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太撇了撇嘴,陆臻说:“小佳,如果你是来观礼的,我很欢迎,如果你是来闹事的,那就请你出去。”
安佳震惊而悲痛地看向陆臻,凄怆地说:“臻,你说什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我们离婚连半年都不到,你就要另结新欢了么?你忘了你以前说过你要爱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么?”
“小佳,我很高兴你能来观礼,请你站到客人中间去吧。”
“臻,我不是来观礼的,我是来劝你,你不能违心和这个女人结婚,她配不上你,她很龌龊,我知道你是为了气我才和她结婚的,是不是?”
“小佳,你真的是看小说看多了,中了言情小说的毒,这是生活,不是演戏。”他回头叫来一名维持婚礼现场秩序的保镖,“请带安小姐去旁边的休息室。”
保镖很快就走过来抓住安佳的一条胳膊。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程雅言当众给我一个解释,她是个可耻的第三者,她是个骗子。”
安佳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本来好好的一场婚礼便变成了评判新娘的道德的公审大会。程雅言的眼睛滴溜地转了转,那样的场面使她很紧张,她很不想开口,可是那样的形势下又容不得她退缩,她必须要说点什么。
纪砚茹便首先叫起来:“你这个女人还有没有教养?无缘无故地跑来破坏别人的婚礼,你还有理了么?”
安佳的目光转向她,说:“我不管你是谁,这是我和程雅言之间的谈话,请你闭嘴。”接着,她涨红了脸,指着程雅言,说:“程雅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勾引我老公的时候不是装得楚楚可怜说些讨男人喜欢的话么?你有种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你是怎么勾引人家老公的事讲出来。”
陆臻说:“小佳,你也闹够了,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也请留到我行完礼以后再说。神父,请继续。”
神父已无法继续主持下去,教堂里乱了,嘤嘤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方宇冷眼看着那混乱的场面,他竟希望安佳能顺利搅散陆臻和程雅言,使婚礼无法继续。
程枫着的目光在程雅言和宾客之间扫来扫去,对那样的场面他感到焦头烂额。
方老太太正要开口说话,程雅言平静的声音响起。
“小佳姐,如果你非要我说点什么,我只能说我从没有破坏过你的婚姻,我和陆臻哥是从你们离婚以后才开始拍拖。”顿了顿,她接着说,“爱本无罪。”
那空灵的语气使教堂里的喧闹停下来,重新回到静默中去。
安佳的脸色变得惨淡,她狂呼道:“‘爱本无罪’?你不要脸,你也配说这几个字。”她扬起了她的手。
陆臻伸出一只手迅速抓住安佳扬在空中的那只手,他安静地说:“小佳,你的执着真是可怕,如果你还想让我看得起你,请你要么离开,要么尊重我现在正在进行的仪式。”
任凭是谁都听得出他的话里带着不容侵犯的意思,显然他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安佳被委屈淹没,她噙着泪狠狠地说:“陆臻,你别指望我会祝福你们,我会诅咒你们。”
“小佳,大度从来就不是你所拥有的美好品德,我根本就没想过你会祝福我和雅言的这段婚姻。不过,我还是感谢你能来观礼。”陆臻压低了声音,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疲惫。
那使安佳想起了他们谈分手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陆臻也是用这种口气对她讲话。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用只有他和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臻,你真的要娶这个女人么?”
“是。”
“臻,你再回答我一次,你是真的要和程雅言结婚?”
陆臻却没有再回答她的话,他第三次催促神父接着主持仪式。
“臻,你太伤人心了,你一定会后悔这么对我。”安佳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柄精巧的匕首,狠狠地朝左手手腕划下去,血立即从伤口涌出来,教堂里有人发出尖叫并捂住了嘴。
陆臻扭头看见一脸悲伤的安佳,他从她手中夺过匕首扔在地上,伤心和愤怒从他眼中显现,他抓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腕,怒声说:“安佳,你非要在我结婚的时候闹事么?”
婚礼举行不下去了,陆臻对程雅言说:“雅言,你等我一下。”
然后他向旁人打听附近的诊所的位置,再然后他拉着安佳的手跑出教堂。
程雅言傻傻地看着陆臻和安佳离开,接着凄凉在没有任何预知的情形下向她袭来,并迅速包围了她。
原来在陆臻心底,安佳总是排在她前面,只要安佳出现一点意外,他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她了,就算刚才他的话听来是那么温馨动听,可他的行动却证实了他的真实想法。
尽管她一再强迫自己不去想眼前发生的变故,尽管她强迫自己相信他会回来,也尽管她强迫自己相信他始终是爱她的,但是她的眼睛还是感到胀痛,而且她的心也跟着痛楚,她用力逼回就快掉下来的眼泪。
我不能在这时哭,我不能让人看我的笑话。
程枫却很生气,他快步走到方老太太面前,质问道:“老太太,您看这陆臻到底在做什么?他既然答应了和雅言结婚,他这时当落跑新郎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还和那个安佳纠缠不清?”
