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路威特将吊坠放在桌面，推向许闲。“我不骗你，这件事肯定有风险，但风险不大…我也会给你足够的报酬，你在新世界待过，应该知道一个进入中心城的名额有多珍贵。”
“我胆子很小，所以才能活到现在。”许闲依旧不为所动，执拗问道。“你究竟是谁？”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反而会增加风险。”路威特提高价码。“这样好了…除了吊坠，我还会给你一个完整度92%的3级【斩钢者】模块…反正我也用不到了。”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声音小了许多，像是自言自语。
【斩钢者】模块！完整度还是92%！
许闲这下是真的心动了。
【斩钢者】是三级战斗模块，而且是极为稀有的那种…【斩钢者】能提供的近战能力，几乎是所有3级战斗模块的巅峰。
只要完全融合这个模块…基本上能在新世界的荒野里横着走。
许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言不由衷道。
“我只有一颗2级核心…跑不动3级模块。”
语气已经不复刚才的果断。
挺住！不能这么轻易就屈服于诱惑！你是个有骨气的人！
许闲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还可以给你一颗3级核心。”路威特继续加注。“还有两块1级学术模块，一块医疗，一块机械。”
喀拉！
许闲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那是他的‘骨气’。
“成交！”他一把抓过桌面上的吊坠，塞进怀里，然后伸出左手，手掌摊开。“拿来吧，模块和核心。”
路威特被许闲突然转变的态度惊得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
“行。”
他低头撩起上衣，赤裸的胸腹间是交错纵横的狰狞伤疤，几乎看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许闲甚至看见一道手指粗的伤疤，自左腰起，斜上延伸，一直贯穿到他的右侧腋下。
光是这些伤疤，就让许闲感受到一股凶悍的气势。
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许闲越发好奇路威特的来历了。
路威特打开左胸的护板，露出里面正在运转的核心…无论是上面交错的电路，还是核心中央水晶，都要比许闲胸膛里的那颗2级核心看起来高端许多。
核心的端口处插着三个方形模块，一个略微大一些，大概有拇指大小，上面的电路也最复杂。另两个要小上一半，电路也相对简单些…路威特将最大的模块拔下来，递给许闲。
他伸出手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像是留恋，但等许闲结果模块的时候，他又松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斩钢者】模块，你可以检查一下…至于核心和学术芯片，等我帮你和小家伙安好人工肺叶，再取出来给你。”
取出来？
许闲敏锐捕捉到路威特话语中奇怪的‘措辞’。
“你刚才说的3级核心…不会就是你现在用的这块吧？”他皱眉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问道。
“怎么…嫌弃我用过？”路威特笑着道。
“你逗我玩呢？”许闲没好气道。“核心给我，你不想活了？”
他说的是气话，但路威特听到却愣了愣。
“嗯。我不想活了。”他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情绪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说的是真的？”许闲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路威特的眼神像看着神经病。“为什么？”
这片荒原上，挣扎求生的人随处可见，为了生存下来，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但许闲从没想过，竟然还会有人生出不想活的念头。
为了生存，哪怕是同类相食，许闲都能理解。但路威特活得好好的，却说自己想死。
许闲理解不了…他甚至觉得愤怒。
凭什么？
大家都在为了生存拼劲全力，大把的人为了活下来，什么都放弃了，活成最低级的野兽，结果还是死了；凭什么你就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不想活了’这种操蛋的话来。
你是在看不起我们吗？
“为什么？”见路威特不回答，许闲又问了一遍，这次语气里已经带着火气。
“为什么…为什么呢？”路威特双眼第一次有些茫然，喃喃重复着许闲的问题，像是在问自己。
许久后，他用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做出回答。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太丑了。”
世界…太丑了？
许闲摇摇头。“我听不懂。”
“我其实也不是很懂。”路威特摇着头，看着许闲说道。“你大可不必生气，我们只是在交易，不用掺杂个人情感。我给你丰厚的报酬，你帮我送刀，就是这么简单，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许闲默然，他知道路威特说的没错，就是忍不住对他轻率的求死感到生气。
世界太丑了？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你再考虑一下吧，小孩给我。”路威特从许闲手中抱过亚当，一边逗弄，一边离开房间，往楼上走去，把房间留给许闲。
许闲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晴不定。
许久之后，他开口问道。“你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劳伦斯。”
“请明确‘那句话’指代的具体内容…”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似乎永远没有情绪。
“就是他刚才说的，什么‘这个世界太丑了’…唉…我也是神经了，这种问题你一个人工智能怎么想的明白？”许闲说了一半，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根据语句成分生成语言学分析：‘这个世界太丑’，名词‘世界’前面存在指示代词‘这个’，一般来说，指示代词用于区分，说明对于说出这句话的人而言，存在‘两个’甚至更多的‘世界’…‘太丑’是形容词…对应的参照词为‘美’…语句成分分析完毕，根据分析结果进行逻辑学处理…请稍等。”
许闲目瞪口呆。
片刻后，劳伦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根据逻辑学分析的结果…说出‘这个世界太丑’这句话的人，应该见过至少一个相对而言更加美丽的世界…才能发说出这样的话。”
前面那些什么语言学分析，逻辑学分析，让许闲听的云里雾里，但听到这里，他终于听懂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到面前的台桌上，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摆在桌角，巴掌大小，一指厚。
盒子的表面裹着纸张，纸上有幅画。
虽然画面里的色彩已经斑驳褪色，但许闲还是认出来了。
蓝色的天，绿色的地，一对男女面对面坐着，身后是蓝色的水。
是之前在那个叫‘电视’的盒子里，看过的那些画面…
更加美丽的世界吗？
许闲看着盒子，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