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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落在她手里

景延年皱眉,霍然起身,“让管家去捋一捋,将军府的铺子里,有适合做掌柜的人选都列出个名单来!”

廖长生连忙领命。

景延年将他扔在花厅,大步离去。

廖长生这才松了口气。

景延年却是叫人备马,直接骑马去了城郊别院。

门房正要通禀,景延年却听到别院深处传来铮铮琴声。

琴声悠然,直触人心。

“什么人在弹琴?”景延年眼眸一沉。

门房觑了觑他的脸色,抿嘴不答。

一旁他派来的护院连忙上前,躬身答道:“回将军,是一位来拜访夫人的郎君。”

“我家娘子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夫人了!”门房立时纠正道。

景延年冷冷看那门房一眼,不悦轻哼。

那门房许是迟钝,还拱手道:“将军稍后,小人这就去通禀。”

景延年冷笑一声,“来看自己的夫人,没听说还要通禀的。”

门房疑惑,“我家娘子已经跟您……”

话没说完,他就被护院上前一把捂上了嘴。

景延年阔步向内走去。

这琴声真是叫人烦!

听着叮叮咚咚的琴音,他脚步越发快。

门房被护院给困在原地,未能前往通禀。

景延年一路寻着琴声,长驱直入。

这处别院景致甚好,引活水入院,修有假山河道,小桥流水,庭院里摆了好些盆景奇石。

有一座竹亭坐落于假山之上,假山上的水倾泻而下,如同天然的瀑布。

溅起白色的水雾,映着日光,挂着一道小小的彩虹。

几个人影正在那假山之上的竹亭里。

听着琴声悠然自在。

景延年远远看着这情形,两只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他没从假山一侧的小路上去,反倒是从瀑布一侧靠近。

瀑布的声响遮掩了他的脚步声。

他蹬着假山凸出的石头,几个凌跃,蹭蹭便翻身入了亭子。

亭子里的人正闭目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之中,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从天而降的他。

梁生正拨弄着七弦琴,魏子武站在他身后闭着眼睛摇头晃脑。

萧玉琢坐在竹亭一侧,靠着硕大的枕囊,手里捏着本书册。

梅香菊香分立她两旁,眯眼似乎也陶醉与琴音之中。

景延年忽而冷笑一声,提步向梁生走去。

亭中人这才惊愕回神,睁眼便是一惊。

“郎君?”梅香愕然呼道。

琴音停下,亭中的人都诧异看着景延年。

只见景延年阔步走向落在琴架后头的梁生。

猛然出手,带着疾风劲力的一掌——

噼啪!

“景延年!你干什么?!”萧玉琢厉声喝道。

梁生被魏子武一把拽起,纵身向后带了几步。

可梁生面前的七弦琴,却是被景延年一掌劈断。

竹亭之中,先前还流水潺潺,琴音铮铮,香茗闲适,分外宜人。

一眨眼的功夫,却剑拔弩张,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梁生被魏子武护在身后,垂眸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琴身,身子微微颤了一颤。

魏子武却是眼目霎时间变红,抬手指着景延年道:“你!你个莽夫!这是曹魏时期嵇康的古琴啊!”

嵇康的古琴!

萧玉琢也是猛然一愣。

她只觉得梁生的琴弹的极好,却不知道他用的琴也是极品。

三国时期的嵇康,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啊。

他的古琴,可谓琴中珍品!当放在家里供起来,也不夸张了!

景延年却一脸不屑之色,“一把破琴而已……”

“呵!破琴?!景将军好大口气!”魏子武原本只是心疼那琴,听闻此言,却是勃然大怒。

他扒开梁生放在他肩头的手,抬脚便踹向景延年。

景延年皱眉,没想到魏子武胆敢跟他动手。

他抬手挡开他直踹面门的一脚,并转身回踢。

“保护娘子。”梅香菊香两丫鬟连忙挡在萧玉琢跟前,唯恐他们误伤了她。

景延年立时提气跃出凉亭。

魏子武跟着出去。

两人在凉亭外的假山上,斗得不可开交。

梁生皱眉看着两人缠斗在一起的身影,轻叹一声,蹲下身来,看着地上断成两半的古琴。

他心疼的抚摸着那琴弦。

小心翼翼的的神情,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萧玉琢站起身来,眉心紧蹙,“对不起……”

梁生连忙抬手制止她的话。

萧玉琢很想说,我赔你个琴。

可嵇康的古琴,可遇而不可求,她上哪再找到第二把赔给他?

