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星际惨淡,寥寥树棵。门外桃花被风吹的正甚,徐徐飘落,在这样昏昏明明的夜里竟然显得有些凄凉之感。
她看着炉中的熊熊烈火,伴随着浓烟和草药的味道出神。
“姜迟,给”
她抬头望去正是柳逸风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拿着啊!不饿啊?”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摇头,便又去看那烧的正烈的火炉。
柳逸风直接塞到了她手里,“赶紧吃,我师父还指望着你呢。”
“你,可以的吧?”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靠,姜迟,原来闹了半天你是不愿意相信我啊!”
“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我只是……”
“好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担心了,有我在呢,现在
我的病人可是我师父,我柳逸风哪怕是拼死也要救啊,不然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是。”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嗯?”
他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示意让姜迟靠近一些,想必是什么比较机密的事情。姜迟神色严肃的靠近。
“啊呀,小事一桩,你别紧张。”
“赶紧说。”
“你跟你们倾颜宫主关系怎么样?”
姜迟神色惑然“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他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柳逸风白了他一眼,“榆木脑袋,虽然说是主子,但你跟我师父不是很好吗?我师父上次可是说了她可是把我们当成一家人看的。所以,你跟倾颜呢?也是如此这般的关系吗?”
“倾颜宫主性格淡漠,与我们素不交谈。”
“所以,你是我师父的人还是倾颜的人?”
她眼下无话,竟是迟疑半响。
“算了,问这也没多大意思。”
他拿起竹扇子懒散的扇起风来,“今天昭王找我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她思索道“应该是为了主子的事。”
“是,也不是。”
她皱眉“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别人打哑迷了?”
他撇嘴道“准确来说是关于白洛的事。”
“白公子?”
“是,白家军被昭王压下了,想必这个消息他应该也知道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让人不敢相信的,“这不可能,这么大的事白公子不可能不提的。”
“今日清晨他又把这个给了我。”他拿出来那块洁白无瑕的白玉,在火光下通体变得赤红色。
姜迟疑惑,并不知道这块玉的意义。“上一次他给了我,我又给了他。这一次他再次托付给了我,我想他是想等师父好了就了断这一切吧。”
姜迟大骇,“了断什么?”
“姜迟,他有他要守护的东西。”他神色淡然道。
“不行,我要去跟主子说,主子是不会同意的。”
“姜迟。”柳逸风拉住了她。“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不是吗?”
她沉默片刻,“你们只管给不给,却从来问主子要不要。她屈屈血肉,又怎能承受你们如此付出。罢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块玉等事后我会给她的。”
“多谢。”
他离开之时又看了一眼那火炉旁的人,“师父相信你。”
此刻一阵风起,正是一朵桃花飘落在他的肩头。“我也是。”
这一夜的风洗涤过的天空,蔚蓝却无云动,兰陵的天与地都承接这一片红色,他看这红光便好似像想到了一个姑娘,他嘴角微扬。那姑娘穿红衣的样子可要比这漫天的红色桃夭都要醉人。
“柳逸风。”她轻缓道。
“嗯?”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愿意遇见她吗?”
他思索片刻,“不愿意吧,你呢?”
姜迟疑惑,“你为什么不愿意?”
他清笑,“因为这辈子没有遗憾了啊。”他瞧向门外,“我柳逸风呢,身无长物,就那一头驴子陪了我几年。心有不舍,你要给它找个好人家,莫要让它受累了。”
“找个好人家?你不愿要它了?”她更加疑惑了。
“柳公子。”正在这时门突然间被打开,只见白洛神色慌张,发冠凌乱。这所谓君子死不乱其冠,想来是她出了事情。
“瑶瑶她,昨夜她一直精神恍惚,气息微弱,可今早她又破天荒的吃了早饭,回房没多久便是气息奄奄,怕是……怕是。”
柳逸风无声的落下了一滴泪,他看向火炉,使劲的擦了擦眼泪。
“怕什么?不是有我这个医圣在么。”他神色骄傲的说道。
他转头看着姜迟道“我知道倾颜在你的心中比我师父要重些,但是,我不求你背叛你的主子,只是我希望你在最后的时候能记着些我师父对你的好,我师父比我聪明,我能看出来的她也能。我只求……只求最后,你能留她一条性命。”
姜迟沉默,脸上的表情已有些僵硬和麻木。
“柳公子要做什么?”白洛摇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白公子,师父修的是血祭,既然是祭,便是要拿生灵来祭。我自己的师父我当然要护着,以后,以后我师父就靠你了。”
“不行!不可以!瑶瑶她也不会愿意你这样做的!”
“师父当然不愿意看到我这样了,毕竟我可是我师父唯一的徒弟。到时候你就告诉我师父,我柳逸风要去浪迹天涯,悬壶济世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却见那手在火光下纤细无力,青色的血管蜿蜒暴起,这一刻门外的红色桃夭漫天纷乱,这一刻眼前的火光熊熊燃起,红的惨烈,红的惊心。
此刻他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这对生的执念到底是错还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