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被手机定好的闹钟吵醒了,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睡够,可他还是爬了起来去了盥洗室。大刚依旧趴在床上扯着呼噜,完全没有被闹钟干扰自己的睡眠。但他还是醒了,因为他屁股上的疼痛感无法让他再睡下去。“赶快爬起来,我们要去换骨头了。”小牛又冲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好,起来了。”大刚睡眼惺忪地翻身躺在床上,用手挠着脑门打着哈欠对小牛说:“你先过去,我刷牙洗脸就来。”
小牛转身出了房间。大刚来到盥洗室,牙膏还没挤在牙刷上,小牛就用意识焦急地呼唤他「骨头和林母不见了!快点过来。」大刚扔下牙刷就跑出房间找小牛,小牛则通知着莫妮卡和贝鲁奇。
就在此刻的楼顶无边泳池旁,骨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浑身的血液突然像是凝固了一般。他认识眼前这个人,胖子阿德!
而林雨馨就站在阿德左手边五六米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个像是扩音喇叭一样的东西对着骨头。骨头想拔枪,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他的身体彻底凝固住了,连呼吸都无法进行。嘴里叼着的烟斗缓缓冒着青色的烟雾,熏着骨头无法眨闭的左眼,骨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眼睛干痒难耐。
骨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他的意识还能活动。骨头立即试图发送信息给其他同伴,可他的意识仿佛无法冲破自己颅骨的束缚。
“看到你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啊!”阿德满脸得意的笑容,“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的。你不用想挣扎或者呼救了,那是无用的。呵呵呵,你最终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吧?”胖子阿德阴笑着走向骨头。
“你要干什么?主人不让我们节外生枝,我们救了我妈就赶快走。”林雨馨想阻止阿德。
可阿德脚步丝毫没有减慢,他头也不回地对林妹妹说:“主人心太软了,留着他以后对你我来说绝对是威胁!你别管了,我会向主人解释的,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骨头看着阿德一步步走近,但自己却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连呼救都无法做到,他感觉心脏就要从内部撑爆了,骨头的心脏无法把血液挤压到血管里。
“你现在可以把它关掉了。”阿德吩咐林妹妹。林妹妹收起了那个奇怪的喇叭。身体一感觉自由,骨头立即试图拿武器,可他发现自己还是僵在原地无法动弹。阿德咧嘴笑了,“这可是主人的新发明,你要恢复正常还要一会儿。但你不再需要恢复了,让我帮你彻底解脱。”
阿德出拳了,速度堪比骨头的拔刀术,这一记后手的重拳,精确地击中了骨头的左胸心脏的位置。骨头能够感觉到巨大的冲击力贯穿了身体,他的心脏原本那种憋屈的撑涨感突然消失了。紧跟着他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剧痛让他差点昏厥过去。
骨头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不清了,听到的声音也开始朦朦胧胧,但他知道自己还站着没有倒下。他听见林母在尖叫,他听见林雨馨在呼呵,他看见眼前模糊的身影在走动,一个黑色的物体飞速腾空而去...
骨头什么都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可他的意识还在活动,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一个漆黑无比的空间里,四下里都是虚无,骨头第一次失去了方向感,连自己的重量都感觉不到了...