“是我和这琴没有缘分。”梁生叹了口气,却是轻轻的笑了,他轻轻的抚摸着那断了的琴身,摸过之后,再不看那琴一眼,决然起身,拱手对萧玉琢道,“铺子的事情已经告诉娘子,娘子若有什么事情,但请吩咐。”

萧玉琢连忙摇头,“没有了,郎君一切做的都很好,明日就可叫妙妙前去店中熟悉环境,待材料采买妥当,择个吉日就可开业了。”

“是,没有旁的事情,小人告退。”梁生拱手道。

萧玉琢皱眉看着地上的琴。

梁生却并未再看那琴一眼,见她不做声,便躬身退出亭子,朝假山上唤道:“子武!”

魏子武和景延年打得正欢。

他似乎受了伤,胸口上还印着一个大脚印子。

可他却在气头上,不肯服输。

“子武!”梁生又高喊了一遍。

魏子武这才收手,退了两步。

他停手之时,景延年也停下手来,冷眼看着他和梁生。

“我们走了。”梁生道。

景延年冷哼一声,“这别院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萧玉琢脸色难看,提步走到竹亭外头,“来人呀,将这不请自来的景将军给我赶出去!”

景延年皱眉回头,眼眸沉沉看着萧玉琢。

两人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彼此都没有说话。

阳光从泛黄的枝叶间落下,明亮的光芒涂抹在她姣白美妍的脸颊上。

他望着她,觉得她离的很近,但似乎又隔得很远。

她看他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眷恋和温度。

景延年突然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

他皱起眉头,俊脸越发冷沉。

别院里的护卫爬到假山上来,景延年就那么伫立在萧玉琢面前,不说,不动。

他们并不敢真的跟景延年动手。

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温厚笑对梁生和魏子武,“今日失礼,让郎君见笑,铺子的事情有赖郎君多多操心,恕不远送了。”

梁生和魏子武拱手还礼,两人退了两步,静默离开。

魏子武临走还狠狠瞪了景延年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待他们走后,假山上的气氛变得越发怪异。

梅香和菊香交换了视线,两个丫鬟想劝,可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郎君和娘子都不说话,就这么僵在这儿,可怎么办?

“玉玉……”景延年最终先开了口,声音低沉。

萧玉琢望着假山上的小路,并不看他,“都退下吧。”

下人们松了一口气,连忙退走。

梅香和菊香你看我,我看你,也想开溜。

萧玉琢却将手放在了两人手上,“咱们也回去。”

两丫鬟连忙扶住她,往山下走。

她路过景延年身边时,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他。

她竟然,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景延年眉头蹙起,胸口如灌了铅般沉。

萧玉琢直接无视了他,照着他的性子,必然是拂袖就走。

可他站在假山上头,看着她被丫鬟搀扶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竟然头一次这么没有骨气的——跟了上去。

萧玉琢听到身后故意加重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

她慢慢腾腾的回到内院,歪在美人榻上,翻看着手里一直捏着的书册。

那是手写的书,却也不是什么书,是她和陈妙妙一起研究出的适合长安人口味的各种点心方子。

景延年直接跟着她进了屋里。

她歪在美人榻上不说话,他坐在一旁看着她。

萧玉琢翻了几页之后,忽觉屋里静的有些过分。

她放下书册一看,梅香菊香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洒满阳光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景延年两个人。

萧玉琢翻了个白眼,想要继续看那点心方子。

景延年却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萧玉琢皱眉看他,“放手。”

“你究竟想要什么?”景延年问道。

“要你放手!”

