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赢了。
不过别耍什么花招,我能救你,也能把你弄死。”
“你不会。”
可能声音太虚,宋懿行根本没听见这句话。
她走过来,却没现身。
“把你身上的枪啊,刀啊什么的,扔出来。”
人倒是听话,立马把刀交了出来。
宋懿行一低头就看见,一双洁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分外好看。
不过。他想趁她取刀的一刻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可她反手一挡,叫他抓了个空。
不过宋懿行也没多说,绕过大树。
黎明的晨光透着林叶,星星点点的撒下来,空气的温度也渐渐暖些许。
低头一看。
男子靠在树角的轮廓逐渐清晰。神色黯然,气息微弱。
他也抬头看着宋懿行。
一双眼眸在晨曦透过的林叶下,灿若星辰。
就这么一高一低,一盛一虚,迎着初阳,沐着夏风。
一眼看去,便是千年。
宋懿行细细的柳眉上挑,打量着眼前人。
“都伤哪了?”
见等不到那人说话,宋懿行猜想,可能真的伤的不轻,连话都说不了,尽早处理的好。
她慢慢探过手去,穿过那被血染红的肩膀,试图检查他的后背。
男人不语,看着她检查的动作,突然眼神一顿,入眼的是身下的一双细长洁白的手:
只不过,其中一只,是断掌。
右手一脉横纹贯通,仿佛切断了手掌。
顾荏没有过多犹豫,抬手,把人轻轻环在怀里。
巨大的欣喜充斥着他的心脏。
真的真的找到了。
男人嘴角挂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笑,低头故意凑在她耳边,似有似无吹着气。
宋懿行没有发现男人有什么不对,可不知不觉,她的耳根好像,红了。
耳朵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无疑。
尽管宋大队长面冷一时,骄傲一世,但知道自己确实不争气的
脸!红!了!
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生,也不是没被男生抱过。
好像自从她在惨白的病房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戒备与孤独就永远包围着她。
她知道,不管是家人还是医院,对她当初车祸遇险受伤的事都有隐瞒,甚至当她后来追问,所有人避而不谈。
比如她丢掉的十四年记忆。
比如她为什么怕刀。
比如她回家时,家里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她存在过的证据。
如果不是她和宋嘉言有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宋懿行根本不认为那是她的家。
冷漠,隔阂,孤独。
这是养伤时身边人带给她的。
不过很奇怪。
对于山上捡到浑身是血的他,素昧平生,却无比熟悉温暖,舍得她放下身为刺猬的一身防备。
没有理由,没有结果。
或许她在放手一搏。
尼采说过,当你远远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良久,宋懿行耳边一暖。
“你好,小姑娘,我叫顾荏。”
男人仿佛拼起最后一丝力气,更像是自言自语。
“阿行,好久不见。”
时间万物静止在这一秒。
可惜错乱中,宋懿行根本听不清什么。
宋懿行拍拍手,直起身,“你肩上的伤很重,别乱动,最后神仙也救不了你。”
然后转身走开了。
都说人间至味是清欢。
也许,他真的找到了那个曾经被他弄丢的右手有着断掌横纹的女孩。
但是她好像不记得了。
此时距离人员失踪已经过去六个小时。
天亮了。
初启的日光染红了天边的彩云,万千光芒透过山林,镀在草丛,镶在野花,亮人双神。
殷山北侧,陈墨之等人已经和警方汇合,李杉和江信梅已经安全获救。不过具体失踪原因正在核实。
山里信号微弱,有一格没一格的信号更是令人崩溃。
陈墨之打了十多个电话,根本联系不上他家队长。
另一边,宋懿行没敢走多远,找了两株止血凝血的草药嚼碎了敷在顾荏左肩的伤口处。
男人对比她临走时,脸色又白了几分,薄唇上没有一丝血气。
不幸的是,他身上的伤口轻重不一,有的严重的根本止不住血。
“起来,下山,警察走了。”
下一刻,宋懿行自行把他揽在自己肩上。
虽然是女生,但她身高也是逼近一米七的佼佼者。
不过,顾荏受伤的身体更沉,宋懿行揽着他走的很不稳,两人跌跌撞撞,黑色风衣也被山上荆棘刺刮开好多口子。
好不容易回到车上。
副驾的人身体一滑,滑在宋懿行的肩下。
“喂,别得寸进尺。”
“我可是病人。救死扶伤是美得。”
虽然整张脸苍白无力,但唇边噙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让人慌了神。
“呵,不好意思,你遇到的这个人,没什么美德。”
还有心思撩人,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下一秒,肩头上的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如果你见过此刻飚车的宋懿行,估计也就能懂二环十三郎。
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油门踩到底,在国道上一分钟能超四十辆车,不点刹车,有必要时全靠手刹。
她偏过头,攥紧了方向盘。
她知道的啊,肩上的人伤的有多重,绝对不能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刚才在山上躲警察,临时采的凝血草几乎什么用都没有。明显看去左肩上伤口还在渗血。
宋懿行下低头,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喊,“顾荏,你一定得活着。”
下一刻,手又攥紧方向盘,向右甩了个急转。
顾荏最后的一声“嗯”,也显得似有似无。
下了山,到了车里,信号又回来了。
“靠,九爷,终于通了。”陈墨之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怨气,毕竟给她打了不下二十多个电话,一直没接通。
“别废话,给我找附近最近的医院。”
“医院!你受伤了?”电话那头人声音提高八度。
“别吵吵,不是我。”
“好。我马上。”
十分三十六秒后,顾荏满身是血得被推进当地市级医院抢救室。
有个小护士拿着单子跑过来,“您是病人家属吧,手术需要签字。”
宋懿行顾不上自己也是满身血渍,抹干净右手。
家属签字一栏,狂草“宋懿行”跃然纸上。
“谢谢配合。还请您去分诊台办理缴费手续。”
走完一系列流程,宋懿行累的不行,摊坐在手术室门前的长凳上,闭目。
眉头皱成一团,右手搓这脸,心里更是烦乱死,“这都什么事啊。”
不一会儿,医院走廊响起一阵慌忙的跑步声。
“九爷,九爷,伤哪了。”陈墨之跪在地上,把着宋懿行的胳膊,上翻下翻检查着。
有起床气的人,惹不起。
被闹醒的人挑开眼皮一瞪,眼前人立马老实了。
一秒钟变乖巧,陈墨之绝对切身执行。
宋懿行闪过满脸黑线,把人打走,“都说了,不是我。”
“那你身上伤也不少,衣服破了,胳膊也刮了。等着,我去给你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