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帆翻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一个破杯子,心可真是够大的。
到底是媳妇重要,还是杯子重要,换了哪个女人我,能过下去。
“那你,同意了?”
“没有。”
“那,安晓怎么办?”
“麻烦就麻烦在这。”
“你享齐人之福的时候,怎么不说麻烦,现在觉得麻烦了,报应。”
“我现在还想过离婚,但,也不能辜负了安晓,毕竟,她,等了我四年。”
“离泽,当初,你说好,三年后和弟妹离婚,娶安晓。”
陆离泽抬头望向天花板,三年,结婚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婚后,也是这么想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这么想了呢?
“是啊,我答应过。”
“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离了也好,免得最后她越陷越深。搞不好,万一再缠上你。”
“她不会。”
唐帆笑了,站起来拍拍陆离泽。
“别想了,这事得慢慢来,你也熬了一天了,歇会吧。”
“你还有事?”
“难得今天陈诘安分守己,没惹什么事,我得回家看看。”
陆离泽笑了,点点头,闭上眼睛,拉过西服外套,盖在身上
“女人,还是要哄的。”
唐帆点点头,抓起外套离开了。
陆离泽摸着外套,嗅了嗅,清冷神秘的古龙水中混了别的香气。闻上去似乎很安神,慢慢的睡着了。
月亮高悬,照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这个地方,已经成了陆离泽的第二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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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
陆老夫人回到家,径直上楼了。
林亚依看一眼楼上,只好回了房间,换下礼服,坐在化妆台前。
“今天这事,怎么处理?”
陆笙将外套丢在床头,躺下了,枕着双手,闭目养神。
“什么怎么处理?”
“医生让做好心理准备,应该准备些什么?”
“这事,回头问过妈的意思再说吧。”
“妈,今天看上去挺难过的。”
“妈怎么想,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好参合,这事,毕竟是爸的私事。
爸都没留下什么话,咱们不好参合。
早点睡吧,明天去医院看看。”
“好。”
林亚依放下晚霜,站起来,掀开被子,坐下来。
陆笙从另一边站起来,绕到林亚依旁边,在林亚依额头落下一个吻。
“早点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林亚依还没开口叫住陆笙,人已经走远了。闭上眼睛,长长呼口气,拿起陆笙的枕头丢在地上。
“陆笙。”
半晌,林亚依下床,走到枕头边坐下来,睡衣拖在白色的羊绒地毯上。
从前,她还打算挽留一下,后来,她连留都懒得留了。
抱住枕头,静静地坐着……
若是说陆家的男儿薄情,她也不信。
陆萧和黎兰两人多年琴瑟和谐。
公公陆毅勋和婆婆两人相敬如宾,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两人吵架。
即使郑兰芳出现,她仍觉得,自己婆婆是最幸福的女人。
另一边,陆老夫人坐在床头,摸着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那是他们的结婚照。
当年,他娶她回家,给了她一切,人们都说,陆市长对夫人太好,在外面从来不和女人多说一句话。
兴趣爱好也独特,看看报纸,钓钓鱼,养养花。
说来奇怪,这位陆市长只养兰花。
还常说“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采樵或恐通来路,更取高山一片遮。”
人人都觉得陆市长与夫人恩爱和谐,两子一女。
她也这么认为,如果不是他的葬礼,那个女人的出现。
她可能会永远认为他这一生只爱她。
十五年前,当陆毅勋被送到医院,已经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本来他马上就可以退休了,他们马上就能过二人世界。
谁能想到,最后一次视察,就在一块拆迁的工地,出了意外。
看看陆笙,陆萧,陆静,再看看陆离泽,陆离洹,唐帆,唐绾。
颇感欣慰的点点头。
再看看陆老夫人,伸出手,“我,我……不能照顾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陆老夫人一生也没流过几次泪,此刻,已经泪流满面,“毅勋,别说了。”
陆毅勋摇摇头,“记得,要喝茶。我死后,要在报纸上登一条讣告。”
陆萧不解,“爸,您,说什么呢?”
“答应我,大大的登一条讣告。”
陆老夫人点点头,咬着食指最后的关节。
“好,好,听你的。”
陆毅勋费力的抬起胳膊,轻轻的哄着,从陆老夫人嘴里替她把手拿出来。
“芩潼,你这样,我可不放心。”
她点点头,咬着嘴唇,憋回泪水。
“放心,你放心吧。”
陆毅勋点点头,摸了摸她咬过的地方,还有牙印。
“替我照顾好,兰……”
陆毅勋去了。
没有给儿孙留下任何交代,安慰。
反而念念不忘那些兰花。
葬礼上,按照陆毅勋的喜好,灵堂内摆放兰花。
从始至终,陆老夫人没有掉过一滴泪,可能是她已经哭干了。
同样她也不想让他看见,她怕,他走的不安。
直到葬礼结束,郑兰芳带着一张报纸出现。
她说,自己是陆市长的一位故人,听闻他去世,前来吊唁。
陆老夫人站在旁边,陆家所有人都站在旁边,看着这个老人。
她脸上带着笑,但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她的悲伤。
眼里含着泪,一直没有掉落。
一步一步走到灵堂前,跪下来,陆离泽递上一张五色纸,她没有接。
从包里取出一张报纸,丢进了火盆里。
陆离泽在旁边看的清楚,那是他登有爷爷的讣告的那张。
在场的人,都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
后来,郑兰芳住进了山水西居。
她,派人调查了这个女人。
一生未嫁,为了舞蹈事业。
这样的理由,她怎么会相信?
当陆市长的遗物被送回来,她开始收拾,渐渐的,她不敢去碰。
一个地址,三十年。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每一张印有他照片的报纸上面,都有一个地址。
连续三十年,放在一个盒子里。
何况这个地址就在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