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顾寒生的举动，引得边上围观的人们叫好。
宁楚楚无奈。
世人夸赞见义勇为，也觉得那是对的，可并没有人会为此付诸行动，他们率先考虑的永远是自身利益，而不是大义，这也就是为什么英雄被人记住的原因。
宁楚楚上前，扶起阿伯，送他走了之后，才跟在顾寒生身后，往宅子的方向过去。
顾寒生接过她手里提着的菜篮子，方才为了打架，将菜篮子往地上一扔，加上围观的群众踢来踢去，里面的菜已经不成样子了，他皱了皱眉，却是数落道：“日后，便不要为这种事强出头了，若是真觉得不公平，上衙门举报便是。此番若我不来，你怕是没落个好处。”
宁楚楚烦着顾寒生的碎碎念，便顶了一句，“方才那几个士兵下手不知轻重，再打下去，那老伯就被打死了。我要是去衙门举报，就算官府受理了，回来的时候老伯必定没在了。”
顾寒生拧眉，却也是这个理儿。
他顿住脚步，忽然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说道：“所以，便得努力，改变这种现状，只有拥有权力，才能改变那些不公平。”
宁楚楚微微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这大抵就是顾寒生想要上京赶考的原因吧——
让宁楚楚没想到的是，那队巡逻士兵回去之后，便将此事报告给了秦煜然，宁楚楚回家做了饭，吃完没多久，王府便上门来请人了。
这一次，不止是宁楚楚，连顾寒生也有份。
宁楚楚有些担心地看向顾寒生。
顾寒生却在袖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没事，今日我们闹得这么大，被找上门也是正常的。眼下，我有丞相府的牌子在手，谅他们也不敢对我们如何。”
宁楚楚点了点头。
方才他们从宅子出来前往王府，故意走那条比较热闹的街道，这么一来，众人也知道这两人被请进王府了，若是回不来，必定会叫人猜疑。
两人一同入了王府，直接就被领到了后院去。
彼时，秦煜然已经在那里设下宴席，酒肉菜也刚好端上来，精致的美味佳肴摆满了一整张桌子，香气扑鼻，可这会儿宁楚楚却是没有心情去享受美食的。
这般声势浩大，莫不是他们的最后一餐吧？
瞧着秦煜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宁楚楚便开始胡思乱想。
看来，这场鸿门宴，还是得小心应付着才是。
见着宁楚楚二人，秦煜然一下站了起来，朝着两人笑笑道：“二位请坐。”
顾寒生十分客气拱手道：“小生有幸得王爷青睐，此番唤我们过府，小生受宠若惊。”
“不必客气，本王今日听说你们在集市上见义勇为，狠狠惩治了一番本王那些不懂规矩的手下，本王还需好好谢谢你们才是。”秦煜然一双眼睛黑得深沉，分明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快快请坐。”
到了这里，顾寒生便也不再拘束，带着宁楚楚便一同入了座。
秦煜然却是勤快得很，唤了侍女上来倒酒，又招待他们吃喝，到第三杯酒下肚，他才进入正题，“翘楚姑娘兄长……姓顾？”
顾寒生垂眸点头道：“小生顾寒生。”
“顾寒生……”秦煜然捏着酒杯，眯着眼睛喃喃念了一遍，笑笑道：“真是好名字。”
“王爷谬赞。”
“顾兄，与丞相有交情？”
秦煜然问这话的时候，宁楚楚感觉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来了。
这秦煜然怕是要旁敲侧击问出点什么，不过眼下，她也是不适合讲话，只听得顾寒生笑道：“说来真是小生幸运，早些年在清水镇遇上山匪劫车，小生刚好路过，救了大人一命，这才结识。”说到这里，又像是故意的一般，笑道：“当初那些山匪正好是小生好友，虽不算什么大的功劳，却一直被丞相记在心里，给了我这块令牌，没想到竟然这样好用。”
秦煜然皱着眉头问道：“顾丞如今不知他的救命恩人已到京城？”
“他自是知道的。此番小生考取功名，还望丞相多多提携呢。”顾寒生说话的时候，故意扬起了眉毛，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仿佛认识了丞相大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宁楚楚倒是疑惑，平日里，顾寒生为人低调，根本不会将这些事拿出来炫耀的。
但顾寒生既然这么做了，她便也隐忍着不发，却见秦煜然亲自拿起酒壶，被顾寒生倒了一杯酒，笑道：“顾兄，不如投靠我的门下，如何？”
宁楚楚顿了顿。
这是抛出橄榄枝了？
她扭头看向顾寒生，却见顾寒生面上满是欢喜之情，嘴上却是说道：“久闻王爷与丞相大人不和，此番小生若是投靠了王爷，怕是会引起丞相不悦……”
秦煜然却是摆手笑道：“人，总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多一棵树，便多一份保障。本王虽与丞相不和，却也着实欣赏你的大义，你与本王结识，本王拿你做朋友，自然会为你考虑，绝不做出让你伤害顾丞的事。”
到了这里，顾寒生才端起酒杯笑道：“如此，那真是小生之幸！日后，还请王爷多多照料了！”
秦煜然点头，端杯喝酒，眼中却带着一层浓浓的阴鸷。
酒席上，顾寒生和秦煜然聊得甚欢，一直到夜深，顾寒生醉得趴在桌上起不来，还一边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秦煜然才命人备了马车送他们回去。
车上，宁楚楚捧着顾寒生泛红的脸颊，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垂了垂眼眸。
顾寒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今日见他在酒席上醉酒，说出来的话与平常不同，显得有些自大、狂妄，难道这才是真正的顾寒生？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顾寒生突然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子来，动作很是自然地倒出两颗红色的药丸，塞进嘴巴里吞下去。
宁楚楚目瞪口呆，“寒生，你……”
你不是醉了吗？
却见顾寒生咧嘴一笑，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又趴在她腿上继续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