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本来要扶着言煦去医院做检查的,而且他就在附近的国际医院上班,不到一千米的距离。
言煦一开始是拒绝的,“你中午都没吃多少,换个地方简单吃点东西吧。”
“那我请假好了。”
“安安。”言煦抿着唇,迟疑了一下,“其实刚才是我没忍住说了几句不该说的,他才那样的。”
“对不起。”他又说道。
“我知道。”安安苦笑一下,“我听到了。”
言煦看她情绪低落,也不好受。他是故意刺激林克出手,为的就是让艾安安对林克再生裂隙。可此刻看着安安因为他的举动,脸上又有了前些日子的消沉,又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轻轻抬起安安的下颌,“你怪我吗?”
安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如果对你好也就罢了。我看不下去他不喜欢你,又不放开你的样子。”
“言煦,”安安拨开他的手,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爱一个人的时候,用我所有的光和热去爱他。当我不爱了的时候,我希望的是我与他无关。你懂吗?”
言煦是多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安安的话里,对他行为的不认可。但是也是这句话,让他瞬间明白自己中午的行为委实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艾安安比他心狠。
徐风去接林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林克脸色实在煞白的可怕,倚着墙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他记忆里的林克从没有过这样脆弱的时刻。
林克忍着浑身泛起的痛,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本来想强撑着去赴李总的约,天盛和林氏旗下一家子公司有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案。他已经为了这个案子熬了近半年,耗了无数心血,如今正在谈判的最后关头。
如果这个合作顺利完成,凭这间子公司摇身一变后的含金量,就能变成他在林氏埋下的最深最稳的一根柱石,会大大压制住董事会其他时刻觊觎、不怀好意的势力。
“去问问人有没有侧门,我这样从正门出去,万一被认出来,说不定又会被拍。”他几乎动不了,“你去外面找梁辰,让他把剧组的单买了,回头我给他转账。”
徐风知道轻重,这个节骨眼上再传出林克身体有恙的消息,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让司机把车停到后门,快速处理完梁辰那边的事,扶着林克穿过员工通道上了车。
“阿克,你怎么早上出去一趟弄成了这样。”徐风一脸担忧,“我给赵医生打电话让他直接去你家吧。”
赵医生任职在林氏控股的私立医院,也是林家的家庭医生,一般没有太大的问题都是尽量避免去医院的。
“晚一点再说吧。送我去见李总。”林克调整座椅,侧卧着想休息一下。
“你这个样子怎么见李总,他那个人,精的像只狐狸,你这样的状态就算勉强自己去,不被他趁机咬死才有鬼。而且你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严重,先检查一下吧。”
“别废话。”
林克闭上眼,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徐风看他这样子,也知道劝不动了,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快速开始看相关的资料。
林克半躺在后座上,胃里一阵又一阵泛酸。
今天不该来的,公司那边还有一堆文件要批,中午的会面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但他还是在看到徐风手机上那个模糊侧影的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想见她。熬了一日又一日。
林克在无数个艳阳当头的午后,站在耸立于CBD核心地带的高楼顶层,透过落地窗望向远方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在心里跟自己说:安安是个好姑娘,他配不上的。而这个世界上能透过一切他的不堪去爱他、去拥抱他,也为他所爱的姑娘,早就消失在了十年前。
他无法苛责陆玫的改变,毕竟他也在这十年里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何必为了自己心里那点占有欲,拖上一个像光一样纯粹的女孩子陪他一起沉沦。他早没了爱一个人的能力,给不了她想要的同等回应。
但每个深夜,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又辗转反侧。并非夜不能寐,而是他在每个梦醒都怅然若失,就像梦里明明是期待了半生才等来的美梦,醒时却连记忆都没留下。
从马尔代夫回国后,他怕自己忍不住,隔绝了自己跟艾安安所有有可能的相遇和往来。但却忍不住暗示何瑞森把几个必定盈利的投资案给艾安安的公司,忍不住在幕后出手推她赚的盆满钵盈。
“那丫头爱钱的要命,看到这一期的报表,大概会开心到咧着嘴用报表遮住脸,再从缝隙里露出那双亮的摄人的眼睛。”林克有一刹那闪过这样的念头,一边克制着把她驱赶出自己脑海,一边想象那双眼笑成弯月的模样。
若是每一天都能这样忍下去就好了。她开开心心地赚她的钱,他也在自己的轨道里继续向前。
但连一个模糊的侧影都能让他失去理智。林克迫不及待想知道,她作为投资人为什么会在剧组,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干活的样子。
她在做什么?遇到什么事了吗?辛苦吗?
他下意识拿着车钥匙起身就走,打电话给梁辰问地点的时候,原本只是想去看一眼就回来。
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就看一眼。
谁知道隔着一扇玻璃窗,看到言煦摸着她的头那样叮嘱,听到他们约中午吃饭。
林克坐在场外看着安安分给旁人早餐时的笑容,表面淡然如水,内里嫉妒却像腐蚀力惊人的酸,一点点缓缓涌出,蚕食着他重重裹住自己的茧。
他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中午看到艾安安匆忙收拾准备离开时,就招呼着所有人去了附近唯一一家环境不错的日料店,他赌他们会在那。
想独处吗?对不起,做不到。
也果然不出他所料,林克一踏进门就看到了艾安安。他站在艾安安身后,看着这个女人如何害羞地红了耳根,如何正襟危坐的拘谨。
“介意拼个桌吗?没位置了。”林克冷冷问道,放任自己内心呼啸着的怪物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