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中,不乏才卓多智之人,此时却也明白该退步让下位子,莫宿也在其中。
既然阎家黑白子与夫阳曲正道想拔群而立,成全他们又如何?
见此三人,郭严怒而不语,那三尺侏儒却禁不住火气,给一位南蛮壮士示意了眼神。
后者会意,几步上前,横在三人面前,声如钟鸣:“游海楼行事,岂容尔等碎语,此事小会堂自然能与西陵官商讨清楚,闲杂人等,闭嘴,滚开!”
被这蛮子一声斥吼,曲正道并未多余表情,面色淡然,似是不惧。
果然,人群后方站出一位黑衣剑士,隔在两人中间,将曲正道护住。
“小剑侠项伏,夫阳国南图剑派内门大弟子,由他随身保护,看来这曲正道不一般啊!”
人群中有老学子点名了剑士身份,便是莫宿也不得不多看那位黑衣剑士几眼。
夫阳国位于东土大地,距离西陵国遥远,隔如天涯海角之距。其国力并无多强,于大国垫底,距离曜日更是差上许多。
却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坐落着东土大地正宗剑派,南图剑派。
有南图剑派拱卫,便是国力不强,也少有国家敢动夫阳。
问道大会起始,夫阳国仅派一位仕子谋,却又让南图剑派天骄弟子项伏随身护卫,其中意思,便要仔细斟酌了。
如今曲正道借游海楼事情出声,莫不是想一鸣惊人?
至少在场诸多看客是这样想的。
他人与我当垫脚石出名,若真是如此,游海楼怎会让此事发生?
必当警告劝退才是,若是不退……呵呵,少不了一番教训。
但,眼前情况却与之相反。
蛮人与项伏对峙,明眼人却能看出,此时蛮人额头毛发,已然被汗水浸湿。
小剑侠,天下仅此一个,岂是浪得虚名?
砰!
待得两边对峙时,一声巨响吸引众人视线,随即一声怒吼传来:“今日正理司办案抓人,你们想胡闹,也是换个地方,三百三十八条人命,不是给与你们借此出名的。”
见来人,莫宿目光中多了几分神采。
来人,为正理府刑法司尤海!
“郭严,甘池之事,已涉及人命,交由我刑法司处理,我看谁敢阻挡,先问问我手中的铡虎刀!”
砰!
尤海并未带任何一位兵卒,仅背一把铡虎刀,猛落于街中地面,传来巨响,震慑众人:“我正理府律法,岂容尔等践踏,一群杂碎!”
哗!
众人惊怒。
正理府内三位大人脾气不同,处理案事也是方法不同,故分为三司,有正理司、刑法司、斩刑司。
斩刑司尤海,不如正理司睿智多虑,不如斩刑司手段毒辣,却是霸道无比:我纵知你犯法,任你千张嘴,再会狡辩,我也不听!
也是这个脾气,才有刑法司适合他,当然,三司之中,他的实力也是最高,不谈境界,便是封号,也有星将之能。
既为星将,岂是小辈能及?
小剑侠项伏确实天才,却与尤海差得远呢。
曲正道脸色微沉,杂碎两字多是指他,虽怒,却也明白此时不该他做出头鸟,鞠躬僵硬施礼,退回人群中。
倒是项伏,虽也是退了,看向尤海的目光中却蕴含几分战意。
尤海看向阎家黑白子。
“哼哼,那你们两个杂碎呢,还不退?”即便对方是阎家黑白子,尤海也不给半分面子。
这般羞辱,换做莫宿本人脾气,也是不能轻易罢休,阎家黑白子两人,脸上却挂着莫名笑容,真就简单退去。
阎家两人,心机深沉黑暗,与莫宿感觉并不好,今日尤海这般羞辱,他日怕是会遭到报复。
不过这都不是他所能考虑之事,正理府三司办事,本就是个专门冒犯人的地方,不需要别人担忧。
当前,尤海落位,确实能震慑众人,无论是围观者,或是游海楼,都该不敢放肆。
然而,莫宿担忧不再此处,真正麻烦,却还是穹国亚乌革:有星将之能,有月谋之智。
“待得一会儿看情况,若是尤海能带走房羊,我也省的出面了。”莫宿若持墨令出面,游海楼众人定然不敢放肆,在场也无人不敢不给他……或是说不敢不给墨令个面子。
只是当下,正理府能够解决,他也省的出面。
以尤海为首,领队正理府兵卫冲进游海楼内,搜捕房羊。
楼主小会堂不敢阻拦,尤海那把铡虎刀,真能把他铡死,身边这些个儿蛮壮士也救不了他,于此,他也只能暗叹口气:唉,房羊那家伙的五百金叶子可真不好赚啊,你堂堂穹国太阁士爱孙,杀那些个儿糟粕邋遢货干嘛啊,与我惹麻烦不说,自己也是一身骚,我看你一会儿如何收场。
此时,房羊在自己房间内,如惊弓鸟般,来回踱步。
“可恶的亚乌革,丑货色,枉我拜你为师,你竟然不管我。
不就是一群外来贱民嘛,西陵国顶多就是把我赶出城罢,你这家伙,却是如此绝情,直接与我闭门不见,待我回去,必让爷爷降了你的职位,让你滚回去做个落魄丑教师罢。”
砰!
