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年被踹的不轻,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的盯着董长青的背影,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仇恨的气息。
“看什么看?妈的,再看老子弄死你。”似乎感觉到了周大年盯着自己的目光,董长青轻蔑的回头骂了一句,冷笑一声,扭回头对我说:“小飞,你是生子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丫敢欺负你,你放心,哥给你报仇。”
“哎?别!千万别!学长,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小事,小事而已,我也没吃亏,千万别动手。”
我吓一跳,可不敢让董长青动手,不然事情就闹大了。赶紧上去拉着他的胳膊,拼命往后拉,同时嘴里还冲着周大年喊道:“周大年,我不知道你今天抽什么疯,你现在精神不正常,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有事回头再理论。”
我本来是好意,虽然我不知道周大年为什么要拦着我,可是现在被董长青插了一手,董长青的脾气和实力摆在那,再加俩周大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周大年再想动手,吃亏的肯定不是我。但我虽然跟他不对付,可是毕竟是同班同学,再怎么说,也不能真的叫人揍他。
所以,我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但是,今天周大年大概真的吃错药了,本来他虽然对董长青恨得咬牙切齿的,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但是毕竟没有冲过来,还是有点理性的。结果我一开口,他突然就跟上了弦一样,嗷的一声,就扑了过来。
“我是疯了,我是疯了,可是疯子也他妈比你欺负人好!我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
麻蛋的,我到底怎么你了啊!
我傻眼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嘿——小样的!还特么敢牛逼,你特么教训一个试试!”
董长青也怒了,一把就挣脱了我的手,迎着周大年就大步冲过去。
“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
我冲上去试图拉住董长青,可是却拉不住。
这下坏了啊,董长青这种人,最好面子。周大年敢当着他的面攻击我这个被他保护的人,让他一下子感觉丢了面子,脸上挂不住了,于是暴怒。
这样我也没招了,他虽然跟牲口关系不错,但毕竟跟我不算太熟悉,不会对我言听计从。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突然之间,楼道里又冲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抱住了暴走的周大年,让他动弹不得。
那人身材娇小玲珑,齐肩的短发,身上穿着白色的羽绒服。
是田甜!她怎么来了?
我看清了这个人是谁,又看到那一身白色的羽绒服,忽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点东西来……
不会吧?
我似乎有点明白周大年为什么变得歇斯底里的要找我麻烦……我去啊,难道事情是这样!
巧克力、田甜、白色羽绒服、绿色军大衣、大柳树下、情绪激动的周大年……
这些零碎的线索在田甜冲出来抱住周大年的那一刻,突然重合在一起,组成了一道逻辑的曲线,最终变成五个字——人约黄昏后!
奶奶的,原来是这样啊!
我突然间有点哭笑不得,难怪周大年会说那些语无伦次的话。
田甜通过李胜楠送来巧克力,约我黄昏的时候来大柳树下。之所以是大柳树下,是因为这棵大柳树是宿舍楼到教学楼的重要地标。而我又是个超级宅,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所以宿舍、食堂和教学楼就是我平常在学校的活动范围,偶尔加上图书馆读书和运动场陪牲口,而这几个地方虽然方位各异,但是最终也要汇合在大柳树下。
所以说,无论我去干什么,只要是在学校里活动,这棵大柳树都是我的必经之路,要想遇到我,只要在大柳树下等,总会等到的。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感慨了一声,没想到田甜这小女生,平常不声不响,一副胆怯羞涩的模样,心思却这么细腻啊。
她大概是怕我解不开人约黄昏后这句诗句的意思,所以特地来大柳树下等着我。
可惜啊,我虽然知道她给我的信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根本不可能跟她交往的啊……本来我是想写一份信婉约拒绝的,可是因为牲口的缘故,我急着去买吃的喂饱他,就暂时忘记了这茬。
这么说起来,刚才我去明月饭店买菜的时候,隐约听到的呼喊声,看来也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田甜发现了在喊我。
但是我当时都快冻死了,捂着耳朵一心想要快点到饭店好暖和暖和,所以没注意到。
而我的举动,大概在田甜的眼里,就变成了是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意思。她当时应该非常难过吧,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动情,第一次对人表白,没想到却是被人无情拒绝,她应该非常伤心,应该离开才对。
不过怎么说呢……初恋这种东西,总是无限美好的。
就像我和牲口,为了他,我宁愿从男变女放弃掉一切,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变态,是个神经病。而牲口在外人眼里,从小到大,大概无论怎么看也算不上是个好孩子、好学生、好男人……但不管怎么说,我就是爱他!