景延年深吸了口气,目光灼灼,“为什么又生气?”

“你放手!”萧玉琢一句比一句大声。

景延年竟然依旧颇有耐心的看着她。

萧玉琢和他瞪着眼,半晌,她吐了口气,泄了力气,“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已经不再招惹你了,只想好好的过我自己的日子,你为什么非要把彼此都弄得这么尴尬呢?”

“不要和他们来往了。”景延年轻轻揉着她的手腕,“你想开铺子,我给你寻掌柜,你想买田庄,我给你寻牙行。”

啪——

萧玉琢把手中的书册猛的摔在地上,霍然坐直,瞪眼看着景延年,“我想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景延年眯眼看她,“你说什么关系?”

“你不识字吗?还是忘了我们上次的约定?我已经休了你了!休了你了!我们没有关系了!互不相干你懂不懂?”萧玉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景延年垂眸,等她气息平稳,他才缓缓开口。

“我是你孩子的父亲。”

萧玉琢皱眉,低头看着自己尚不明显的肚子。

她脸上突然露出微笑,“我孩子的父亲?就因为这个?”

景延年心头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你不肯放过我,就是因为,你是我孩子的父亲?”萧玉琢笑着缓声问道,“如果不是了呢?”

景延年好看了脸,霎时间惨白没有血色,“萧玉琢!”

萧玉琢歪头轻笑,“我在这儿,我问你,如果你不是我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就会不再纠缠?”

“你敢伤害他,我绝不放过你!”景延年蹙眉看她,瞳仁几乎要立起来,“绝不放过!”

萧玉琢轻嗤一声,“你还别威胁我,你若想要孩子,最好先学学如何做个好父亲!”

景延年抿唇,神色稍缓。

“我可以不伤害他,毕竟他是我的骨肉。”萧玉琢笑了笑,“可是你要是来干涉我,影响了我的心情,你也知道,孕妇身娇体贵,万一我头痛脑热的……”

她停下话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景延年。

景延年皱眉眯眼,“你想怎么样?”

“你退后,离我远点儿!”萧玉琢笑眯眯说道。

景延年果真退了几步,站的离她远了些。

“站的那么高,我仰脸说话脖子疼!”萧玉琢又道。

景延年在地席上盘腿坐下,倨傲清冷的脸上却并没有不耐烦。

萧玉琢忽而发现,怀孕虽然又诸多不便,菊香一天得叮嘱她十几次。

可怀孕也有方便的时候,比如辖制景延年。

“也许上次是我没有说清楚,我已经休夫了,既然你不想给我放妻书,仍旧想利用我们的婚姻关系,”萧玉琢缓声道,“我可以不逼你写放妻书,但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不是!”

景延年看着她冷声道,“我没同意。”

“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萧玉琢瞪眼,“上次我祖父在这里的时候,你不是说得好好的,你答应?”

“我答应你住在别院里,不逼你搬回将军府。”景延年说道,“我可没说同意和离。”

“不是和离,是我休夫!休夫!”萧玉琢恨不得把案几上的茶汤都泼在他脸上。

男子汉大丈夫,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么?

怎么他言而无信一点儿都不会脸红,不好意思?

“我记得很清楚,上次我也说的很清楚,我不承认休夫书,也不同意和离。”景延年看着她,字字句句说的很清楚。

萧玉琢瞪眼,上次正在说话间,突然来了圣旨,将她原本的计划打乱。

后来稀里糊涂撵走了景延年,她以为事情就完了,却不想,还埋了隐患。

“好,”萧玉琢打起精神来,“既然上次说了什么,我们中间有异议,那这次我们就好好把话说清楚!”

景延年却是摇头拒绝,“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上次达成的约定,做不得数,那现在你就跟我回将军府。”

萧玉琢若不是打不过他,定要一巴掌忽在他脸上。

好改一改他这不讲道理的毛病。

“跟你会将军府的话,将军就请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

“你不回将军府也可以,我不是一定要勉强你,”景延年立时说道,“但经营铺子这种非力劳神的事儿,你就别再做了,我会叫合适的人接手。”

跟她玩儿以退为进的套路啊?

