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飞将石板一踩到底,不远处传来了“咔咔咔”的声响。循着声音望去,此时“淦灶”二字已是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个口子,口子一丈见方,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进入四层的通道。
百里飞却并不急着进去,经历了方才的弩箭,百里飞觉得,自己还是多听听白砚秋的意见,万事小心为上。
百里飞掏出本就破败不堪的扇子,往通道里一扔,除了扇子落地时的“啪嗒”一声外,倒并未传来别的声响,看来这通道应当是真的了。
紧走两步,百里飞借着前冲的力,双腿用力一蹬,稳稳的挂在了通道下方。再将双手一撑,整个人便是扑进了通道,捡起自己的扇子,别在了腰间,虽说这扇子已是破的不能再破,可百里飞还是有些舍不得丢弃。
通道很低,百里飞起不了身,只能是蹲着前进,虽没什么特别的影响,可还是给百里飞带来了一丝压抑感。
所幸通道并不长,只是有些陡,百里飞感觉自己螺旋地往升了十来丈,最终是安然无恙地走出了通道。
一出通道,顿时豁然开朗,方才的压抑感也是消失不见,百里飞先是舒展了一番自己的四肢,这才有空闲仔细打量眼前四层的布置。
这四层,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百里飞一眼望去,只见整个四层,竖起来各式各样的石柱,高低不一,粗细不一,就连排列的方式也并不齐整。
百里飞往前走去,每次步子落地都是小心翼翼,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不知道白砚秋此时是否已是去了更上的一层楼。
整个四层静悄悄的,百里飞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靴子,在石板上传来的声响。待走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根石柱,百里飞将手贴上去,冰冰凉凉,且非常光滑,和普通的石柱大不一样。
百里飞有些失神,他从未碰到过这么光滑的石柱,可此时,一个声音却是忽然想起。
“来者何人,这么久了,竟然又有人上到四楼来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仿佛刚睡醒不久,可百里飞并不敢这么想,他甚至判断不了声音究竟来自何处,只觉得这声音就是在自己耳边想起。
百里飞并不准备报上自己的真名,只是回道:“在下登楼之人,不知这一关,考验的究竟是什么。”
“我自是知晓你是登楼之人,既然你不愿说名讳,我便不会再问。”说话间,只见得一人从远处最粗的一根石柱后缓缓走出,百里飞眯着眼,才能勉强看清来人的样貌。
此人四十岁上下,身高八尺,豹头环眼,只可惜并未留有胡须,否则倒是和演义中的张飞一般无二。与百里飞在楼中见过的大多数人不同,此人并未穿一身黑,也并未蒙面,而是如绝大多数江湖中人一般的打扮,若不是此时出现在百里飞面前,百里飞做梦也想不到这人会和回风楼有关。
场面一度有些冷清,来人扫了眼百里飞,脸上露出了一些不屑的神情,眉头皱了皱,说道:“以你现在这般状态,此关对于你来说,估计有些困难。”
也不怨这大汉说出这番话,百里飞此时的装束,的确有些凄惨。先不说手上的伤,光是右肩和左腹的伤口,就让人不忍去看。伤口虽不深,可不久之前才彻底停止渗血,此时外面的衣服看上去就有些血迹斑斑。
不过百里飞此时虽有些累,可状态却是奇佳,也就并不在意大汉的轻视,只是平静地回道:“前辈只需告诉一声这关考验是什么便可,无论如何,我都是要闯过去的。”
“好,有胆气,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说了,这一关,你只需追上我即可。”
“追上你?前辈这话可是认真的?”百里飞听到这番话时,差点笑出声,拼武功自己可能还会有些顾虑,若要比拼脚上的功夫,百里飞对自己还是要几分信心的。
大汉听到百里飞的语气,却也并不生气,似乎对于此般情况已是司空见惯,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说出你这番话了,我也已经休息地够久了,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身法。”
百里飞先前还没注意到什么,此时听完大汉的话,却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仔细想了想,终于是恍然大悟,察觉出了大汉话里的意思。
“听前辈的意思,在我之前已是好久没人来闯关了吗?”百里飞终于是意识到了,眼前这大汉,似乎并未见过白砚秋。
大汉接下来的话算是彻底验证了百里飞的猜想:“没错,在你之前,已有半月无人闯到第四层来了。”
百里飞有些疑惑,白砚秋如果真如大汉所说,并未到第四层来,那他到底去了何处,自己在三楼寻到的线索,又会是何人所留?
