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年节越来越近了,帝都里也是越来越热闹,这些天因为简评章的提前回来,青阳侯府里也热闹起来。
青阳侯作为如今的五侯之首,又是常年在江南一带不常回京,所以他这一回来,自然京中同辈圈子里也都客套热闹起来。他时常应邀参加各个老友组建的饭局酒会宴席,又或者自己在酒楼里安排酒菜联络需要的人脉关系,是以每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连带着赵秋也得跟着后面进行打点。
朝廷里也快到了放年假的时候了,可是越到这个时候,越是众人都不敢放松,生怕在这关头出错,到时候连个安心的年节都过不好。
或许是因为简评章回府,简潋枢不敢太过放肆,也或许是朝廷里确实很忙,他也抽不开身,所以这些日子,简清禾这夏漪苑里倒是在没有见过他。只不过含阳苑的福安倒是三天两头地过来传消息,嘱咐青鸾为她养好胎儿,问问院子里短什么需要去让下面准备。
是以这些日子,简清禾倒是过得极为舒心。
可是她舒心了,有人却没办法舒心。
“上次叫你去办的事情,你怎么还没办好?”含薇院里,赵秋终于能有闲下来的功夫,于是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独留了秦婆子在屋里。
低着头的秦婆子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这几日她也是跟着赵秋忙前忙后,压根就抽不开身,消息递不出去,她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安排,是以只能推脱着说道:
“那日……我去的路上,正碰见老爷回来了,所以就匆匆忙忙赶回来了,没去成……这几日琐事又多,是以……”
可是赵秋哪里管这些呢,简评章回府了,简潋枢倒是有所收敛,可是简清禾的肚子就是个定时炸弹啊,若是被简评章瞧出端倪,那府里岂不真的要翻天!
她哼声道:
“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我看你也是老废物了!”
赵秋生气地喝骂到,秦婆子也连忙告罪:
“是、是、是,是小的没用、小的没用。只是夫人,老爷现如今在府中,这事只怕得耽搁下了,不说别的,若是少爷到时候闹起来,老爷那边肯定瞒不住。”
秦婆子说的没错,女子滑胎动静肯定不会小,现在简评章在府中,若是简清禾真出了事,简评章那边十有八九瞒不住,即便真的压住简清禾让她不出夏漪苑,但是若是简潋枢知道了,万一闹起来,那再赵秋这边再怎么使手段,简评章也是一定会知晓的。
可是赵秋却不这么想。秦婆子不提简潋枢倒还好,一提起简潋枢,赵秋的脑中却又想起了其他的方面。
只怕这事,还必须就得这几日动手!
这事万一让简评章知道了,很有可能这青阳侯府的爵位就不会传给简潋枢,到时候为了给其他的庶子让路,恐怕自己这妻位都保不住。但是如今这侯府里,除了简评章,就是简潋枢一人的天下,简评章也不会轻易放弃简潋枢这个侯府在朝堂上的支柱。
如果趁现在了了简清禾肚子里的孽种,自己控制住夏漪苑,消息传不出来,到不了简评章的耳朵里,即便是简潋枢知道了,他也会因为畏惧简评章而不敢放肆,这事就能人不知鬼不觉的了结。
赵秋一时间静在了当场,脑中飞快地思量着,只觉得自己前几日怎么就没想到!她眼神坚定地看向秦婆子,吩咐道:
“不,就要趁这几日。你赶快去办,趁朝廷里年假还没放,赶紧把简清禾的肚子给弄干净了!”
再晚几日就来不及了。到时候简潋枢整日都在府中,自己更加没有下手的机会,来年简评章走得早,到时候自己就拿简潋枢没办法了。
“夫人,这……”秦婆子犹豫着,见赵秋这么坚决,一时也想不起有什么好的借口开口阻止。
而赵秋见她这磨磨唧唧的模样,更加不耐烦,忍不住出声呵斥: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
“哎、哎,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赵秋这般模样,秦婆子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应下了往外走。
只是她话音刚刚落地,就见门被人推开了,来人正是简评章。
“去干什么?”简评章推门走进来,背着双手,直接就在赵秋的对面坐下了。
赵秋被他这突然地出现弄得一机灵,脸上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得陪着笑,说道:
“嗨,这婆子笨的很,让她做点小事也办不好,我这正教训这呢!”