萧玉琢立时气笑了,“原来将军在这儿等着我呢?”

景延年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

萧玉琢也从美人榻上下来,隔着茶案在他对面跪坐端正,“那铺子是我的铺子,是我的心血,断然不会交给任何人。”

景延年皱眉,还未开口。

她又说道:“就像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血一样,谁要是敢惦记着……呵呵,那我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景延年浓眉倒竖,心口发凉。

“将军明白了么?”萧玉琢轻笑问道,“我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只会纠缠将军,让人厌烦的寿昌郡主了,如今我只是萧玉琢。”

景延年忽而眯眼靠近她,“你是萧玉琢么?”

她心头一凝。

“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间,改变那么多?从品行,性格,到待人接物的习惯……你是谁?”景延年靠近她,声音很轻的问道。

萧玉琢上身微微后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将军这是哪里话?我是爹生娘养如假包换的萧家玉琢,一个人性情改变,必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究其原因嘛,也得问问她都遭遇了什么?”

景延年皱眉。

“将军扪心自问,以往都是如何对待我的?”

景延年悄然无声。

萧玉琢笑的云淡风轻,想诈降她?门儿都没有。

不过他到底是起了疑心了。

萧玉琢垂眸想了想,暗下决心,日后定要远离和尚道士方士,那种玄而又玄的人,怀疑归怀疑,她虽换了灵魂,却是地地道道的萧玉琢的肉身不假。

看来她想要在这世上安身立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要加快脚步,倘若不能变强,就只能等人碾轧了!

“玉玉……”景延年垂眸,语气沉沉,“我愿意为你做出改变……”

“不用了,将军如今这模样就挺招人喜欢的,喜欢将军的人多得是,将军何必非要纠缠我呢?”萧玉琢摆手,“别说您就喜欢我,这话说来可笑,咱们都是成年人了。”

景延年默然无语的看着她。

“将军若还想认我腹中这个孩儿,还想将来有一日,他能叫您一声爹的话,”萧玉琢抿唇而笑,“最好日后别再多管我的事儿。”

“说了半晌,你不但不肯跟我回将军府,而且执意要用梁生做掌柜?”

萧玉琢挑眉,“对。”

她用梁生,当然不止是一个小小的掌柜这么简单的事儿!

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只是开始。

“一个掌柜,却登堂入室,又是弹琴又是闲谈,”景延年眉宇间尽是不满,“这成何体统?”

萧玉琢笑了笑,“这事儿我还真得跟将军说清楚。胎教懂么?”

景延年狐疑,缓缓摇头。

“孩子虽小,虽尚在母腹,但和母亲气血相通,不仅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也能感受道外界的刺激。声乐,就此一种良性的刺激。”萧玉琢轻抚着肚子,“今日梁郎君来,本是为铺子里的事情而来,恰好带了他的琴,打算日后就放在铺子里。”

“我本是听琴解闷儿,不曾想,这琴声一起,忽觉心中尤为舒畅,似乎能和腹中孩子心意相通,我似乎能体会到腹中孩子的欢欣。原本是多么美好,多美妙的事情?”

萧玉琢抬眼看着景延年,停住话音,冷笑了一声。

景延年皱起眉头,结果,被他打破了。

“我先前并不知道……”

“将军不知者不过,这事儿也就罢了。”萧玉琢倒显得尤为大度的摆了摆手,“只是这琴……”

“我赔他就是。”景延年皱眉。

萧玉琢轻笑,“曹魏时期的嵇康,将军一定知道吧?”

景延年脸色黑沉,“嵇康的琴珍贵,若不能寻到,我必以千金偿他!”

萧玉琢颔首,“那我就替梁掌柜谢过将军了。”

一句话惹得景延年更为恼怒。

他霍然起身,转身向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忽而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说母子相通,可是真的?”

