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跟路森亚做出了无声的抗议,我也还是被他送去学校上学了。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你说你不愿意,别人就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了”。
路小北念书早,现在上小学二年级。我跟路小北年龄一样大,但没有任何基础,至于从头读起还是勉强跟进二年课程,让路森亚苦恼了很久。最后他还是决定让我与路小北同班,这样路小北在学校里可以护着我一些,目前跟不上学业就私下多努力些吧!
路森亚打着要我与路小北“和解”的名义,将我与路小北安排在同一辆车里上下学,而季逸只能被迫换了一辆新车。我刚一坐上车,就接收到了来自路小北的白眼。我把头扭到一边,看路过的街道,就当做车上没有路小北一样,心里想着:她爱翻白眼就翻她的,把眼睛翻出来才好呢!
我就是这么恶毒的一个姑娘。您没事最好别惹着我,不然我就会尽我所能把您往死了整!八岁的我,就像是一个被狼叼走了的人类孩子,用狼奶养大,带有狼的血性。
管家把我带到校长室只说了几句客套的话,校长的满脑袋就好像围了几圈的横批一样,上面还清楚的写着:“尹晓陌是我们家亲祖宗”。
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投入教育三百万”这七个字里面我还是懂得后三个字的意思。他们那是在说钱,路森亚又为我花钱了,而且还不是一个小数目。
按道理说,我把他亲闺女路小北咬伤了,他该教训我一顿吧?可是他没有,就连简简单单的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说;我又把季逸的小提琴给摔坏了,他知道后又是二话没说,花重金买了一把名贵的小提琴送给了季逸。
他只是觉得他对我尽了心,而我却仍对他心存敌意。
我揪着书包的双肩带,一边低着头独自走在去教室的路上,一边反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学校很无趣。至少贵族学校是这样的。这里有没完没了的虚荣与攀比,就好像自己的东西比过别人就不用吃饭、睡觉、上厕所了一样,可以直接飞升成仙了!
每到下课时,我拄着胳膊坐在书桌前看着他们眉飞色舞的攀比着钢笔、闪亮的电子手表、正版卡通书包……考试后,我又会一边修改试卷上的错题,一边听着他们继续比着家教老师、外教和艺术导师……总之,能比的都会比上一番。
也许心态是从这时开始起了变化,渐渐的,我也过起了正常孩子该有的童年与生活。起床、早饭,上学、中饭,放学、晚饭,做完作业、睡觉。
小学六年匆匆而过,我们便进入了人生中的第二个重要的阶段,中学。
新学期伊始,学校老师就想尽各种办法要求我们报名课后业余班,为求谋取其中暴利。对于那些钱多的都可以拿去当柴火烧的富贵家庭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对于那些家境一般的学生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贵族学校里面的孩子,就跟当初我在欲望街避我如瘟疫似得那群小白眼狼是一样的,他们只不过是充满了铜臭味的小吸血鬼。
长大,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几年,我时常能从路森亚的脸上看见岁月的痕迹。我八岁那年,他才年满三十岁,正当壮年,年轻就跟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一样,“沧桑”这词儿跟他一点都沾不上边。可是,这才短短五年,他的眼角就爬上了那该死的皱纹,眼睛也不复当年那般晶亮。
“路森亚在慢慢变老。”
我想到这句话,心里就难过的紧。语文课上,老师让我读朱自清写的《背影》时,我一时没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不管老师怎么劝,我的眼泪都止不住。
直到后来,路森亚赶来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我活着的世界能够像现在这样透亮,呼吸的空气能像现在这样清新,全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路森亚,他赐予了我一切。他从标识着“不可回收”字样的垃圾箱里翻出了我这么一颗顽石,却志在必得般要把我当作钻石一样雕刻,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该骗他、说他“有眼光”。
他是真的爱我,不论因为什么,他都给了我一个我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家”的模样。
路小北还是那个傻二傻二、没心没肺的姑娘,一副她这一整辈子都不会遇上一件能让她皱一下眉毛的事一样。我很喜欢她的性格,她的至理名言就是:心里苦,那就吃点糖中和一下。
我与路小北之间也开始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偶尔我们还会聊聊喜欢的明星,省下饭钱去买他们的CD听。季逸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怕生、羞涩。路小北与他也都还在学习音乐,每到学校举办联欢晚会时都会合奏一曲,博得一阵掌声雷动。
我们都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小鬼头,我们都开始变得成熟。这对路森亚来讲,这就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就好比他谈成一笔天价的买卖一样。
“晓陌,”路小北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就传进了我的浴室,“爸说让你自己喜欢什么,就报什么业余班。这是钱,放在你桌子上啦!”
“哎,小北,你等一下,我有事问你。”我急急忙忙从浴室里跑出来,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路小北抚额,一副“尹晓陌你真是够了!”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您还能再笨一点吗?有屁快放!”
这几年路小北的脾气越发暴躁,而我却愈发安静寡言,我无视她嫌弃我的目光,反问道:“你报什么业余班了?”
“器乐呗,季逸也一样。我们俩打小就是学习乐器的,怎么可能换!”
“那我报歌唱班去吧?成么?”我冲她眨了眨眼。
“你会唱歌吗?来两句听听。”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我遇见谁遇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靠,尹晓陌,你赶紧给我停!唱这么难听,你还要学唱歌荼毒谁去啊?”
“我要是会唱歌,我还用去学啊?”我狠狠的瞪着路小北,手指也不住点怼(dui)她,说:“我要去学唱歌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能跟你们多点时间在一起!”
别看我们一副互相看不上眼、看了一眼就厌恶的想呕吐的嘴脸,对于我们来说,这才是我们表达友情的方式。最近“损友”一词儿这么火,是有道理的。
路小北趁我不注意,一把将我扑倒在床上,不停的搔我腰上的痒处,引得我俩统统大笑连连,她还不停叫嚣道:“别以为我小时候打不过你,就说明我这一辈子都打不过你,人是会输给后天努力的!哈哈哈,快说你错了,你不该对你小北姐姐那么不礼貌!”
我终于在路小北太过狡猾的手段下屈服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哈哈哈……小、小北姐姐,我错了……啊呀,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好让小的日后能给您端端茶,递递水!”
路小北听后满意的点点头,我抓住机会趁她不备,翻身将其按倒在床上,也对她使了一套“九阴白骨抓”,最后在路小北的一片讨饶声中,结束了今天的这场战斗,胜利方自然也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