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即将开始,现场来宾在司仪的引导声中纷纷落了座,按照滕家以往的流程惯例,在筵席正式开始之前,老寿星滕奶奶要在众多孙儿之中挑选出一位作为今晚开场舞的舞伴。宴会厅里的灯光适时的暗了下来,一束强烈的追光打在了滕奶奶身上,伴着现场如雷般的掌声,滕奶奶在江雪夕和沈梓杉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笑着说:“去年是老二陪我跳的舞,今年该是轮到老三了。”
滕渊接收到了邀请,伸手将怀里的韵韵交给了二嫂杜婉蓉,而后阔步上前牵起了滕奶奶的手走向舞池中央,祖孙二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跳起了一曲华尔兹,滕奶奶虽年岁已高,可身子骨却硬朗得很,与滕渊的舞步也配合得相得益彰,据说早在她年轻的时候,就已是享誉名流社交圈的交谊舞舞后,想当年,有不少公子哥拜倒在她惊人的美貌以及娴熟的舞技之下,更有甚者还传闻说,滕家老祖母当年正是因为与滕爷爷共舞一曲华尔兹后,便促成了两人的姻缘,所谓一眼万年,大抵如此。
滕渊留意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纷纷步入舞池,像模像样的舞动起来,其中就有沈梓杉和纪严这对冤家,他们两个人争强斗狠多年,如今就连牵手跳舞的样子都显得别扭十足,也不知道纪严是如何低三下四的争得沈梓杉的点头同意,总而言之,沈梓杉愿意抬脚跟他一起走下舞池,已经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毕竟他们当年的婚约事件曾闹得整个枫城街知巷闻,被人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
越过纪严和沈梓杉这一对,滕渊看见了纪严的堂妹纪骞正在和未婚夫陆天漾相拥着共舞的画面,仔细想想,认识纪骞这么多年,他好像很少看到纪骞如此与世无争的样子,记忆中,她一向是个身披铠甲英勇善战的女斗士,可无论男女都好,再所向披靡的勇士也终究还是个普通人,最终难逃一个“情”字,他忍不住感慨,却也在强迫自己尽量不要过多关注站在角落里独自喝着闷酒的薛逆,他害怕会联想到自己。
滕渊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巧与面前滕奶奶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这样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有多久了。
“奶奶,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扶您过去休息?”
滕奶奶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滕渊的脸上,“奶奶不累,奶奶这把老骨头如今是大不如从前了,也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你跳上一曲,趁着现在还没摊在床上之前,奶奶还想跟你多跳一会儿。”
“奶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可是老当益壮风韵不减当年呢,瞧瞧您这舞步迈的,精准有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您在带着我跳舞。”
滕奶奶应声笑了,眼角处即刻显现出深浅交错的纹路,“你这个小混球,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哄奶奶开心,你当奶奶真傻啊!”
“奶奶英明神武,长命百岁。”滕渊笑着抬起了长臂,引导滕奶奶在他的臂弯下优雅地转了一个圈。
“长命百岁?奶奶可不敢想,奶奶是个快要入土的人了,所以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想得开,要说这人呐,活在世上就是来遭罪的,奶奶活了这么久,福也享了罪也遭了,没输没赢够本了,只是如今,奶奶始终还有件心事放不下。”
滕奶奶抬起一只手轻柔的摩挲着滕渊的脸颊,她的手干燥而温暖,像是一帖久病难寻的良药,慰藉着滕渊支离破碎的心,他当然知道滕奶奶想说什么。
滕奶奶笑着笑着,眼底不自觉地涌现出了泪光,“就是你这个傻孩子,你以为奶奶老了就糊涂了?即便奶奶再怎么糊涂,总不至于连你的那点小伎俩也看不出来吧,这几年,你大姑姑变着花样的给你介绍认识女孩子,你也就跟着见招拆招的使坏,门面上的功夫你倒是没少做,但实际上你的心里到底揣着谁,不用奶奶来提醒,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见滕渊始终微笑不语,滕奶奶不由得连声轻叹,“奶奶知道,你一向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自打梓桐走了以后,每年奶奶的生日,你都会借着梓桐的名义送两份礼物,不管外人怎么想,奶奶心里明白,你做的一切都是怕奶奶失望,你由着别人在背后随心所欲的谈论梓桐,自己假装不在乎,可若是有人恶言诋毁她,你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她的人,老三,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害怕整个滕家忘记她,还是害怕你自己会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