萧玉琢轻笑,“将军若是不信,大可问御医呀?”

景延年负手而去。

——

李慧芝和杨氏被灰头土脸的带回庄子上。

侍卫将人送回庄子,什么都没交代,扔下就走了。

景延年的舅舅瞧见自家夫人和一个面生的小娘子,在马车上,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年轻的小娘子长得漂亮,脾气却差的很。

他不过是掀开帘子往里头看了一眼,那女娃就尖叫说,要挖了他的眼珠子。

杨氏幽幽醒过来,看见身边的李慧芝还下了一跳。

“公主怎么也在这儿?”她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没错呀,是庄子上。”

李慧芝黑着脸,忍着怒气,“现在还问那么多干什么?想办法送我回去。”

杨氏扭动着身子,满脸的不自在。

李慧芝惊恐看她,往后缩了缩身子,“你不会还……”

杨氏咽了口唾沫,猛掐了自己一把,“这药厉害得很,委屈公主先在马车上等着,我去给公主寻套干净衣服,再送公主回城。”

不等李慧芝答话,杨氏就跌跌撞撞的奔下马车。

她喊来两个庄子上做粗活儿的仆妇,叫她们看着马车,自己直奔家中。

李慧芝在车上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杨氏回来。

她焦急之中只觉度日如年。

杨氏的屋子里却传来景延年舅舅骂骂咧咧的声音,“不要脸,都多大年纪了,大白天的还……”

后来就没了声响。

窗外外头偷听的小孩儿,被杨氏的儿媳妇赶走。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杨氏才揣着个布包快步回到马车上。

“怎么这么慢?”李慧芝瞪眼喝骂杨氏。

只见杨氏上了年纪的脸上,一片桃粉之色,嘴唇也红润润的,像是被雨露滋润过。

头发明显是重新梳过的。

她虽未嫁人,人事未经。可在宫里那种地方,耳濡目染,她立时便明白了这么久,杨氏去干了什么!

李慧芝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更加愤懑。

“我来帮公主更衣……”

李慧芝劈手夺过她手中衣物,“不用了!滚下去!”

杨氏撅了撅嘴,“这也不能全怪我……”

“滚!”

杨氏只好爬出车厢。

李慧芝废了好大功夫才将衣服穿好,“送我回长安,要快!”

她出宫乃是求了淑妃的准允。

平日里她和生母算不上亲厚,她倒是没少将心思花在讨好孝顺淑妃娘娘身上。

淑妃娘娘出身高贵,且身边还没有孩子。

有她孝顺在身边,淑妃娘娘对她还是颇为照顾的。

就像这次出宫,她借口要道庙里还愿,却不用公主的仪仗护卫。

淑妃娘娘一眼就看穿,“你是想偷偷溜出宫去玩儿吧?”

她低着头,扭扭捏捏红了脸,却并不狡辩。

淑妃疼她,便允了她,叮嘱她一定要多加小心。

如今这时辰,赶回宫却是来不及了,她得尽快赶回长安城以想办法遮掩。

杨氏连忙招来庄子上赶车之人,“我送公主回去。”

庄子上这人以前许是赶牛的,将那马鞭摔得啪啪作响。

马哪有牛乃打,撩着四蹄,跑的要飞起。

乡间的路本就没有长安城里那般平整,这般速度之下,李慧芝被颠的七荤八素。

入得长安城时,她脸上已经没有人色了。

“是送公主回茶馆?还是去哪儿?”杨氏见她这个样子也慌了神。

本来这事儿没成,自己还在景延年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已经够叫她害怕的了。

如今万一在颠死个公主在马车上,不是要了她一家老小的命了么?

“公主你说话呀,你去哪儿?”

