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兴坊位于朱雀街之西第三街街西从北第二坊,东界宫城,西邻休祥坊,南临安福门开远门大街,坊西有永安渠自南而北流过。
因为近邻皇城,是以坊内高官显贵扎堆。玉真公主的玉真女冠观就坐落在辅兴坊西南隅,同玉真观遥相对应的是同在辅兴坊东南隅的金仙女冠观。
玉真公主金仙公主姐妹颇受睿宗皇帝喜爱,她们同时为太子的李隆基虽然不是同母所出但是自小感情深厚,是以睿宗、玄宗两父子对这两个公主也十分亲厚。
就连修建道观都是两家道观遥相呼应,不分厚疏。可惜金仙公主福薄,因病早逝。
先天二年(公元713年)玄宗皇帝平定太平公主势力,诛杀其党羽其中就有玉真公主的入道仙师史崇玄,玉真公主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让玄宗皇帝为难,自请到终南山避难。
后来玉真公主在终南山遇到了诗仙李白,两人钟情后又因为王维的介入,最终分手。
如今玉真公主年岁已高,不能长久在外云游,常驻终南山楼台观中精修。
但是也会经常返回长安城内的玉真观小住,李凌前几日在太清宫见玉真公主时约定了登门拜访。
是以今日李凌就带着一堆美食和他精心准备的木版前去求见玉真公主。
进入辅兴坊后,马车行动就有些缓慢了,毕竟坊内显贵众多,李凌乘坐的车行马车不敢纵马快跑以免惊动了坊内的权贵。
等到了玉真观门口,徐朗先行跳下马车,接应李凌下车后,掏出铜钱打发了车夫。
李凌和徐朗又各自整理了行装后,才让徐朗前去通禀。
不多时就有一个黄衣女冠出门前来,正是前几日在太清宫见过的慧玄法师,李凌稽首一礼。
慧玄法师也稽首回礼,方才引着李凌往观内走去。
玉真观庭院幽静,花石庭院都别具一格,十分雅致,这座道观曾是初唐莘国公,大理寺卿,工部尚书窦诞的宅邸,后来被武则天改为崇先府。
因为玉真公主要出家修道,于是玄宗皇帝就把这座宅子赐予玉真公主做了道观。
这座道观的雅致清静,引得不少诗人骚客作诗赞扬,李凌虽然不记得有谁,但是应该有不少。
他们一路上在墙壁上看到了不少题诗,不过今日是来商量事情的,李凌也没心情去研读那些诗词。
走走转转的终于到了,李凌敛容整衣后跟着慧玄法师来到了玉真公主清修的静室。
整个静室十分宽敞采光很好,室内整体都是实木地板,走在上面光可鉴人。
室内布置很是肃静,静室中央一个半人高莲花状的香炉内香烟袅袅,玉真公主坐在一张矮榻上正在看书。
李凌趋步上前,稽首曰:“福生无量天尊,晚学后进清风观李凌见过持盈法师。”
玉真公主今日穿着一身紫色道袍,头上带着娟绣的莲花头冠。
大唐官服尚紫,玉真公主作为宗室又被赐封上清玄都大洞三景师有资格穿紫袍。
同时玉真公主开创了莲花教派,玉真公主的头冠十分特殊,乃是她亲自设计出来的,莲花道信奉的是太乙救苦天尊。
玉真公主自成一家,所以能够接受并理解李凌对于斗母元君教义的阐释。
在玉真公主看来,修行之人能够坚持道义和理想就值得尊重,所以这也是玉真公主见到李凌后,愿意同他再见的原因。
“你这小子,说好几日就几日,一点都不含糊。也不知道老妇这几日一直在馋你那观中的美食。你若再不来,老妇就要派人去你观中把你揪来了。”
玉真公主说着把手中的书本往矮几上一扔,对着身后的徐朗挥手道:“还不把好吃的拿上来。”
持盈大法师这等亲切如邻家婶姨的做派让徐朗好不适应,他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打开了食盒,把食盒中的鸡蛋糕和其他几样小食一一拿出摆放在矮几上。
玉真公主拿着几样糕点一一品尝,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李凌看着矮几上被挤在一边的那本书册,正是他那本《封神演义》。
等到玉真公主把各色小吃尝了一遍后,她方才停住了口。看着李凌满脸的怨气:“你这小子怎么不早点做出这些美食呢?老妇这过去几十年是白活了,好像吃了仙珍一般。”
“法师过誉了,这些吃食都很普通,我和观中的厨师整日专研也才整治出这几道吃食。
大唐庖厨们对于美味太过注重对食材的选取,觉得食材越珍贵做出来的食物就越美味,甚少挖掘调料和香料对与食品的作用。
同时他们在烹调手法上也太过单一,蒸煮烧烤对于食材本身的挖掘也太过单调。
我观中采用的庖厨在我的影响下采用的烹调之法乃是开创性的,对于调料和香料的研究也是创造性的,所以我清风观才能开发出新的美味。”
“嗯,听你一说,老妇终于明白了,为何你观中的庖厨采用新筑的铜锅,不再是以往的那种笨重硕大的铜鼎铜釜了,据说你们的铜锅做菜更快捷也更能入味,做出来的菜品口味独特,让人一吃难忘。”
这玉真公主居然对清风观后厨内的事情一清二楚,看来大人物的信息渠道还是很顺畅的,这也是自己没有遮掩故意放出来让人查的。
“我想派几个厨娘到你观中学习这庖厨之术,你不会不允吧?”
