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宫踏出,近以黄昏,天边斜阳似火,犹是好看。
安宁伸手,苍白的手微曲,在空中虚抓了一下,仿佛是想要抓住那夕阳,如此漂亮的夕阳。
丝毫不觉,她在东宫竟耗了一天时光。
回到宁安宫时,却在宫口处见到了卫殊。
安宁本以为,她进宫后会再也见不到卫殊,自她昏迷醒来,几乎是有近一年时光不曾见过卫殊。昨日她还在想,卫殊从前总是笑话她穿不上嫁衣,她穿上了,他终于还是没看到。
今日,他却来了,还真是造化弄人。
“怎的,你会来这儿?”极尽两天未进食,安宁的脚步虚浮,还未到卫殊面前,人就先倒下了。
“阿宁,我现在是太医了。”卫殊接住她,挽起她刚才掉落的耳发。
安宁笑道,“是么?瞧我这身子,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动不动就晕倒。以后可要多靠卫太医给本宫调养身子了。”
“阿宁。若是再不珍惜你的身子,怕是我也无力回天。”卫殊叹了一口气喂给安宁一粒药,“这是不日前在古籍上找到的调养法子,每日服用,可保你无忧。”
“嗯。”安宁没发现卫殊稍稍苍白的脸,起身,“从前你总是笑我穿不上嫁衣,说我悍妇。卫殊,昨日我便穿上了。连阿兄也说我漂亮。”她回想了一下昨日的场景,在众人的瞩目下,容桀牵着她的手,向天下宣告,“从今往后,安宁便是我容安的皇后,唯一的国母。”
“只可惜这嫁衣一生只可穿给一人看,穿过了,便不能再去碰。卫殊,若是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卫殊声音低沉,“阿宁,我再不会笑话你。你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一定是......”
卫殊抬手抚上她的面颊,他的阿宁啊......
……
安宁所住的宁安宫被容桀所遗忘,安宁瞒着除了卫殊的所有人,她过得不好。
甚至连容桀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她却还是固执地为容桀送去三餐,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容安五十三年,安宁二十一岁生辰,距她上次生辰已过五年之余。
容桀坐在书案前草拟圣旨,察觉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就回了宫人的话,“又是皇后送来的早膳?端去倒掉。”
“陛下。”安宁清浅的嗓音传来。容桀很诧异,闻声抬头。只见她还是一袭薄锦蓝衣,比之刚入宫时,又消瘦了不少。手里端的正是她每日都会送来的膳食。
“陛下每日操劳,日理万机,若是不好好食用早膳,只怕是龙体吃不消。”
容桀盯着她放在书案上的早膳,把手里的圣旨下意识往后掩去。
安宁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有些微抽。
“皇后前来可是有事?”容桀问,手指轻敲桌面。
安宁站在阶下,笑道,“今日是臣妾生辰,陛下忘了?今日午宴,陛下是无论如何也要出席的。”
容桀手中的动作顿下,又到她的生辰了?他难得地声音温柔,“嗯。朕知道了。”
安宁上阶,也不管有无容桀的允许,就走到他身后,葱白的手搭在容桀肩上揉捏起来,“陛下勤政爱民,也要照料好自己。现在天下太平,每日不必太过操劳。”
容桀身体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眉间露出淡淡疲色,“嗯。多日不见,皇后也要照料好自己才是。”
安宁似乎是愈发爱笑了,“方才进来,见陛下眉间似有愁苦之色。陛下如此劳苦,臣妾也想为陛下分忧。”
修长的手指抽出圣旨,看得很认真,她一字一句读得认真,清浅的声音别有一番韵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阮念姑娘,贤良淑德,品行端正,念其侍奉多年,即日起册封为贵妃,赐号‘宛’,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