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面是很长一段台阶,蜿蜿蜒蜒地往更深的地下通去,一眼望不到头。莱诺探头探脑地想进去看看,公爵把他拦住:“太久没有打开了,先换换气。”莱诺这才闻到有奇怪的味道,那是空气被封闭在一个空间太久产生的腐败味。
接下来的路依旧是公爵走在前面,莱诺看到父亲提在手中的灯开始明灭忽闪。灯芯上火苗的伸缩摇摆,导致影子仿佛成了活物,在两旁的墙壁上夸张扭动着。莱诺咽了口唾沫,赶紧快走两步,和老爹贴得更近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公爵突然停下。莱诺措手不及,一下撞在父亲背后。公爵回头看向莱诺,纳闷莱诺干嘛和他贴得这么近,这才突然想起他的二儿子其实有点怂包,于是暗暗自责自己一路上也忘了和莱诺说说话,缓解缓解他的情绪。
公爵把身体让开,莱诺看到父亲的前面是一扇铁门。通道到这里已经变得很窄,铁门两旁没有墙壁,冰冷的黑色金属直接抵在通道上,把路彻底封死。
“待会你和我一起用力,门很重,一个人打不开。”公爵把钥匙插进锁孔。铁门没有配锁,锁孔直接设在门上,这样可以防止有人强行破坏掉锁闯进门。又或许这扇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锁,封存着不见天日的秘密。
公爵用手扣住门上的把手,身体微微下沉,开始吭哧吭哧地用力。莱诺缩在老爹的胳膊下面帮忙,铁门微微震颤,发出巨大的嗡鸣,然后缓缓向外打开。
打开后莱诺发现整个铁门居然有半米厚,这拿投石机砸也砸不开吧?建造这种东西真是吃饱了撑的,就算厚度减少一半,也不见得有人能破坏这扇门。但莱诺的很快就没心思吐槽了,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门后面是一个小房间,确切地说是一个几乎被塞满了的小房间。莱诺看过去,满眼稀奇古怪的东西,左侧墙壁上挂着几柄锈成黑色的巨剑,右边则是配套的一副全身甲,同样锈得不成样子。
房间里没有桌子,地上堆满杂物。房间正中央摆放了数只巨大的铁箱,贡扎格公爵打开其中一只,蹲下身去翻找些什么。
他从里面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羊皮卷,莱诺以为父亲会把羊皮卷带出去读,没想到公爵直接就把羊皮卷铺在另一只箱子上,借着昏暗的火光翻了起来。公爵看得出来很着急,但因为怕把古老的羊皮卷弄坏,又不敢太粗鲁地去翻阅,整个人呈现一种不协调的滑稽。
莱诺看到父亲在翻到某一张后停了下来,整个人更加专注地扑在上面。他不好意思打断父亲,就去研究那副盔甲。
贡扎格公爵已经完成了他的阅读,他走到莱诺面前,向他伸出手。手掌摊开,莱诺看到父亲的手心里有一个戒指,贴近看后,莱诺的冷汗唰一下遍布全身。
那是一顶戒指大小的王冠!
分封出去的领主,若是敢私藏任何王室特有的身份象征,会立刻被判定为谋反。可以说贡扎格公爵手里的这个东西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也不为过。
公爵也是一阵苦笑,他安慰莱诺:“这是贡扎格家的禁地,除了每一任的家主知道这个地方,没有别人了。”
莱诺又是如遭雷击。家主?难道说他要成为贡扎格家的下一任家主!
“别多想,在你哥出意外之前,还轮不到你。”公爵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莱诺的幻想。
“带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些事情。”莱诺和父亲各自找了一个箱子坐上去。铁质的箱子还没有被锈蚀,应该是近几年才搬进去的。又联想到父亲说只有家主可以进来,这么重的东西,倒也是难为了贡扎格公爵一个人搬。
“贡扎格家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简要讲就是如果家族里有人身上出现了……就是你身上那种魔纹,就需要戴上这枚戒指。”
公爵在提及魔纹时突然顿了一下,像是刻意隐藏了什么。他接着很笃定地告诉莱诺:“那个人,会带来光明和昌盛。”
战事就要来临了,公爵在帝都得到了十分精确的情报,西境被大量不明种族的东西攻击。它们和人类一样有着四肢和脑袋,但外貌异化严重,皮肤呈深蓝色且血液发黑。作战时纪律混乱,然而数量众多,依旧可以形成不可小觑的战斗力。国王已经领兵出发,各路贵族则回领召集人马,立即奔赴西境。
莱诺听得心惊肉跳,难道说,在接下来的战争里,他会屡建奇功,顺利帮助家族渡过这次危机?
戒指肯定是不能戴在手上的,到时候各路诸侯齐聚西境,他莱诺·贡扎格把一个王冠戒指戴在手指上,三天都活不过头就会被砍下来,被人家摆在君士坦丁十三世面前邀功。
贡扎格公爵既不想违背祖先的要求,又不敢真的让莱诺把东西戴到手指上。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让莱诺把戒指挂在脖子上,链子做长一点,平时都藏在衣服里。
莱诺没有意见,乖乖把戒指揣进口袋。两人又合力把铁门合上,在回去的路上公爵一直跟莱诺讲家族的外交状况以及庄园产业。莱诺本不应该去接触这些东西,他应该本本分分做一个老实的弟弟,去辅佐他的哥哥治理家族。
可是现在战事来临了,公爵年轻时参加过君士坦丁王国和邻国爆发的疆土战争,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弟弟。他知道在战争中什么都会发生,个人的生命是太微不足道的蝼蚁。在自己死后,万一莱顿有什么不测,起码还有莱诺可以顶上去,家族不至于陷入混乱。
虽然公爵知道相较于教授给莱诺一些东西,莱诺可能更希望他掏点金币给他,但公爵还是给莱诺孜孜不倦地教诲着。
这当然不是公爵感觉莱顿凶多吉少了,他坚定地相信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会让两个儿子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