看着玉真公主一本正经的询问,李凌哈哈一笑:“这有什么,法师随时可以派人去,我清风观任何菜品都不会对法师派去的庖厨藏私。”
“恩,这还差不多,好了,糕点美食老妇已经吃过了,你还有什么目的赶紧说了吧。”
“持盈法师果然慧眼如炬,小子这点小心思在您面前当真是无所遁形。”
“是不是关于你那本《封神演义》?”
“正是,我今日来是想让法师出面……”
“让老妇出面去为你到右相那边说项?允许你另起炉灶在清风观中私立抄经殿?”
好家伙,玉真公主这都知道,当然自己和锦娘所说的话,居然也传到了玉真公主这里。
“法师所言大体正确,小子……”
“你这小子太高看老妇了,老妇虽然和官家有兄妹之情,但是天家向来薄情哪里还有什么情面啊,况且老妇闲云野鹤数十年,同右相哪等权倾朝野的显贵面前更是说不上话,你趁早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这老公主翻脸还真快啊,我还没说什么,她早把路都堵死了,幸亏我是穿越者,不然早就被这帮子权贵坑死了。
李凌心中腹诽,但是面上仍是笑意盎然,“法师误会了,罢了你先看看这个木版。”
玉真公主接过李凌递过来的木版,只见这木版上面满是雕刻的文字,瞧着很想大号的印章。
“这是何意?”
“这是雕版,法师是不是觉得这个和印章很像?”
“嗯,我看着这上面刻的字乃是‘道法自然’四个大字。”
“正是,接下来就让法师看看这雕版的神奇之处。”
说罢李凌又从玉真公主手中拿过那雕版,放在了矮几之上。
徐朗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油墨拿了过来,李凌拿着一只毛笔蘸着油墨慢慢地把那雕版上的四个大字都涂满了油墨。
然后又从徐朗手上接过一张白纸,小心的按压在雕版上,用手掌按压了好一会,然后再轻轻揭下白纸,两手张开对着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和慧玄两人看着白纸上工整清晰的“道法自然”四个大字,她们心中的震撼无以伦比。
“这,这是版印之术?”
“正是,我把这种印书之法叫做雕版印刷。不管是什么书籍只要把书版雕刻出来,就可以常用不朽,印书从此成为世间最为简便之事。”
玉真公主听了李凌的话,更加激动了,“千古造化啊,自古以来圣人大道传播困难就是因为这天下读书识字之人太少,而读书之人太少就无法传播圣人教诲。
若是有了这等印书之术,那圣贤神仙的事迹就能传遍天下,修行之人只会更多,这可是千古留名的大好事啊,慧玄快将这纸和雕版拿来再让我看看。”
慧玄从李凌手中接过白纸和雕版,递给了玉真公主,她也是激动的手脚颤抖,这是多大的造化啊,竟然在自己面前发生了。
“老妇这就进宫,告诉官家这等利国利民的大造化,嗯,小李子你也跟着老妇去,到了宫里圣人问起了你就把你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诉圣人。”
玉真公主打定主意后,玉真观立刻行动起来,慧玄立刻起身去张罗马车和随行护卫,等到各项准备停当,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一行人马向着大明宫进发后,坐在马车上的李凌在高兴过后,陷入了沉思。
进宫面圣只是一小步,目前还不能太过得意。
这大明宫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只要自己踏出了这一步,就将会有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自己。
千万不能行差蹈错,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毕竟大明宫内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