大汉望着陷入沉思的百里飞,显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如果没有疑议,那便开始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玩。”
大汉说完,便是一跃,稳稳的跃上了身旁的一根石柱,平静地看着百里飞,虽面无表情,可百里飞分明见到了他眼睛里说的“过来”二字。
百里飞抬起头,看着石柱上的大汉,嘴角勾笑,此时此刻,眼下的事才是关键,白砚秋最后具体如何,等遇到他,再问便可。
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一人平静,一人微笑,大汉在等百里飞先动,可百里飞却并不着急,盯着大汉,问道:“前辈,不知在追逐过程中,可否出手,还是说,只是纯粹地比拼身法。”
“自是可以出手,否则倒显得我欺负了你,你大可各种暗器强加于我,我若是抱怨一句,便算我输。我说你到底闯不闯关,你再不动我可就走了,到时候你能否上楼,我可就都不管了。”大汉见百里飞迟迟不动身,也是有些急了,原先的平静此时已是荡然无存。
百里飞其实并不在意能否出手投掷暗器,自己身上也没几个能够扔的,他这么做,其实还是想让大汉变得急躁。
眼前这人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但百里飞可不会小瞧,自己在二层已经吃了不少苦头,这人能够被安排在四层,这脚上的功夫,应当也是不赖。而且看其自信满满的模样,想来也是少有人能够胜他三分。
“前辈,我来了。”百里飞话音未落,身子就动了,大汉只觉得眼前有一阵风吹过,百里飞就已是到了自己跟前。
不过大汉可不会坐以待毙,身子向后一倒,两腿夹着石柱向下滑去,待到了地面,左手一撑,翻了两个身,稳稳地站在了柱子旁。
百里飞扑了个空,却并不急躁,双腿在前方的柱子上一蹬,立马向着大汉所在的方向冲去。
百里飞人虽未到,势已先达,大汉见其来势汹汹,身子一转,却是又跳上了柱子,百里飞眼见得就要撞上,双手一撑,如猿猴般向上攀去。
大汉跳上柱子,并不停留,开始在诸多的柱子间来回跳跃,百里飞攀上石柱,站在上面,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出手。
百里飞此时感到了些许无奈,二人若是比拼速度,自己定是毫无争议的胜利,但若是要论灵活,却还是有些不如眼前这大汉。
大汉见百里飞不动了,自己也是停止了跳跃,盯着百里飞说道:“怎么,准备放弃了?你若是觉得困难,不如我再改改规则,我们二人只可在石柱顶端移动,谁掉下去就算输,如何,当然先前的约定不变,你碰到我,也算你胜。”
新的规则似乎对百里飞很有利,可百里飞倒并未觉得自己的胜算能多上几分,这大汉既然敢这般放话,肯定也是有着一些凭仗。
可眼下百里飞就如同弦上的箭,已经是由不得自己多加思考了,双脚一蹬,开始在柱子间来回跳跃,想要将大汉逼到某个角落里,到时候也就更加容易出手。
可百里飞的如意算盘打得实在是不精,大汉显然比百里飞更清楚这些柱子的位置,更明白自己的后路在哪,百里飞想要靠封走位将他逼到角落,倒是有些想多了。
眼看此计不成,百里飞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向大汉冲了过去,可大汉却像是水田里的泥鳅,滑不溜丢,每次百里飞正要抓住时,就从百里飞手里溜走了,百里飞人在半空也不好改变方向,只能是在两根柱子间直来直往,可大汉却总是提前一步跃到另一根石柱上。
局面一度陷入了僵持,这些石柱似是有意安排,无论百里飞从哪个方向冲去,总会出现空当,让大汉能够安然躲避。
百里飞不知该如何解决,只能是不服输般地一次又一次向大汉冲去,可每次都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大汉此时又不说话了,可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微笑,这笑容在百里飞看来,却是满满的嘲讽。
百里飞停下了,他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眼下的情况,似乎是只能智取了。
不过,这智取,又该怎么个取法,倒是让百里飞一时之间犯了难。
也不知为什么,百里飞此时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欲速则不达。”
自己是不是太在意眼前的速度,而忽略了全局呢?
百里飞静下了心,不再无脑地去追大汉,这一次,他只简单地跳到了前一根石柱上,然后却是将目光望向了大汉。
大汉,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