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只有等死了
他们跟到这户打喜的人家,就实施了调虎离山之计。由两人去院坝里当众抢走一姑娘,并让这姑娘叫唤,还故意砍了她母亲一刀,让事情更惊险一些,把客人吓惊吓退,这就必然引出九天出来相救。这时早化装成老百姓的方正福便运用他的轻功,身手极快地从后门进屋去将王朝生救了出去。
周围村民们一下涌来几十人,包括喝喜酒的,打着树皮火把,忙碌到天亮,什么也没找到。
黑脸少侠和王姣先到。黑脸少侠心里焦急,呆不住,就爬到山顶上眺望、寻望。但望断四处崇山峻岭,依然崇山峻岭,不见九天踪影。
直到擦黑时分,九天才独自郁郁闷闷来到十八隔。
见他独自一人,都禁不住问:“没找到?”
九天低沉地道:“找到了的,可是……”
黑脸少侠和王姣安慰他一番。王姣道:“不要紧,我们人都在,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黑脸少侠道:“是的,有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就在这时,走来一位不速之客。是一位老人,衣服又破又烂,戴个又黑又烂的麦草帽,拄根木棍,极像一个老叫化子。虽是这般褴褛不堪,但却是有一番气质的人,大家一下子戒备起来。
黑脸少侠却一笑:“是田爷。”
一见面,九天也认出了田爷,田爷也认出了九天,忙抱拳在胸,很有感慨地道:“哎呀是九天大侠!”
九天连忙回礼:“田爷好!”
田爷接着问:“那个天神和尚呢?”
黑脸少侠道:“他被枪子儿打伤了,在别处养伤。”
田爷道:“你们叫我好找啊!不是你们大破天王军车阵,震惊四方,我又怎么找得来?”
“那您老又怎么知道我们会到这里来?”
“你们在茅草坝大挫天王军车阵,接着又在八里荒大胜天王军买去卖命的武功高手,再就只能退往这十八隔……”
“您老神算。”九天道。
田爷:“我对这一带熟悉得很。”
九天:“我爷爷,还有玉仙奶奶都好?”
田爷:“都好。现在,形势很好,四处联络准备了几十支队伍,还有一部分武林同仁,上次洪州武林大会受挫后,也投奔到了你爷爷的麾下。我这次来,就是接你们上山,和各路头目一起,商议起义大事……”
九天就说了王朝生被抓,又被救走之事。
田爷道:“他活不长,你爷爷计划不久举事,他还跑得了?”
九天听了一惊:“有多少队伍?据我所知,洪州、蛮州天府一带天王军有二十万人……”
“我们人虽不多,但我们的人一个起码要抵天王军十个。”
九天心里本来就对造反很反感,认为杀来杀去死的其实都是普通人,不是普通农民就是普通士兵,贪官污吏还是贪官污吏,老百姓还是老百姓,几千年也没改变什么。但由于是他的爷爷领导的这次举事,听了田爷的话,本来心里很有火,嘴里并不说什么,只说自己患病未愈,身子不行,二是没有抓住王朝生,肯定不上山。但又一想:不知又要死多少平民百姓和无辜士兵,就恳切地对田爷道:“田爷,您还是劝劝爷爷,不要起事。我分析,他这次起事又是一场惨败,又是一次灾难。我直说了,眼下官府力量太强,你明打,是万万打不赢的,不要做玉帝梦了,还是干点实事……”
黑脸少侠也不愿离开九天和王姣,推说九天患的伤寒还没好,需要照顾他一段时间,请田爷先回。
田爷道:“你们都不去这不好。黑脸少侠得去,东山爷早就盼你回去……”
黑脸少侠心里十分矛盾,知道田爷是他什么人亲人,尽管田爷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自己心里明白。此时他也不忍田爷一人返回,他必须要护送,只得答应前往。
与黑脸少侠相别,九天更似与一位重要亲人分离,万分难过。多次救他,又在那山洞里照顾他二十多天,两人亲如兄弟,还不曾一叙,又一起经过了这些天的艰苦奔波和拼杀,患难与共,刚刚相遇,还没坐下,一时间该有多少话要说!
