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按理就是今天回景宅。
她心不在焉的吃了个早饭,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
“师傅,去半山别墅。”她开口。
半山别墅是a市乃至华国顶级富豪别墅。因为环绕着山而建,具有一定的私密以及安全性,且能够接触到青山与湖海。
在顶楼可俯瞰整个城市。
坐拥山景,植被丰富。
景蔓看着沿途的风景。
在距离半山别墅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司机停了下来,略带歉意:“小姑娘,这上面我这种车是不能进去的。”
景蔓自然也清楚,当即付了钱道谢后下了车。
别说计程车开上去了,在那里连拍照都会被人拦下来。
高高在上,又享受着整个城市。
景蔓走到景宅时,大门早已敞开。
秦叔早就候在门口了。
小时候,这么多大人里,就数秦叔对她最好了。
她站定,脆生生的喊了句:“秦叔。”
秦叔也看见了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咧起了笑容,连带着皱纹也一块丰富了起来。
“小姐,您可总算回来了。”
她笑着跑过去。
“自从陆管家说您这个周末要回来,夫人在天天数着日子啊。”
景蔓笑盈盈的开口:“那您呢秦叔,有没有想我?”
“想。可想咯。天天盼着您回来。”
她和秦叔一块走进大门闲聊着,这时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东西突然从树丛中窜了出来,直扑景蔓而来。
被扑了个满怀。
她低头,四目相对:“顿顿。”
顿顿是只阿拉斯加犬。黑白两色相间。
摸了摸头,顿顿眯着眼享受,然后又舔她的手来示好。
她搬出去的时候顿顿才六个月,现在才过去两个月,已经初显阿拉斯加雪橇犬的体型了。
捏了顿顿的脸,摸了一把,手感依旧不错。
她和顿顿玩了一会,走进屋。杨姨看见她回来,惊喜的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
“小姐回来了啊。”
她嗯了一声,接过拖鞋穿上,这双拖鞋看似平常无奇,却是镶着银线。
一双简单的拖鞋,抵过她上个月的生活费。
杨姨说,“在外面瘦了不少呀,肯定是吃的不合胃口吧。今天我炖了好些菜,您得好好尝尝。”
“夫人在花房里,先生在书房。还有,今天沈少爷也来了。”
景蔓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身问道:“沈少爷?沈容深?”
杨姨眼里闪过一抹困惑。
沈容深?
小姐以前都喊的是容深哥哥呀。
她回道:“是的,沈少爷也在花房。”
她上了二楼,一切还是熟悉的布置,和两个月前没有什么差别。
实木的格调,彰显着内敛。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她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声音。
她推门而入。
景父坐在椅子上,带着眼镜,翻看着书册,手边放着茶杯。
一副古董做派。
看见景蔓回来,没有惊喜,也没有讶然,神情还是未变,目光穿过厚厚的镜片:“你知道回来了?”
“是你让我回来的。”景蔓没忍住回了一句。
“这么说,这两个月,你过得很好?”
她今天穿着一条蓝绸质地的吊带长裙,这条裙子她很满意。
无论是背后的蝴蝶结系带还是吊带的设计。
穿着仙气飘飘。
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踩着浅色高跟,还涂上了正红色口红。
她觉得今天这样出席,这是最好的回答。
景父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向梁家那丫头借的钱。”
“还不是你逼的。”她嘟囔。
“今天沈容深也来了,你之前任性闹失踪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必须订婚。”
景蔓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开口:“凭什么?”
多嘲讽,当初景蔓引以自豪的沈容深的优点,现在竟然是禁锢她的枷锁。
就连她都能轻易说出来他的好。
家世,性格,长相。
景父看了他的女儿一眼:“除了沈容深之外,没有更好的人选。”
“你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有感情基础。虽然是商业联姻,也比其他的没有感情基础的强。”景父只是阐述事实。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她和沈容深,青梅竹马。
如果没有那场背叛,这是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多说无益。
她没有和景父说不同意之类任性的话,即使她说了,结局也不会改变。
景蔓不同意也改变不了家族的意志。生日宴那晚的事情,她留着沈容深的面子,没想过和父亲说。
一是说了,依照父亲的性格,他断不会轻易放过沈家。一定会和沈家闹破关系。而沈景是“连襟”,生意方面不好做。况且如此一来,两家脸面都不好看。
二是,虽然耻于承认,景蔓终究不愿意亲手毁了他。毕竟,他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
景蔓开口:“只要沈容深同意,我没问题。”
她会让沈容深不同意订婚。
景父闻言关上书本,往椅后上一靠,目光在景蔓身上打量,继而开口:“蔓蔓,你不肯说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如今我也不想去追究。但是这场订婚不是胡闹。”
“你,是景家未来的主人。这场婚礼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景家,都有好处。这也是我们希望看见的。你,清楚了吗?”她沉默了。
“蔓蔓,我一直觉得我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让你无惧风雨。
可现在我突然发现,我连书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爸爸不是超人,爸爸老了,总有一天我会离去,那个时候,我的宝贝女儿被人欺负了,吃不好睡不好时候,我多心疼啊。
金钱方面我可以交给基金会打理,但是蔓蔓,人这一辈子得有个依靠啊。
我和你母亲疼了你一辈子,我们没法陪你过一生。如果你哭了没人哄,生病了没人陪,一个人孤零零的,你让我怎么放心?”
父亲一向强势,却突然说这些话。
从前一直觉得父亲不会老,所以她可以一直闹,都有人来替她收拾。
景蔓突然看见父亲头上刺眼的白发。
这一瞬间有种泪崩的冲动。
景父继续开口:“蔓蔓,你清楚吗?沈容深,我希望他会是你的依靠。”
她不敢再看父亲的眼睛,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突然就泪流满面。
可沈容深他——已经不是她的依靠了啊。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总在不经意间吞噬一切。
头发白了。
人老了。
人死了。
景蔓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怎么出来的,意识再回到身上时,她已经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