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川身处魔焰灼烧的林地,热焰肆虐,树枝脆生断裂,呼啸风声哀嚎不断。
这难道便是死后的世界?凌川走在这片炼狱林地,热潮不断涌来鞭挞着肉身,点燃灵魂般的痛楚。
最后那丝焰光灭去,整片林地只剩下灰烬。弥漫着焦土的气息,暗夜笼罩漆黑无比。
成群泛着白光的骷髅由地表爬起,天上飞着斗篷状的灰蒙气团,身形似猴却头顶双角的“人”。
不远处一座高台,拄着蛇形拐杖的长袍老者,棕紫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凌川。
老者前方站立着一团虚影,凌川看得并不真切,无法判断其神貌。黑影转身离去,不屑与凌川眼神交接。它向长袍老者挥了挥手,后者退回目光,唯唯诺诺。
一道赤芒将这片暗界照亮,凌川抬头看去,那是个无比巨大的眼瞳!
高台上的黑影盛怒至极,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站立两侧的护卫被震荡掀飞。
老者伫着蛇形拐杖抵抗威压,沉声言语,黑影转瞬消失不见踪影。
两个笨拙的白色骨兵看到凌川,嘴中咯咯怪叫扑了上来。这玩意儿并不聪明,胜在结实散而又聚,未过多时便将凌川揍得鼻青脸肿。
骨兵一前一后夹着凌川,他如同祭祀的大猪。凌川被抬到炙热流炎地带,那里架着口大锅,锅中赤红液体翻腾。
“喂喂喂!我不是加入你们了吗,这样对待自己人?”
“是不是搞错了,我生前是人不是猪。百斤不到全身都是骨头,一点也不好吃啊!”
任凭凌川如何言语,两只憨憨骨兵神情木讷,最后发力将他抛丢入锅。
凌川眼中灌满赤红,液体阻塞鼻腔大脑缺氧,他拼命地吸气竟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有人将他抓起,以拉扯耳朵的方式。
“臭小子蔫坏儿,明目张胆吃老娘豆腐!”
凌川睁开眼,看见一个红衣美妇正幽怨地剜着自己,他不由地回望几眼。
“看够了没,臭小子!”红衣美妇双手叉腰。
姜凌川满脸不解,先前被虚为虚心二人打个半死,又去到昏暗无光的死界。现在坐着的这张简易木制床,简直再熟悉不过。强烈的痛感袭来,说明这一件件事的确真实发生,起身动作让他疼得直咧咧。
红衣女子走上前来,摸着凌川的头叹息道:“苦命的孩子。”
温热的体感舒适无比,凌川平复内心波澜,如同小猫剐蹭主人手心。
意识到失态的凌川急忙抽身,红衣美妇红着脸退了好几步。这只猪一路向前拱去,遇到两个柔软的草墩儿,竟是一头卡了进去!
“咳咳,我不是故意的……”
凌川朝美妇解释,后者露出小女儿姿态应答一声,旋即出言威胁,“要是敢跟别人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你谁啊?不不不,你哪位,嗷疼疼疼快放手!”
红衣美妇再使上一把力这才松手,凌川暗暗心惊,自己连她的影子都没看清,怎么来到身前抓住耳朵的?
凌川捂着耳朵,继续喊道:“你哪位我不认识你,来我家干嘛啊!”
美妇的嘴唇微动,凌川却什么都听不见。嗡嗡声回荡在脑中,他第一次觉得脑袋好空,甚至怀疑脑子是否还在。
红衣美妇拍落凌川的手,“傻小子捂住耳朵干嘛,我又不是和尚给你念经。”
凌川这才听到声音,美妇抛下一句话便往门外走去,看来脑子也被打坏了啊!
此时已是午后,热阳渐行渐远,撒下暖意。飞禽还在树上觅食,不时传出几声稚嫩啼叫,呼唤未归的父母。
树阴下躺椅侧睡的凌川爷爷,单手摇蒲扇另一只手握棋子。不知哪来的棋盘,对面是个熊壮的汉子。
体格如熊的男子坐在一个不大的圆柱石墩上,显得十分滑稽。美妇站在熊汉身边,她对下棋兴致缺缺,左右张望,看见出门的凌川朝着做了个鬼脸。
熊汉拍了拍脑袋咧嘴憨笑,凌川爷爷赢下一局。
老头摆了摆手,两人将棋子收入盒中。爷爷向凌川喊了一声,“天不早了,愣着干嘛,赶紧做饭去,别让客人饿坏肚子。”
凌川默默走掉,熊汉对红衣美妇使了个眼色,后者嘟嘴一声,叉腰追向凌川。
灶台堆满各种鱼肉,悬挂的腌制乳肉压弯竹竿,米缸也被重新装满,凌川如释重负,眼眶有些湿润。
“呦呦呦,十几岁的大小伙还哭呢?”红衣女子不知何时来到凌川身后。
你们是父亲的朋友?凌川盯着红衣女子,满脸狐疑。通常这句话之后总会拿出一张借条,继而说道,他还欠我们多少钱。
不再理会凌川,美妇来到灶台前准备干活。
“喂!你手上的是盐不是糖。这个鱼都没刮鳞你就下锅啦?你歇会儿吧让我来。”
红衣美妇气鼓鼓瞪着凌川,“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好歹是你姨哎,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凌川悻悻道:“你这般用盐,还真的有可能比我吃得多。”
这个美妇名叫林樱,貌似不比自己年长多少,她一直在强调长辈的身份。两人斗嘴,凌川不时被赏得一记板栗,疼得哦哦怪叫,灶台满地狼藉。
无论凌川怎么跑,林樱总能轻易追到。某一刻他以为跑掉了,就像孤独再也追不上,停下瞬间便会受到重重的击打。
四人的晚餐,温馨画面。凌川想起年夜饭时,一家人团团聚聚的美好,心中有些惆怅。
饭后闲谈,得知体型如熊的汉子叫周瑾瑜。坐姿笔直声音如洪,看起来还真的一脸禁欲。
爷爷让凌川收拾东西,明日便与两位离去。虽然爷爷对凌川态度不好,可好歹这里也算半个家,最终它还是散了。
凌川爬上老旧的茅屋,灰蒙蒙的天看不见星辰,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哪颗属于你!
对于林樱的神出鬼没,凌川早已习惯,他低声说道:“林姨,我好想哭啊!”
“我晓得,入世便是如此,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总会有路走的……”
红衣惆怅地看向天空。
凌川转辗反侧,这一夜,注定难眠。
浓厚的乌云散去,出现一颗红色的星辰,漆黑的天空泛着赤红的光,那是——天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