王姣也是恋恋不舍,很想说些话儿,但又怕九天多心,一看九天大哥那副怆然伤怀的痴愁样子,又想起他曾经表示出的对黑脸少侠的那份深切思念,黑脸少侠又不会将九天夺了去成婚,就主动让他们去说说话,而自己则故意掉在后面,最后独自坐在一石头上发呆……
那田爷见他俩有话要说,就主动上前:“我先去前面找口水喝……”
待老人拐过山弯,黑脸少侠的头就重重地低垂下来。九天走上去,却什么也说不出,也低垂着头,看他的脸,只见他的嘴唇颤动着……
九天一下子觉得心里好痛,猛地前进一步,双手抚向黑脸少侠肩头,想将他身子抱往怀里拥抱,但黑脸少侠很快伸手推开了九天的手,仍然什么也不说。九天只感觉到他的身子颤动得厉害,只感觉到他的胸脯跳动得好激切、好响……
“大侠……”九天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他。
黑脸少侠没有应声。
九天从怀里掏出那个蓝色手帕。这手帕蓝蓝的,像万里无云的天,像能够包容许多的镜,那上面点染着他们俩的热血,就如蓝天上的几片儿彩霞……
九天道:“我心里一直思念着你,我一直将它揣在怀里?我知道这是你丢失的手帕……”
黑脸少侠心内一震,望着这本是他的东西。可是当他听到“丢失”二字,又有些不高兴。难道是“丢失”的吗?那是他和他从天坑里爬上去以后,趁他不注意悄悄丢下的,是有意给他的纪念物啊。没想到他拾到后,经过那么多磨难,九死一生,还仍然将它好好的揣在心口!这让他五内俱恸……他急忙转过脸去。
九天沉重地道:“大侠,我欠你的太多……”
黑脸少侠忍住内心的震荡,将眼睛望向别处:“不,你不能这样说!是我欠你的……”
九天神情沉肃:“不,是我欠你的!……”
黑脸少侠显示出一种坚定:“什么也别说了。”他转过头来,一副刚强而庄重的神情,凝神地望着九天,多少深情,多少遗憾,多少痛苦,多少期冀,多少激励,多少向往——一切都凝聚在那凝重的眼神之中。
九天道:“你一直不肯说出你的尊姓大名,贵乡何处,我也就不再强求了,但此时……”
“什么也别说了……”黑脸少侠侧过脸去,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滚落地下。
“不,我这话一定要说:这是我藏在心里好久的愿望——我要和你结拜为永远的兄弟!”
“情在心中就是最好的方式,何必还讲究什么方式和称谓……”
“不,你要答应我……”
“我觉得,你还是与王姣结拜为夫妻的好,她是个很成熟的姑娘。开始我对她是有怀疑的,但后来观察她,她确实彻底背叛了她的家庭,值得信赖。”
“不,在我心中,已经有一个永远的爱人——永远的妻子——我的玉仙!因此我这一生不会再有爱,不会再有家,只有你们这些朋友……请你答应我——结为永远的兄弟!”
黑脸少侠像是心灵深处顿时激荡起痛苦的波涛,震撼着!心中就像有一万把刀在随着波涛翻涌,难过万分!他知道不能安慰他,难道结为兄弟的这点要求也不能答应?他低下头去沉声道:“好,我再回来后,就和你结拜……”
“我等着这一天!”
黑脸少侠又道:“关于干掉王朝生,我想好了一个绝办法,我看可能也是唯一的办法——”
九天忙问:“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黑脸少侠一惊:“你也想好了办法?”
九天道:“我今天边走就在边想这个办法,这办法准行!”
黑脸少侠道:“这样,我们各自用石头在石板上写出这个办法,看我们是不是真的英雄所见略同?”
九天道:“好!”
黑脸少侠又俏皮地一笑,那里面深藏了好久的泪水这下也飞了出来。但他马上望向别处。
于是就各自在一小石板上写了四个字,拿出来,两个互相一看,都激动了:竟然是完全相同的四个字!
猛地,九天拥向黑脸少侠,但黑脸少侠又伸双手抱拳施礼,拒绝了拥抱,只有两双眼神拥抱在一起,都湿湿的……
黑脸少侠刚毅地道:“告辞了!”
九天激动而不无忧虑地道:“早点下山啊,我时刻都等着你!”
黑脸少侠点一下头,凝视九天一眼,就毅然转身向前走去。
“你要多保重啊!”
