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意思是……”
“父城那位。”之华扬嘴轻笑。
“对了，主子让我打听的人，有下落了。”刘嘉瞬间明白了之华所言之意，也并未说甚，这些年与主子朝夕相处，与主子总归是有些默契的。
“哦?在何处？”之华好像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兴奋。
“长安。”
“长安？他不是喜欢待在深山老林做他的隐士吗？怎么会跑到长安去了？”
“小的也不清楚，好像是到长安去拜见什么人，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这么快寻到他的踪迹。”
之华陷入沉思，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随文叔回家，我要到长安一趟。”之华一跃而起，翻身下车。
“主子……”
之华一边解着运粮车上的马，一边冲刘嘉喊道：“转告文叔，我回娘家一趟。”
刘嘉瞪大了眼睛：主子回娘家?许家早就没人了。
尽管刘嘉对主子的所为有众多疑惑，但是他也清楚，不该说的，无需多讲，做好分内的事便好。这也是之华多年来信赖和重用他的原因。
看着之华骑马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刘嘉叹了口气。
之华一路狂奔，想着等马儿累了再停下歇会儿，这马也是足够争气，只稍微歇息了一次，喝了点水，啃了几口路边的野草，便载着之华连夜赶到了长安。
之华到长安时，正值午夜，她先牵着马回许府稍作歇息。
许府多年无人居住，只留下自幼便在府中伺候的管家，管家姓张，至于他叫什么名，也没有几个人知晓，众人皆称其张管家，之华喊他一声张爷爷。
当年老先生被贬时，担忧自己无法保一家平安，早已给了银两将下人门客打发走，只留下之华与张管家。
后来老先生没了，张管家言自己自幼在许府长大，无儿无女，离开许府便也无所去处，倒不如留在此处，若是之华回来，家中也有人伺候。
府中陈设并未改变，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只是冷清了些，显得有些凄凉。
张管家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以前只是黑发中夹杂了少量白发，而如今，黑发已然尽成白发。
张管家听到动静起来查看，见到之华回来，他只稍稍诧异了一下，显得尤为开心。
“小姐回来了。”张管家慈祥得像是爷爷见到孙女一般。
“嗯，回来有些事情，过几日便走。”之华欲将马牵到后院，被张管家接过去了。
“小姐风尘仆仆，一看便是连夜赶路快好好回房歇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罢。”
“也好。”之华颔首。
第二日，之华换了女装，张管家早早备好了早膳。
之华用过膳，告诉张管家她要进宫一趟，午膳无需准备，便出门了。
昔日之华年幼时，王莽也还年轻未当上皇帝，常常到许府向许老先生请教学问探讨政事，见之华惹人喜爱，便对她多了些关照，当时王莽膝下无女，久而久之，便把她当作女儿一般看待，之华自幼父母去世，王莽的关心也倒让她感受到了些许父爱。
后来王莽摄政，想要拉拢许老先生，封他为谏议大夫，几年后王莽称帝，要老先生做太傅，老先生婉言推辞，引起王莽的不满。但王莽从未因此迁怒之华，反倒看在之华的面子上对老先生宽恕了许多。尽管最终老先生被罢免，王莽还是给了许家诸多赏赐，本想着让老先生以后衣食无忧，谁知老先生身体抱恙，不就便仙去了，将所有财产给了之华。
此次之华进宫，自然是先拜见王莽的。
王莽见了之华，惊讶之余也有些喜悦，就像失散多年的女儿忽然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小阿华，这些年都没有消息，过得可好？”王莽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几大步走下台阶来到之华面前。
“回禀陛下，爷爷走后，臣女回了楚国，在那边一切都好。”
之华先祖便是楚国人，后因种种原因来到长安，入仕为官。
倘若之华嫁的不是刘秀，而是别人，她便会大大方方地告诉王莽自己嫁了人，可是刘秀，若是让王莽知晓南阳有此人，只怕会给刘家带来灭顶之灾。
“那便好，如今你年龄也不小了，可有了人家？”王莽想着，若是之华没有人家，便在朝中找一个合适的大臣，把之华留在长安照顾着。
“前些年嫁给了当地一户人家，也有了一个孩子。”
“小阿华也为人母了啊。此次回长安，所为何事？”王莽并未为之华已经出嫁的事难过，倒像是一位慈父，为女儿的成长感到欣慰。
“明日便是爷爷的祭日，臣女想着这些年都未回长安，便乘此机会回来看看。”
“要在长安待几日？”
“三日，后日一早便回去了，家中还有孩儿需要照顾。”
“怎么？夫君没到长安？”王莽有些急了，本想见见之华的夫婿，给些封赏，不曾想那人竟然让之华一人走那么远的路回娘家。
“家中琐事繁多，婆婆卧病在床，还需夫君日夜照料。”
“既然如此，不如朕派些宫人御医与你前去。”
“臣女谢陛下好意，可是臣女在楚国，无人知晓臣女身份，只当臣女是普通商户家的女子，就连夫君也不曾知晓，若是陛下特殊照料，反倒惹些麻烦。”
“那便随你。许家那宅子，朕一直给你留着，若是日后要回长安，也有个落足之处。”
“谢陛下，多年不见，臣女想去看看悦嘉公主和阿罗姐姐。”
“好啊，这些年不见，悦嘉也倒长大了许多，都快要嫁人了。”王莽开怀，“现如今，你的阿罗姐姐也是史贵人了，执掌六宫，忙归忙，她也常常念着你呢。”
“承蒙公主和贵人挂念，既然如此，那臣女便快些过去看她们了。”
王莽挥挥手，“去罢，好好叙叙旧。”
悦嘉公主名王姵，是王莽最小的女儿，自小跟随之华学习书画，也算是之华的徒弟，与之华感情甚好。阿罗名史罗，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也是之华从小的玩伴，相貌出众，坊间传言，史贵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气宇非凡，见过其真容的人，皆会为之倾倒。
之华在宫女的带领下到了后宫，在悦嘉所住的合欢殿门前让宫女退了下去，悄悄绕到了合欢殿后。
“什么人？”一把冰冷的短刀抵上了之华的脖颈。
之华抓住那人的手腕，巧妙一扭，趁那人手一松，夺过短刀，又一个漂亮的转身，绕到那人身后，一脚踢上他的膝盖，那人便跪在了之华跟前。
看清人后，之华轻笑一声：“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主……主子……”那人一愣，“程武见过主子。”
“免礼。”
“主子不是在南阳郡?……”
“有事进京一趟，顺便来安排好日后的事宜。南阳那边来的的消息你可有收到？”
“收到了，上级已将一切准备妥当。”
暗卫势力庞大，人数众多，但从相互知晓身份，这是之华留的一手，若是有朝一日谁暴露了，也牵不出别人来。
因此，程武也只是单方面能够收到情报，并不知晓上级是何人。
“对了，我有个秘密任务交给你。”之华凑到程武耳边，交代了几句话。
“这……”程武有些惊恐。
“照办！”语气不容置喙。
“……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