渐渐的,四下的虚无开始龟裂,有一些光和声音渗透进来,骨头用尽全力踢打着那些裂缝,可那些裂缝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龟裂着,并没有因为他的踢打而加速奔溃。一道细细的光丝从裂缝里垂了下来,好像是水母的触须一般,它在骨头面前扭动着。
骨头下意识的想躲开这道怪异的光丝,可他却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痛,一扭头就看见另外一道光丝刚刚触到他的后背。骨头想摆脱这道光丝,却发现有更多的光丝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骨头无法逃避光丝的缠绕,他感觉到自己很无力。
光丝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难以忍受,骨头用尽全力呐喊着,可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有汩汩的类似水声一样的声音。这不由得让骨头想起一切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他正一手抓着龙虾从下边往海面上漂着的大刚游去准备捉弄他时的情景。
更多的光丝彻底将骨头包裹了起来,骨头听到了古怪的声音,骨头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但除了金色的光亮,他什么也看不到。「喋雅他嗡,贝堪则贝堪则,玛哈贝堪则,拉杂萨目,嘎喋梭哈。」骨头听见那个声音重复着这些话,但他太累了,他无法再抵抗光丝的力量,骨头失去了痛感,浑身暖洋洋的,他睡了过去。
骨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之后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处于意识抽离状态。骨头尝试将意识回归躯体,但他尝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感觉已经回去了,可一睁眼还是意识抽离状态。
骨头无奈地放弃了尝试。「我死了吧!」骨头想起来刚刚在泳池边发生的一幕,他被阿德结结实实打中了,他记得上次阿德这样打中的人是阿坚,那个已经死在他怀里尸骨无存的老兵。
骨头任由自己飘荡,他突然看到脚下有一些颜色。他往下飘去,渐渐看到下边模模糊糊的景象。
那是一个古朴的村落,村落中的祠堂里村民们围观着一群黄口小儿跪拜一位青衫道士。骨头凑近观看,发现在场的老老少少的身影都有些缥缈,身上向上散发着奇怪的光影,但每个人的面容还算清晰可辨。
跪在地上的孩子们叩拜着那位威严的青衫道士,但说什么骨头却听不到。骨头看着这一出拜师默剧,感觉似曾相识。他留意到最后一排的一个小孩,那孩子有些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他回头看着人群里一位年轻妇人。那妇人穿着打补丁的衣衫,脸上挂着笑容但眼里却泛着泪光。
「他是这孩子的母亲吧。」骨头心里估摸着。「娘,我想回家。」骨头凭着孩子的口型判断着他说的内容,不知为何,他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是百分百准确的。骨头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最前边一排的孩子们里,他看到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娃娃,她衣着简单却非常干净,透着一股英气。骨头觉得这女孩他在哪里见过,好像自己还记得她的名字。
人群的脸庞开始模糊起来,就像是被水浸泡的水彩画一样,慢慢蕴开了,成了一片灰色的烟幕。骨头再一次迷失了方向,但他看着周围灰色的虚无空间,仿佛里边藏着很多隐秘的东西。
一抹绿色在骨头的眼前隐约出现,他向着那团绿色飘荡而去。那是一座宏伟的道观,坐落在葱葱郁郁的半山腰上。道观的庭院房舍依山而上,最顶上的大殿半遮半掩在云雾里,颇有几分仙气。
在一个偏院里,有几个束发少年正在练习着武术,骨头看到他们当中有男有女,但都年纪相仿。一对黄衫少年正在比拼着剑法,剑招灵动,颇有几分实战用途。骨头再看这对少年的面庞,发现这两个孩子虽在比试剑法,但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并没有因为比试而神情紧张。这两个孩子骨头觉得他仿似认识。
另外一对孩子也在比试着剑术,但其中一个是位少女。少女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面容虽现稚嫩,但骨头看得出她是个美人胚子。和她对战的少年也是英姿飒爽,一袭绿色布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骨头认出来了,这两个孩子正是拜师的那个喊着要回家的小孩和那个跪在第一排的女娃娃。
骨头看得出来男孩在有意让着女孩子,男孩的眼中透出一丝暖意,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女孩子则看似非常认真,攻多于守,露出不少破绽。