留下九天久久地站在那儿,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渐渐地就模糊了,这时他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已是满脸泪水……
好久,他才去将那他和他各写的四个字抹掉,思绪转向那最后的绝招……
路上,九天就对王姣道:“干掉王朝生的办法有了。但我想还是不瞒你,让你知道,并征求你的意见,因为这不是个小工程……”
王姣沉静地道:“我想你先不说出这办法,你抓紧办,事成之后再说。”王姣是担心事情万一不成,以防引起对她的怀疑。
九天道:“你这么说,是不信任我对你的信任了。”
王姣:“我信任你,这天底下我只信任你!可是我怕万一……”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出现了万一,那又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你我都在就行,就有新的机会,怕什么?”接着就将那办法对王姣说了。
王姣猛地将他抱得紧紧地:“太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了!”声音哽咽了,“你教我……该怎么爱你哟……”
回城后,王姣就再没去王府,她知道她父亲恐怕不会放过她的。九天帮她进行了认真化装,为了保密,经过商议,决定两人扮成一对中年夫妻,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悄悄住下来,进行紧张的准备工作,等待时机。可是晚上九天却并不在这房间里睡觉,而是悄悄跑到另一个小店去睡觉。
凤仙还是打扮成一个少男,和她爹在城里一边卖药治病,一边观察王朝生家动静和城里防守情况。
接着九天又和王姣去找天神和尚。可是天神和尚已不知去向。九天似乎有点怀疑这家主人,是否将天神和尚密报天王军给抓去了,或是悄悄干掉了,但这又只是怀疑。
王朝生被方正福救了回去,郑总兵大喜。同时对他这位老乡更加器重,认为这方正福真有本事,九天能抓去,不简单,但方正福能去把他救出来,更不简单。接着就商议如何抓住九天和加强府城防卫这两件大事。
郑总兵整日惶恐不宁,时刻都害怕九天又来到他身边。吃不下饭,睡不了觉,根本就不敢在卧室里睡觉,便一时在客厅里睡,一时在厨房里睡,一时在储藏室睡,一时在过道角落里睡……屋外四周是卫兵围着,室内每间房里都是保镖,连茅厕里都有人换班站岗。
可是紧张了一个月也不见九天再来。而且派下去侦探、缉拿九天的人都回来叫苦:不见了无名神侠九天的踪迹!也没发现哪里有他打抱不平、杀贪除恶的行径。有人说他患伤寒死了,有人说他到远处去了,总之,此人消失了。
郑总兵心想:无名神侠肯定是不敢来了,于是又搬回卧室里睡觉,但一睡下就做恶梦,还是难以入眠。个多月时间下来,人也就瘦去了一转,元气大伤,不像个人样了,连那几个姘头也少有来往。
王朝生被救回天府城里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他想他这辈子完了,做的那么多恶事都败露了,整个民众恨死了他;儿子对他有看法,女儿更是成为了敌人……要是有人告到天王朝,他这靠受贿买来的官不仅保不住,恐怕连命也保不住。特别是那九天,说不定哪天晚上就会来给自己一刀,或是带走!因而他自从救回来之后,也不敢在卧室里睡觉……
王朝生决心要抓到九天!可是自他回来到现在,一个多月却不见九天的踪影,派出的人都是空手而回!他到哪儿去了?
此期间,各大武林门派都纷纷派人来找过九天,也是连他影子也不曾看见。还有几个农民起义的头目派人前来找过他,要给他委以重任,参加他们的起义队伍,也不曾找到他的踪影。其实,就是找到了,他哪也不会参加的。他反对农民起义,自己送死,让别人做玉帝、做高官,享乐腐化,高高在上!他厌恶各武林门派争名夺位打去打来,不务正业!
九天到哪儿去了?都感到这人一下子神秘起来,成了一个谜。
这时,游骑、快马纷纷赶往府城,向郑总兵报告:临近几省边界各县都有兵马向神龙山集结,是不是武东山又要举事!
虽然早已精妙部署,认真准备了几年,郑总兵一听这消息,心里还是一下子胆寒了,但他脸上尽力显示一副冷凛与威严,胸有百计万兵的总兵样子。天王朝派他郑福怀来这几个天府一带任总兵,统帅驻扎洪州天府和蛮州天府一带二十万大军,镇守几个天省交界的一带要塞,彻底剿灭玉莲教残余,扑灭百姓造反火焰。可是不仅没有抓到什么残余分子,贼首武东山竟然于千军万马之中,活活捉了王朝生父亲——曾为天王朝副将、剿匪英雄的王道仁,一去影无踪!他千方百计,四处捕捉,不仅终无所获,黔驴计穷,现在更是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