说着,便对秦婆子使个眼色,让她下去了。
简评章没在意,只是任由赵秋去吩咐下人进来伺候,然后才开口说道:
“白日里怎么还关着门窗说话?”
赵秋有些不自然,只打着哈哈揭过去,问道:
“老爷今日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
简评章也不在意她含糊其辞,回答道:
“今日没什么事情,便来你这坐坐,跟你说说清禾的婚事。”
闻言,赵秋简直心中乐开了花,面上一喜,笑着说道:
“哎呀,老爷正说是呢,我瞧着清禾丫头年纪实在是不能再拖了,所以前些时间就给她想看好了,是……”
“我知道。”还不等她说完,简评章就冷漠地打断了她,眼神中透出些许不满,说道:
“你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情,还敢说吗?”
赵秋被如此呵斥,不禁一愣,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喃喃道:
“老爷……”
那日初听这事的时候,简评章确实很是生气,恼火赵秋的所作所为,但是过了这么多天,心中那点火气早也就散了。只是这会也不想摆好脸色,只冷哼道:
“那北门家是什么身份,如何能配得上我青阳侯府,若是与其结姻亲,岂不是叫人笑话,日后枢儿的婚事,只怕也会受到影响。更何况,你居然叫人私自叫人递去姻亲贴,简直是全然不顾我侯府的脸面!”
这话说的可就重了,赵秋连忙跪下告罪:
“老爷,妾身并没有枉顾侯府的脸面,只是妾身以为,清禾年岁实在是太大了,北门家在江北一带也是个不错的门户,我们这边主动一些,也未尝不可。”
“哼!”莫说简清禾真的过了适婚的年纪,光是青阳侯府的门楣,就不至于能自降身份。况且北门家虽然在江北一带独霸一方,但是搁在帝京,实在是不够看,简评章压根就瞧不上:
“妇人之见,愚钝如猪!那北门一族不过是江北一带的没落家族,连进京面圣的资格都没有,是什么不错的门户!”
赵秋是个机灵的女人,即便她再如何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眼下简评章已经动了怒气,自己也只好先服软:
“是,是妾身蠢笨,老爷莫生妾身的气,妾身定当思虑周全。”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简评章近日来也不是要和她争执这个的,是以等冷静一会,消了心中的怒气,便也就让她起来了。
赵秋装作一派温顺、知错就改的小女人模样,在另一边坐下,等着简评章的后话。
简评章喝了口茶,缓缓地说道:
“我欲意给清禾在京中寻一位家中有武职的公子或者小将军,门户嘛,比我侯府低一些也没有关系,你这些日子帮着相看相看,另外,最好不是三公四族中的儿郎。”
赵秋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爷是想寻个有些家世的,还是出身寒门的?”
若是家中有根基的,年纪又与简清禾相仿的,只怕早早就娶妻了;若是没有根基的,倒是有可能找到合适的,只是怕简评章又瞧不上。
不过简评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事情摆在面前,他也知道不能看得太高太远,略一沉吟,开口道:
“这你看着办吧,若是有家世最好,若是是在找不到,没有根基,自己知道上进,朝廷里得力的,也无妨。”
赵秋又接着问道:
“清禾丫头过去,是为正妻,还是为……”
事实上,撇开青阳侯府的门楣之外,赵秋简直觉得简清禾一无是处!她见过京中那么多的世家小姐,要么是女工卓绝,要么是擅长诗词歌赋,要么是能歌善舞,再不济也能识文断字盘算账目,或者打理内宅,简清禾呢?事事不通、样样不会,就只会读点死书,偏还心高气傲,若是赵秋给简潋枢娶妻纳妾,一千万个看不上这样的女子。
更何况,简清禾现在这样的处境状态,高门年岁不许配不上,低门门户不配瞧不上,是以,若是真的为她筹谋,赵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简评章却不理这些,即便自己对这个女儿没什么喜爱,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自然是看不见什么缺点的。听赵秋这意思,似乎是要让她为人妾侍,当下眉毛就竖了起来,喝骂道:
“当然是为正妻室!我侯府的女儿莫非还要为人妾侍不成?!”
“是、是、是,妾身糊涂、妾身糊涂!”赵秋也不敢惹他,只能赶紧告罪认错。
简评章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事情说完了,便也就起身离去了,只是最后吩咐道:
“你尽快办,我在家也待不了多久。”
说着,也不等赵秋再多说话,便就离开了含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