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参知政事,荆国公王介甫进殿!”
随着一声嘹亮的宣告声,一袭白袍的王介甫坦然步入大殿。
大殿正中,神宗皇帝难得神采奕奕,一身龙袍显得华丽肃穆,左右站着太子赵熙和叶元清,二人面容谨慎,赵熙看到王介甫的神态昂扬,不免与叶元清会心一笑,叶元清也在心中升起了一些赞叹。
“臣,王介甫拜见吾皇万岁!”
王介甫朗声而拜,行了大礼之后笔直站立在台阶之下,等待神宗皇帝的下一步举措。
“介甫公近日回朝,理应为我宋效力,敢问介甫公,今日入朝,可有何指教啊?”皇帝面露微笑和好奇,看着王介甫。
“回陛下,臣这三日来将所学知识细细整合,意图为我大宋政法行一臂之力,最终得新政数条,敢请臣进献于陛下。”
“好!”皇帝不免心潮澎湃,内心里早已期待此刻多时。
“陛下,在讲述新政之前,请允许臣多言几句。”
王介甫清了清嗓子,环视整个金殿,侃侃而谈。
“方今变革百因,至关紧要一点,便是朝政有弊难以修复,只得大刀阔斧。昔日秦卫鞅变法助秦一统六国而傲然,今我王介甫虽不敢以卫鞅自居,却愿效仿卫鞅,为国尽微小之力,从而革新朝政,全陛下万世不朽之功名!”
“好!”叶元清不禁喊出来,“介甫公实是胸怀浩荡,气势斐然!今日一见,在下属实佩服之甚!”说完,叶元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向皇帝谢罪道:“陛下恕罪,臣实是为国君与我国而激动欢呼,万望陛下恕罪!”
“哈哈哈!好一个激动欢呼!”皇帝笑着让叶元清起身,“来人,为太子和两位人才赐坐!”太子和叶元清谢恩坐下,而王介甫却没有。“介甫公为何不坐?”皇帝看着王介甫。
“回陛下,臣若是坐下,心中澎湃巨浪,只恐难以抒发,望陛下恕罪。”
皇帝又给一旁的李宪低头耳语了几句,李宪匆匆跑出大殿。
“介甫公且先坐下歇息,待朕找个人来,与朕几位爱卿共同欣赏。”神宗皇帝示意介甫道。
“喏。”介甫知道非坐不可,便先坐下了,只是坐下也不愿意放松,仍是正襟危坐,显得一些紧张和严肃。
“介甫公可能还不认识他吧。”皇帝指着一旁的叶元清,叶元清看到皇帝指向他,站起身来:“在下叶元清,见过介甫公。”
“这叶元清,可是朕亲选的当朝状元啊,也是一表人才,不知介甫公感觉如何啊?”皇帝又补充道。
“回陛下,臣看这位状元一表人才,颇有古圣人之风,想来也是聪敏好学,才高八斗之士。”王介甫看着叶元清,虽然素昧平生,但他总看出了些不同常人的熟悉感。
“多谢介甫公谬赞。”叶元清向王介甫作了个揖,“不瞒介甫公,在下曾在学业之余细细品读过之前介甫公的新政措施,实是让在下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在下曾告知于陛下与太子殿下,说介甫公新政可谓大有乾坤,不止于政策,而在于诸多方面。”
听罢,王介甫细细打量着这个人,试图找到那些熟悉感的来源。
正在此时,李宪回来,到神宗皇帝面前耳语了几句。
“他来了?速速召他进殿来,介甫公胸中澎湃只怕是难以遏制了。”
“喏。”李宪大声喊道,“宣龙图阁学士苏子瞻进殿!”