骨头想靠的更近一些,但他看到大家停下练习,各自散去了。他随着那对少男少女来到一处松林,少年对少女讲着什么,少女一脸的娇羞,却故作生气的样子。刚刚那对比试剑术的少年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拍着绿衣少女的肩膀,说着笑着,大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骨头好像能够感觉到绿衣少年的开心快乐,那是一种甜甜的感觉。他试图将意识尽量靠近少年,但随着意识触碰到少年身体,眼前的景象再一次消散开,化为一抹淡淡的绿烟。
骨头四下里寻找,他发现不远处的头顶上有一片红色的光亮。他向着光亮飘了过去。那红色光亮摇曳着,它来自于道观着火的大殿。一大群人在大殿前的空地上厮杀,血流成河。
骨头观察着这些以命相搏的人,他看到了七位弱冠青年,正在组成剑阵,对抗者一个喇嘛。喇嘛的招式古怪而凶狠,几位青年身上都挂了彩。骨头看到这七人中,有一个年轻女子,他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个少女,只是现在她的年纪大了一些,但面容却更加秀丽。
而那位绿衣青年也在其中,剑招化为点点光芒,出手极快。这绿衣青年旁边,骨头认出了那两位黄衫青年,他们并肩作战,配合默契。庭院里的喇嘛们使用着暗器,伤了不少道士,道士们渐渐败退。
以绿衫青年为首的七人剑阵为道士们阻挡着喇嘛,道士们且战且退。最后只有这七人还在阻击敌人,掩护大家撤退。喇嘛人数占优,又用暗器时不时偷袭,这七人被逼得节节败退。骨头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七人被逼至一处断崖,陆续有道士倒下,七人变成了四人。骨头看到有个喇嘛藏身于一块山石之后,端着很短的弩弓在瞄准着领导剑阵的绿衣青年。骨头大喊一声,想提醒他们小心暗箭,可一切都是徒劳无用。
暗箭从侧面射向绿衣青年,他丝毫没有察觉,仍然拼死化解着砍向女子的刀斧。可那女人发现了偷袭绿衣青年的暗箭,没有任何犹疑,女子飞身扑向绿衣青年。绿衣青年扶住她,继续反击着。可女子渐渐不支,黄衫青年对绿衣青年喊着什么。绿衣青年抱起女子,翻身跳下断崖,两个黄衫青年也飞身而下。
骨头紧跟着他们飘了下去。崖底是一个石潭,年轻人们此刻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潭边的石头旁。绿衣青年正在握着躺在石头上腹部中箭的女人的手,女子缓缓说着什么。绿衣青年满脸泪水,站在他身后的两位黄衫青年也掩面而泣。女子睡得很安详,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可绿衣青年却双眼通红,表情狰狞。他这副神情让骨头有些害怕,那双眼睛透出的不是愤怒,而是无情。那双眼里的红色越阔越大,吞没了骨头四周的一切。
骨头想从这诡异的红色中逃离出去,他使劲往上飘去,但却感觉自己是不停的在往下坠,耳旁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一切不再是寂静无声的了。
骨头不停的下坠着,耳旁的风声中掺杂着一些凄惨的喊叫声,每一次叫声都让骨头心痛一次,仿佛那叫声能够不停蹂躏着骨头的内心。「可我明明已经没有躯体了啊?怎么会觉得心痛呢?」骨头不明就里。
下坠停止了,骨头来到一处古老的异域城市中,这里一片火海,寺庙被大火吞噬。一个双眼散发着红色光芒的怪物正在大开杀戒,一个个头颅被怪物从原本的脖项上无情地砍飞。这个怪物身旁还有两个怪物,他们疯狂的屠戮着所见到的一切生灵。
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的父母家人已经被屠戮殆尽。骨头认得这个小女孩,虽然她比跪拜道士时年纪小了不少,但骨头确信她就是那个小女孩,至少这个女孩的里边是同一个灵。
小女孩的哭声令怪物抓狂,它走向女孩,手中的刀流淌着鲜血。骨头认得怪物的双眼,那正是绿衣青年无情的双眼,他在复仇。怪物举起了手中的刀,斩向啼哭的女孩。骨头大喊着不要,飞身扑上去,将女孩护在怀里。
可骨头却发现他怀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满手的鲜血。那怪物也不见了。骨头看到那鲜血渗入自己的双手,而自己的双手不再是透明不可见的,而是有了一些血肉。可骨头打心底里恨这双手,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周围渐渐亮起来了,骨头看到光亮中有个老头站在潭水边吹着竹笛,笛声忧伤凄美。骨头走向老者,老者放下手中的竹笛,笑着和骨头致意。骨头认得老者了,正是那个绿衣男人。
“年轻人,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应该去做你喜欢的事,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这里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我只属于这里,而你不是。你快离开这里吧,别再回来,别再犯我犯的错误。”老人并没有张嘴说话,但骨头分明是在脑海里听到他的言语了。
另外两位老人也从林中走出来,看着骨头。而那位曾经躺在骨头旁边石头上的女子,也显现出来,站在老者身旁。有金色的光从他们背后扩散开来,越来越亮,骨头渐渐无法直视那亮光,只好伸手遮挡住眼睛。
骨头闭着眼睛,但能听到声音,仿佛有人在呼喊,那声音渐渐开始清晰,“......头,别撞到。先把他擦干净,他怎么还不醒?”骨头感觉肺里憋得慌,他猛地咳嗽着,肺里的液体带着一股腥味喷涌而出。
骨头吐得很痛快,他能感觉到空气进入到自己的肺里。他感觉到了光线,和朦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