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太后只得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感情这种事，是培养出来的。你如此大度，他便会记得你的好吗？”
“太后也应当知道，想做皇后，就必须大度、日日承恩的宠妃谁都能做，可皇后并不是。”惠妃定定地看着太后，脸上是说不出的坚定与毅然。
或许对她来说，这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太后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此时，一直站在门边上的宁楚楚也跟着垂眸，她亲眼见着惠妃夜里哭泣到早晨起来眼睛肿得仿佛核桃那般；因为湘妃的事情，她失望倒下，病在床榻上，还总是念着皇帝。
大抵，爱一个人便是这般的感觉吧。
她突然想起顾寒生。
转头，瞧瞧从清宁宫主殿溜出来，还没踏出清宁宫大门呢，便见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过去。
她眼尖，立刻朝着他的方向望过去。
不会错的，就是他！
不远处的走廊上，顾寒生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朝着侧殿的方向过去，她不知道他的目的，只想着上前去唤他，于是跟了上去，发现他竟然是去了正阳殿！
不过，他并没有进殿，只是唤了公主的贴身宫女过去，吩咐道：“这是公主先前最爱的雪绒花，我特地过去采摘下来的。你送进去，便说是太后送的。”
那宫女打开匣子一瞧，却见里头两朵雪绒花格外雪白好看，怕是只要是个女孩子见了，都会心动的吧。
平日里，太后也会赏一些稀罕物件下来，因而顾寒生寻这个借口，大抵能骗过秦琳琅。
宫女不由得惊叹道：“顾大人，您确定不进去见见公主，亲手将这礼物送上吗？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顾寒生摇了摇头，“不必了，眼下形势不好，琳琅还是惠妃心头的一根刺，若是轻举妄动，怕是会害了她……你便将匣子送进去即可，不必多说。”
宫女点了点头，与顾寒生告了别之后，才捧着匣子进屋了。
宁楚楚一直在暗处看着，只觉得心里一直在滴血。
原来，他表面上对自己那么好，可实际上却在背地里送秦琳琅那样好的东西……
雪绒花，传说开在天山山顶上，在交通条件并不怎么好，科技也不发达的古代，想要登上天山山顶，完全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上去的。而方才顾寒生说是自己亲手采摘的，这说明秦琳琅的喜好，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这些日子的甜蜜，过去四年的相伴，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都算什么……
宁楚楚不敢去想，仿佛每一次细思，都是对他们过往的批判，对她的折磨。
恍惚间，她瞧见不远处的走廊边的柱子后面，好像还站着一个儿，她生怕自己的狼狈被旁人看见了，便低着头抹着眼泪慌慌张张地跑了。
回到院子里，宁楚楚觉着身心疲惫，直接倒在了床上，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站在了城墙上，眼前，便是大凤朝的万里河山，高处的风不断地吹起旗帜飘扬，发出呼啦啦的声音，仿佛一头狮子在低吼，在咆哮。
风和沙从远处的地平线滚滚而来，仿佛千军万马，不需要一刻钟的功夫，便兵临城下，将这座看似坚固的皇城一举崩塌。
转头，顾寒生和秦琳琅便相拥着站在那里，郎才女貌，好是般配。
她完全就像是个局外人。
而此刻，秦琳琅正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扬起下巴，一双凤眼带着万分邪肆之意，“楚楚，你是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吗？你想不开吗？”
跳下去？
宁楚楚觉得很莫名其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却是坐在墙凹处，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秦琳琅又说道：“我知道你爱寒生，可那又如何？陪在我身边的，终究是我，他爱的，终究是我。”说着，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一手掐着顾寒生的下巴，嘟嘴吻了下去。
那是她的顾寒生啊！
她不肯相信，目光死死地瞪着顾寒生，却发现顾寒生一副享受的样子，甚至还伸手抱住了秦琳琅——末了，他才转过头来，看向宁楚楚，目光中带着几分凶狠之意，“你不是要跳下去吗？赶紧跳啊，可别留在这里，坏了我和琳琅的好事！”
坏他好事？
宁楚楚瞪大了眼睛，原来兑他来说，她竟然是那么不堪的吗？
呵呵——
宁楚楚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跳？我要留在这世上，看着你们今后是如何痛苦度过后半生的，你们以为，你们一定会幸福吗？”
“你……”秦琳琅气急败坏，指着宁楚楚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顾寒生一步步走上前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楚楚，对不起。”
宁楚楚心颤了颤，却听他又继续说道：“为了我，你还是去死吧。”
还没等宁楚楚反应过来，却见他伸出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狠狠一推，她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朝着城墙之下掉了下去。
城墙下，风沙奔腾，犹如千军万马，持刀举矛，喊着口号，她仿佛就被这如兵阵一般的风沙吞没。
宁楚楚挣扎着，“不要……”
她还有个孩子，她还怀着个孩子，顾寒生怎能这样忍心杀了他们母子？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板上弹了起来，望了望四周平静的摆件、屏风，以及窗台上那一小盆金盏花，这才缓过神来。
不是在城墙上。
她松了一口气。
小莲走来，掏出手帕在她脸上擦了擦，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的了？做噩梦了？”
宁楚楚缓了缓神，点了点头。
“梦见什么了？”
“我……”宁楚楚看着小莲，顿了顿，说不下去。
她并不想暴露顾寒生。
于是又转了话锋，苦笑道：“我梦见我站在城墙上赏风景，可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把我推下了城墙……”
小莲无奈地轻叹，一边帮着宁楚楚擦汗，一边说道：“那个人对你来说，肯定很重要吧……”
“嗯？”
“因为你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