只见苏子瞻今日着一身玄墨色长袍,头戴一顶玄云冠,大步进入殿中。
“罪臣苏子瞻,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何罪之有?平身,赐坐。”
苏子瞻起身,坐到了李宪准备好的座位上,看着坐在一旁的王介甫和太子,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人,不免心生疑惑。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请介甫公开讲罢。”皇帝看着介甫,示意李宪为他倒茶。
王介甫接过李宪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而后一挥衣袖起身,站在殿中央。
“自古以来,以变法而图强的国家,早已有之。早到春秋时期魏国李悝变法、楚国吴起变法、齐国邹忌改革、韩国申不害变法、秦国商鞅变法,近到北魏文帝改革,庆历新政,究其原因,皆为革除弊端罢了。臣常言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虽然臣这是二次变法,但是在臣观察之下,所要改革的,仍是三大方面。”
“一是经济,尤其于农民之为甚。陛下且看,为何农民辛勤耕作一年到头,不曾过度开支,但仍然衣不蔽体,难以维持温饱?一是无地,二是无人。这无地原因,便是因为富者,富者田连阡陌,但农民的土地少之又少,甚至无立锥之地。无人的原因,便是因为这苛税。依照旧制,农民每年要行徭役,本就税务繁重,加上地方部分人过度压迫,百姓们难以承受,故而忙活一年,最终还可能落得个家破人亡。”
“二是朝政。自我朝太祖皇帝,为保皇权永固,削弱官员们的权力,化一为多,尤其是前朝以来,官员数量锐增,致仕的官员数量也日益增多,这样下来,官员数量多,机构繁杂无章,这不利于陛下传达政令,也会使效率大大缩小。”
“三是军事。我大宋以文人治国,这本无错,只是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后,武将总是被贬低,并且为了制约武将权力,采用更戍法,陛下想,若是连兵将都互不相识,正如君臣不知一般,怎能取得胜仗?”
“好!”皇帝站起身来,如同茅塞顿开一般,“爱卿这番言论,可谓字字珠玑!爱卿继续讲,朕要怎么做?”
“好的陛下,臣看来,新政的目的就是为了有的放矢,逐一解决出现的所有问题,从而稳固国运,最终提升国力。”
“首先,在臣看来,应以富足农民而富足百姓,最终富足国家。而富足百姓,就需要让农民有田可耕,有财可耕。臣希望在农民们青黄不接时,借国库向农民们发放钱财,待到农收时节再交还国库,从而让百姓们有财可用于耕。”
“介甫公,在下不解。”叶元清突然打断了王介甫的话,“介甫公以国库借款于百姓,但据在下所知,百姓们多贷于豪绅地主,倒也可以平稳度过耕种,若是用此法,是否多此一举?”
王介甫看着叶元清,赞叹道:“好问题,先前百姓确实如此。”而后又说道:“只是诸位不知,豪绅地主们多重视利益,百姓们去贷钱财,往往面对巨额利息,而百姓们难以承受,只得再次找其他豪绅贷款,久而久之,只消向豪绅们贷款,便已经是巨山一般的负担了。若是官府出面,至少可以减少百姓们的负担,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
叶元清听完,不禁思索:王介甫连百姓们的真实情况都有过了解,不愧是变革的奠基者。想完,叶元清更倾佩王介甫了:“谢介甫公答疑,在下对此了解甚少,故而发问,介甫公请继续吧。”
王介甫点了点头:“为解决百姓无地可种的问题,我们则需要让官员们带领百姓们去开垦土地,无论是高山亦是溪流,凡是可开垦之地,皆可开垦而耕作。至于工程用款之事,可以由富农多出款,贫农少出,而后依据出款多少划分土地,保证百姓们有田可耕。”
“至于之前曾推行的免役法等,其失败原因还是因为推行不深,所以臣恳请陛下告知吏部,将推行新政纳入官员考核,从而将新政遍布国内外,而非仅仅作用于京畿,不知陛下意见如何?”
皇帝听完,回答道:“可行,李宪记下,待近些日子新政颁布时以圣旨告知吏部。”李宪点了点头,暗暗记下了。
“至于选才和军政之法,无非在之前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行便是。但是仍需要大改的,还是科举。”王介甫说完,环视一周,他、叶元清还有苏子瞻,哪一个不是依靠科举而平步青云的?如今却要大刀阔斧改革科举,介甫也怕落得个闲言碎语。
但是,为了新政大局,他必须变得不畏人言。
“陛下且看,如今科举多以明经科为主,因而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只依靠经典内容,并不加以思考和辨析就可取得一个好成绩,在臣看来,我朝不缺少读书人,缺少的是能人,缺少善于思考的人,更缺少人才!”
“臣斗胆提议,借贡举法代明经科,以当今时务之策代替诗词赋来考验士子们,这样我们选出来的大多为真才实学之人,这样的话官员能力就会进一步提升,何愁我朝政不稳?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可行。”皇帝不住赞叹,“朕没曾想到,介甫公近些日子不见,却又提升了不少,有爱卿如此,朕何愁江山不稳啊?”说罢,皇帝看着其余几人:“你们也别只听啊,说说你们的疑虑和意见呗。”
“陛下,臣有一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