一程,但这做戏还是得做全,
“皇上三思啊,犬子无才啊,不敢贻误军情啊皇上!”
楚国公重重地叩了个头
“就这么决定了,来啊,传少将军进殿”皇上示意王公公传楚云瀚上殿。
楚云瀚在殿外听得清楚,他规规矩矩地走进去,行稽首大礼。
“朕的兵符呢?”皇上笑了笑,“云瀚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接了这兵符,快起来吧,别跪着说话了。”
楚云瀚双手接过那冰冷的兵符,谢恩起身。
“此行凶险,朕给你派些个大内高手来护卫你的安全,这样国公爷也能放心些!”
楚云瀚心中清楚,这朝堂之上站着的这些,跪着的这些,有多少人心怀鬼胎,他本无心参与这些朝堂争斗,可是,他想尽办法伪装自己想要避祸,可祸事却偏偏找到他头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躲不掉,只能咬牙接着。
现下楚云瀚自己最关心的那件事还没有什么眉目,可又要出征了,这一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