正叫房羊骂的凶,房门突然炸碎,一背刀大汉进门。
不待看清人,房羊颤抖一下,忙朝窗口跑去,欲跳窗而逃。
尤海盛怒出手:“贼子,做贼心虚,胆敢逃跑!”
铡虎刀出手,身后跟来兵卫,只觉双眼有一道闪光划过,夺目无法直视。
耳边传来一声轰鸣,楼道震动。
于游海楼外看客,正讨论尤海该如何抓捕犯人,只觉上方楼层有白光闪过,突然巨响,游海楼二层,竟然被直接砍成两半。
游海楼小会堂惊怒,大吼:“你正理府抓人便抓人,何故要毁我客楼,我家主人若是知道,不说我吃不了兜着走,你正理府也得给个交代。”
人群中,曲正道皱眉,看向身旁人,问:“如何?”
项伏皱眉,摇头道:“这一刀我接不下,星将封号,唯有天顶高手,我虽有战意,却比不上。”
曲正道点头,不再言语。
莫宿就在曲正道身旁,自然听的清楚两人说话,不免多看这两人几眼:小剑侠项伏,与我大不了几岁,却想挑战尤海,莫不是说他已经接近天顶了?
唯有可怕两字评价。
再看尤海,此人行事方式,不得莫宿喜欢,太过鲁莽笨拙,看似凶猛,实则成不了事。
楼上事实,却也与莫宿猜测并无区别。
房羊欲跳窗,却被尤海一刀拦下。
这一刀看似威力巨大,尤海却也控制了分寸,正好落于房羊面前一尺位置。
这位娇生惯养公子哥,纵是学有一身本事,也被吓瘫地上,颤抖惊吓道:“你敢动我,我爷爷是穹国太阁士,深受圣皇器重,你敢动我,西陵国就等着完蛋吧。”
尤海哪受得了如此威胁,一把攥住房羊脖领,大吼:“胆敢威胁我,说,甘池只之事,与你可有关系?”
房羊避开尤海一双可怕眼睛,颤抖道:“与我无关!”
言语之时,房羊目光躲闪,不敢抬头,尤海有多年办案经验,岂会看不出对方在狡辩撒谎?
“放你个狗屁,杀人偿命,死来!”
左手攥住房羊脖子,右手拔起铡虎刀,就要砍下去。
房羊惊恐,裆下湿透,情急惊恐道:“我父穹国少司职,负责运送剑豪首级来西陵,你敢杀我,就别想拿到莫毅首级。”
铡虎刀到房羊额头三寸位置,突然停下,刀芒断其额前垂发,尤海却怎么也不敢继续斩下去。
“剑豪莫毅首级!”
此事他当然知晓。
七年前,莫毅于西陵国前往中洲,为救莽国亡国太子,闯九国联盟陷阱,身死。
当年,作为知己好友的殷一本想出手,却被西陵国以国之利益牵制,只能任由莫毅被斩杀于昆仑山。
无论是为了弥补莫毅,或是弥补殷一,这七年内,西陵国用尽办法想迎回莫毅首级。
如今,他尤海要是一刀斩下去,怕是这七年努力便要白消了。
房羊面色白皙,那是吓的。
毒死甘池三百多乞者,他并不担心会被责杀,却不曾之前正理府内看似平常的斩刑司尤海,会是如此暴躁可怕之人,不经刑罚律则,竟想直接把他斩杀了。
幸好,之前他去寻找亚乌革求助,对方虽是怒气他的行为,不愿出面,却也给了提点,那便是莫毅首级,拿准此事,西陵国无人敢动他。
看来是对了。
游海楼下,众人好奇楼上声音怎么没了,想知道结果,半天,却看到正理司郭严出了楼,只是脸色并不好。
“郭严脸色阴闷,难道说没抓住房羊?”
“不会,该是抓住了。
不过房羊身份不一般,又有剑豪首级一事,该是抓住了也不敢动他,呵呵,恐怕此事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顶多赔一些金银罢了。”
提点说话人,便是曲正道。
围观者也同意其看法,如此确实是最合理。
莫宿脸色很不好,曲正道的说法,也是他的想法:恐怕西陵国内人,顾及殷师,就是大王也不会下令杀房羊。
果然,盏茶功夫后,尤海出来了,手中押着房羊。
此时的房羊,脸色虽然还透着几分惊恐后的白皙,脸上表情却换之带着三分疯狂,该是之前自己丢脸样子,让他接受不了。
路过莫宿面前,房羊认出了这位在正理府有一面之缘的人,狰狞笑道:“看到了吗,我没事,我不会死,没人敢动我,而那些贱民却全死了。
正理府不敢动诸国使者,也不敢动我的。”
莫宿脸色转为黑怒:“于你身份,冲我来不好?
杀他们,你能得到什么?”
房羊咧嘴狂笑:“我杀他们,自然是想看你们又气又怒,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啊,对,就像你现在这幅表情。
杀了我,你们不但要面临我爷爷的怒火,更是永远也别想拿到莫毅的头颅……”
“走!”尤海猛的一推房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而安慰莫宿:“莫小阁主,此事我会交由国师安排……”
莫宿淡淡回一声:“交给他,与放了他有何区别。”
尤海不语,押着房羊离开。
亦是走远,莫宿耳边仍然有房羊声音回荡。
人来人去,看客逐一离开,于他人眼中,莫宿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中学生罢了,送几个同情眼神便罢了,没什么值得他们上前攀谈的。
这件事,真就这么简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