杨氏的声音快哭了。

李慧芝皱着眉头,也在想。

这会儿回茶馆是不行了,想进宫已经太晚了。

“去越王府。”

杨氏连连点头。

马车停在越王府外,杨氏跳下马车,将她半扶半抱下来。

李慧芝扶着越王府门口蹲着的大狮子,张口便吐了起来。

杨氏爬上车就跑,连头都没回。

李慧芝吐了一阵子,捂着胸口,抬头看着杨氏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

门房听闻动静,连忙出来问话。

幸而越王在家,越王身边的亲随认识六公主。

李慧芝这才得以进得越王府的大门。

“哥哥呢?”李慧芝沐浴焚香,好好的将自己从头到脚搓洗了个遍。

她又换过一身富丽华贵的衣裳。

这才神情气爽的,像是找回了公主的矜贵。

“回公主,越王殿下在花园里饮酒赏月呢。”小厮回禀。

李慧芝皱眉,关键的时候一个都靠不住,“那就叫哥哥身边的侍从往宫里走一趟,悄悄告诉淑妃娘娘,说我回来的晚了,宫里回不去了。今晚就在哥哥府上歇了,明日再回去。”

小厮连忙退走。

李慧芝坐着无趣,便去花园里寻越王。

越王先前在花园里定然是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瞧着都散场了,却还是一股扑面而来的酒味儿。

三三两两的乐姬在收拾东西,丫鬟在清扫院子。

李慧芝看了一圈,却并未瞧见越王的身影。

“哥哥呢?”

有个认得她的小丫鬟连忙上前来,福身见礼,“回公主的话,越王殿下说舞曲无趣,还不如他独自饮酒痛快,往后院去了。”

李慧芝提着裙摆,也往后院去。

走到半路,途径一座不大的假山,却听得假山上有动静。

她吓了一跳,眯眼看去。

却见假山上头坐了个人,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哥哥?”

那人低头看了看她,并未搭理,仍旧兀自喝着酒。

李慧芝看清了他的身形,提着裙摆,往山上爬去,“哥哥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李泰轻哼。

李慧芝笑了笑,“我是关心哥哥,哪里敢管哥哥?”

“又从宫里跑出来干什么?”李泰没看她,“还跑到我的府上来?”

“我出宫来玩儿,如今却是回不去了,只好在哥哥这里借住一晚上,明日就回去。”李慧芝笑着在他身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越王却似乎并不待见这个妹妹,见她坐下,他立时就起身。

“哥哥不喝酒了么?”李慧芝问道。

李泰冷哼一声,将手中酒壶砰的往一旁一扔,纵身跳下假山。

他大步离开。

独留李慧芝坐在假山顶上,吹着冷风。

李慧芝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自嘲的笑了一声,爹不疼娘不爱,有个哥哥还不待见她。

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有好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而她不管多么努力,却总是处处碰壁?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猛的站起身来,正要长呼一声。

忽而有个东西,在月光下一闪。

李慧芝眯眼,却又看不见了。

她没看错,刚才哥哥坐着的地方,却是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她提步上前,蹲下身来,细细寻找。

这地方太黑,除了月光,没有旁的光亮。

她伸手在山石上一点点的摩挲。

“咦?”

忽而有个东西,碰到了她的指尖。

她捏起那东西,借着月光细看。

是个耳坠儿。

这是女人的东西呀,是哥哥落在这儿的?还是府上哪个女人落下的?

李慧芝正要随手将耳坠儿扔掉。

却见离开的越王又脚步匆匆的回来。

“你怎么还没走?”李泰看着她。

“哥哥怎么又回来了?”李慧芝将耳坠儿握在手心里。

越王并不理她,低头四下看去。

李慧芝微微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哥哥找什么呢?”

越王仍旧没开口。

李慧芝看他焦急的神态,便将手心里的东西握的更紧了。

“哥哥慢慢找,我先去休息了。”

她笑嘻嘻的下了假山。

李泰在山下找了一圈,又飞身跳上山头,在他适才坐卧过的地方,一寸寸摸索。

“哥哥,”李慧芝回过头来,仰着脸,看着假山上的越王,“我以前问过哥哥,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为何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喜欢独自饮酒?”