纪砚茹也跑过来尖声说道:“是啊,是啊,方老太太,您得替我家雅言主持公道,这事可不能这么就算了。”
方老太太说:“大家放心,陆臻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一定会回来完成和雅言的婚礼,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
她把程雅言的一只小手握在手中,用一种极轻柔的语气说:“雅言,你是一个好女孩子,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更要相信陆臻的为人。你就再等等好么?”
悲伤让程雅言已经说不出话来,她轻轻地点头,然后她垂下眼睫。
方宇从方老太太身旁走开,他站到程雅言身后,他想起往常只要遇上她心情恶劣的时候,他就搂着她的腰肢,对她说一些俏皮话,她就很快会开心起来,于是他的手伸了出去,就在那时,程雅言身上的婚纱清晰地跳入他的视线。
那白色的婚纱提醒着他一件事实:雅言已经变成了他的嫂子,是他哥哥的妻子,他已经丧失了把她拥在怀中的权利。
于是他便把伸出去的手无力地收回,改用一种忧伤的眼神看着她,他的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雅言,你要相信我哥。”
程雅言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又重低下头去。
那没有表情的一张脸使方宇的心阵阵抽畜,他开始恨陆臻,恨他得到了珍宝却又不懂得珍惜。如果今天行礼的新郎换成他,他绝不会容许伤害雅言的事出现。
“雅言……”
后面的话他该怎么说,他很想说:雅言,不要伤心,你离开我哥,我会给你幸福。
方老太太却低而严厉地喝道:“小宇,你别再说话,你还是去看看亚西,叫他最好尽快赶回来,在今天十二点以前一定要把新娘迎进家门。”
十二点?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去看手机或者手腕上的手表。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着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教堂的位置这么偏僻,陆臻带着安佳开车去最近的诊所来回也要花上一个小时,何况安佳是一个半疯半痴又难缠的女人?就算他能在半个小时以内摆脱安佳,可他就一定能在十二点以前重新站在教堂里么?
方宇又看了一眼程雅言,他犹豫了一下,才满怀心事地向教堂门口走去。
程枫和方老太太把参加观礼的客人都安排在教堂后面的休息室里,并让人送来各种酒水。
纪砚茹陪着程雅言坐在教堂里第一排的长椅上,教堂里变得空荡荡的。纪砚茹在一旁絮絮叨叨个不停,不是数落陆臻便是教唆程雅言在婚后如何管制陆臻的言行,她再三重申要程雅言掌控陆臻的经济大权。
程雅言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她在心里数着数,她想知道她数到多少陆臻才会出现,要多大的数字才能决定她成为陆臻太太的身份。
陆臻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抬腕看表,时间的紧迫使他的心情越来越焦急,他必须在半个小时内赶回教堂,不然他就很可能永远失去雅言,像现在这样的难堪局面他是不想再来第二回了。他把车速提到最高档,车终于在一个很小很简陋的诊所前停下。
所幸切入的伤口并不深,只是划破了皮,诊所的医生对安佳的伤口做了处理并给她打了一针破伤风针剂,那时离十二点就只剩下不到一刻钟,在医生给安佳进行伤口处理时,陆臻站在诊所外面拨通了方老太太的电话,他低声央求方老太太让程雅言接听电话。
当雅言那空灵飘渺的声音响起,陆臻的心痛了起来,他低声说:“雅言,等我回去。”
程雅言说:“好,我等你。”
幸好雅言没有哭,那样的雅言让他倍加难受。
接着陆臻给裴秀丽打了电话说明了医院的地址,然后他走进诊所,对已经处理完伤口的安佳说:“小佳,你在这里等你妈妈过来,我该回教堂了。”
安佳瞪大了眼,她猛地抱住他,哭叫:“臻,你给我妈打电话做什么?我不要你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陆臻紧抿着唇,他用力甩脱安佳的束缚,他拜托诊所的医生替他守着安佳直到裴秀丽到来,然后他向兰博基尼跑去。
他钻进车,便迅速发动引擎。
他像赛车手一样开着车,他希望时间能流逝慢一点,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