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连几天,她都是浑身无力,头晕脑胀。
阿玲叫她去看医生,她也不去,只是笑笑说:“没事的,躺一下就好了。”
最后,阿玲没有办法,就强拉着保安过来替她的班,硬是拖着她去了医院。
在医院的内科诊室,一个内科医生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后就跟她说:“你还是去妇科看一下吧。”
唐晓芸又懵懵懂懂地来到了妇科诊室。妇科医生是一个身材不高的神情淡漠的中年妇女。
在问了她几个很隐私的问题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叫她去抽血化验。
最后,在拿到化验结果以后,那个中年女医生用很冷淡的语气对她说:“你怀孕了。”
唐晓芸一下子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医生,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我……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啊……我的意思……是说,我完全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在此之前,她的确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
可等她再仔细地想一想,才发现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平时比较粗心大意,再加上她一直东奔西跑四处奔波,一直在为找工作的事情而焦虑,同时也一直被该如何取得郝剑的原谅以及该怎样与他和好如初的问题所困扰,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方面的变化。
而医生针对她的这种情况,给出的解释是:“因为你比较年轻,身体素质好,所以没有孕吐的感觉也是有可能的。”
当她慢吞吞地走出妇科诊室的时候,心里头一下子就涌起了好几种情感繁乱地交织在一起。
一种是喜悦,她是多么想为他生儿育女,如今这个愿望这么快就可以实现了,她是多么高兴。
一种是忧虑,现在他们还那么年轻,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没有结婚,她自己连工作都不稳定,她自己的生计都是问题,拿什么来养活这个孩子;
而最可怕的是最后一种,那就是哀伤,这个孩子来的多么不是时候。她一想起他那天在电话里对她的冷淡而漠然的态度,她心里就一阵辛酸。
即使她现在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也一定不会高兴的,因为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
唉,还是过一段时间,等他的气消了一点再跟他说吧,她无奈而又哀伤地这样想到。
她也没有告诉阿玲她其实是怀孕了,而只说是因为最近休息不好加上营养不良造成的,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几天后,唐晓芸收到了郝剑的回信。
唐晓芸记得很清楚,那天,她上早班,因为是周末假期又碰上西美的旅游旺季,酒店的房间都住满了,所以相对于以前来说,她就要忙碌许多。
当保安拿着一封信笑嘻嘻地走过来递给她的时候,她的心高兴得几乎要蹦出来。
但是由于手头上的工作太多,所以她也只能先按捺住兴奋和喜悦的心情,匆匆地扫了一眼那信封上熟悉的潇洒飘逸的字迹,确认了是郝剑的来信后,然后迅速地把它放进自己的小提包里,就开心地接着工作了。
好不容易忙到下班,阿玲终于来接她的班了,她跟阿玲挥了一下手,说了声“拜拜”,便开心地“咯咯”笑着,拎起小提包,一阵风似地离开了酒店大堂,飞奔着上了楼顶的宿舍。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芸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看到这样的开头,唐晓芸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往下看下去,才最终明白和确定了这是一封分手信,语气和措词都异常的冷峻和决绝,丝毫不留余地,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一刀一刀地扎着她的心。她的心立刻就被这把尖刀扎得鲜血淋漓,痛到令她无法呼吸。
她是多么想不再为他而流泪,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哗哗”地流成了河。
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死,如果死了就可以不悲伤的话。
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阿玲下班回到宿舍,看见唐晓芸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目光呆滞,满脸泪痕,在她面前的地上散落着两张信纸。
阿玲捡起信纸,很认真地看完后,恨恨地说了一句“不要脸的臭男人”,然后果断地跑去隔壁的橱房,拿来一个打火机,当着唐晓芸的面,“啪”地一下,就点着了那两页信纸。
唐晓芸想说“不要”,可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也或许是她心里压根就没有想去阻止的时候,那封分手信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这时,阿玲走到唐晓芸的面前,用双手抹干她的眼泪,轻言细语地对她说:“好妹妹,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这么伤心。你伤害了自己的身体,他却会照样快活逍遥。我们女人,要自己看重自己,没有他们这些臭男人,我们一样也能活,而且还能活得更好些。我们有手有脚,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什么都不缺,何苦要受男人的气。那些鼻子长在天上的见异思迁的臭男人,有多远,就让他滚多远!我们不稀罕他,知道吗?”
唐晓芸却仍是泪流不止,嘴里还喃喃地说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阿玲有点怒了,说道:“唐晓芸,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啊,没了那个男人你就不能活了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你何苦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唐晓芸眼神呆滞,又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不是的,是我……我已经……怀孕了……”然后又“哇哇”的放声大声哭起来。
阿玲的脸上首先是大惊失色,接着转为怒目而视,最后又变成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这个傻丫头啊,你怎么能这样轻信男人呢?你知不知道,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她对唐晓芸这样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呐?”唐晓芸呆呆地又可怜兮兮地问道。
“怎么办?还不赶快,趁早把它打掉,晚了,你就要受更大的罪了!”阿玲果断地说道。
唐晓芸却又摇了摇头,语气里既带着茫然和惶恐又似乎带着一丝坚定和执着地说道:“不,我要把他生下来。”
“为什么?”阿玲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的看着她。
“我要一个人把他养大!”她忽然想起了她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里面的女主人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独自养大了孩子,后来孩子自己去找寻父亲,最终父子团圆。
此时,她似乎看到了,在十多年后,这个孩子已长成了翩翩少年。有一天,当他来到郝剑的面前的时候,郝剑一定会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孩子。
想到这里,唐晓芸那张本来被惨淡的愁云笼罩的小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凄苦的微笑。
“我看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那个男人都不要你了,你还要给他生孩子……哦……叫我怎么说你好……真真是气死我了……我真恨不得把你的脑子砸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最后,阿玲气得直讲粗话。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这不是孩子的错……”唐晓芸哀怨地说道。
阿玲坐下来,并靠近她,一边用手捋一捋她的头发,一边轻声的语气柔和的对她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只要是个女人,都会舍不得的……”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许多的事情,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的。谁都想当圣母,可你当得了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看看自己的实际情况。哦,生了孩子,你自己的工作都没了,你拿什么来养活他,难不成,你要卖身去呀……”说着,她推了推唐晓芸的肩,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晓芸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尽管郝剑信上所说的那些分手的要与她一刀两断的话,像刀子一样,把她的心扎得鲜血淋漓,但她至少还有一口气在。而现在要她打掉她肚子里的他的骨血她自己的亲骨肉,简直就是在生生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