哪怕全世界都说他的不好,在我心里他依然是那个顶天立地,盖世无双的大英雄。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我很久很久,久的我都快记不起他的脸,忘记了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不到他怀里的温暖,再也听不到那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是爱着我的,始终没有离我远去,只是有缘无份,最终不能在一起而已。
田甜大概当时也是那么想的吧,明明知道自己表白失败,我根本没有接受她的感情,可是她还是欺骗自己,给自己找到无数的理由,然后傻傻的继续在大柳树下边等。
虽然这只是一场误会中的事实;是从错误的推导中得到的正确答案……(真乱,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懂)
总之不管怎么说吧,反正田甜继续傻等,而我啥也不知道,一心想着赶紧跑到饭店暖和暖和,弄点好吃的喂饱牲口。
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最终我和田甜虽然会产生点小麻烦,甚至会害田甜伤心一阵子,可是时间一久,伤口总会愈合的。而且我在跟田甜牵扯更深之前,就把这段不可能的感情熄灭,总好过以后纠缠更深,让她伤的更厉害。
我和田甜,本来应该是两条各自延伸的相交线,虽然偶尔有了一个交点,但是最终会各自分开,并且越离越远,从此不再有任何交集的机会。
但是,这时候突然就冒出个变数来,又有一条线突然就跑了出来,然后搅合进本来已经清清楚楚的两条线之间,结果把我和田甜这两条线给搅了个乱七八糟,最终变成了纠缠不清,彼此越伤越深。
这条倒霉催的无赖之线,就是乱入的周大年!
我之所以在前文中对这个虽然有点傲娇和自尊心过剩,但是吃苦耐劳,努力奋斗的贫家子那么黑、那么鄙视,就是因为这一点。
如果没有他的乱搅合,也就没有最终的那场大冲突,也不会导致我和牲口有家难回,最终远走天涯;更不会导致最后那场惨剧,牲口……
凡是可怜人,必有可恨处。
这话也许太绝对,可是放在周大年身上,真的是至理名言!提起他来,我就恨不得……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弟子又犯了嗔戒……难怪师父不肯收我,原来我的心中还有这么多黑暗和仇恨,罪过,罪过。一切有为法,皆为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应作如是观。过去种种,皆是虚妄。)
……
周大年和田甜,本来风马牛不相及。虽然她们两个,一个是李胜楠的忠犬,另一个是李胜楠的同桌加闺蜜,但是平常里却没有交集。田甜是那种很老实的女生,平常基本不跟男身来往,要不是因为长得漂亮身材好,学习并不出色的她,在班里会泯然于众人。
尤其是她在李胜楠身边,更是被李胜楠的光彩夺目所掩盖,成为衬托李胜楠这朵鲜花的绿叶。
但鲜花虽然好,引人瞩目,让人呵护喜爱,可是追求的人太多,有几个能够折的花归?
其实用绿叶来形容田甜,是小看了她、是亵渎了她。也许在当时,田甜比不上李胜楠的光彩夺目,但是人人生而平等,拥有独立的人格,不存在谁比谁矮一头的问题。
田甜不是衬托李胜楠的绿叶,她也是一朵花,就算比不上李胜楠这朵牡丹,但是怎么也算是一朵百合。
在多年以后,田甜的家庭遭遇大变,关键时刻,谁也没想到是田甜这个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仿佛永远要被人保护的女孩子站了起来,用无限的坚韧和坚强,力挽狂澜,最终破而后立,挽大厦于将倾。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那是田甜的人生,跟我关系不大。所以不详述,只是提一下,证明一下田甜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龙套。
虽然在高中那段时光,田甜这朵百合,还没有绽放,还在被李胜楠的光芒掩盖,让人误以为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绿叶。可是总有有心人,会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发现这片叶子,其实也蕴含着无限的魅力,即将蜕变成花朵。
这个有心人,就是周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