越王垂头,看了她一眼。

李慧芝笑了笑,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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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眼的红发,诅咒的刺青,禁锢的记忆注定我不能和平常人一样拥有平凡的生活。即使穿越到了古代,那些宿命的纠葛依然牵绊着我,是选择转世的亚当,还是堕落的路西法?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煞有其神

    煞有其神

    世界的一切都诞生于生灵之境,星河斗转,日月迁移,这片由纯粹的生灵之气构成的灵境诞生了一个个法则天成的生灵。神、魔、人、鬼、妖、怪、精、灵……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种族先后被生灵之境独特的生灵之气孕育,他们天造地设、通真达灵,生于灵又死于灵。最终依据天性喜恶分为两大派系——以法则为道的神系,修之以克制约束;以心欲为道的魔系,修之以放纵随情。爱之灵神卿超绝尘寰那么多年,终于遇见了一位与她截然不同又心灵相印的灵。他是神魔战场最凶戾的“煞”,压迫是他的本能,杀戮是他的天性。世间生灵都惧他怕他忌惮他,唯有她,爱他护他坚守他。他目无红尘,而她成为了他的红尘。她为他寻找存在的意义,但,于他而言,她即是意义。世间星辰皆不属于我,唯有你而已。
  • 一世无双:邪医小弃妃

    一世无双:邪医小弃妃

    叶瑾瑜,神域的剑主,要才,有得;要貌,也有得。却不想重活一世,要器灵,没有;血脉觉醒,也没有。她本着先天不足,后天有余的信念,一路闪瞎众人的双眼。待到大军兵临城下之时,某男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都收拾收拾,准备大婚!”叶瑾瑜一脸的嫌弃:“我说,你就不能挑个好日子,非得今天!”某男委屈极了:“怎么不是好日子了,夫人,你瞧盼着我们大婚的人都排到城门外了,你就将就下主随客便吧!”于是,某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已开新文《至尊驭兽妃》,小仙女们都要来看呦~保证有惊喜,么么扎~
  • 创造神国

    创造神国

    突然之间,陈乾一下子得到了金手指,获得了创造梦境世界的能力。陈乾咸鱼翻身,偷偷发育,整合人类力量。当昔日的欲望一一实现,陈乾表示:人类应当走向星辰大海,去发现宇宙真理,探索生命最终的奥义。(本故事纯属yy,发生在平行世界。由于太菜,导致更新很慢。)
  • 末日由我来主宰

    末日由我来主宰

    末日之下,少年意外注射病毒,从此逆天战斗!什么,你问我有不有外挂?他的外挂就是超凡的战斗力和极高的等级!虽然没有所谓的系统,只有一个活生生的导师,但他仍能生存下去!
  • 死神来袭:总裁身边有只鬼

    死神来袭:总裁身边有只鬼

    苏沫沫平静的生活在万圣节那晚戛然而止,警察老爸突然离世,为了调查老爸真实死因,苏沫沫不得不跟各种鬼怪打交道。各种接踵而来的诡异事件,让她心惊肉跳,几次陷入死亡危机。吊死鬼,水鬼,无头鬼,各式各样的鬼都纠缠上身,不过压在她身上的这个满脸邪魅帅气的让人心惊胆战的男人又是什么鬼?
  • 冥门盛嫁:阎君欺上瘾

    冥门盛嫁:阎君欺上瘾

    月老上门讨酒喝?什么,本王怎么不知何时已经成为有妇之夫?定要找这小女人算账。奈何不巧,小女人总向他投喂小鱼干,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本王只吃你,不吃小鱼干!”少女扶着腰肢,笑的邪魅,“夫君息怒,不喜欢咱们还有大鱼干,包君满意!”QQ群:648219246欢迎各位萌粉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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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宏被困在仙侠世界五千年,无限循环着同样的一天,而在这座汇聚万界强者的诸天城内,他连哪位仙子有没有放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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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的血樱

    艰辛的寻梦与情感之路,一场与命运的诅咒,轮回相较量的抗争。生命中隐约的谶语,唯有信任,才可以打破命运的诅咒与轮回。信,立世之本;信,扼命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