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兰找了良久,后头才在那虹桥上找到了乌伦珠日格,心头的大石才落了地。
“方才你去哪里了?有没有伤着?”
林若兰心头紧张,这长街人多得很,人挤人很容易就伤了。
“姐姐,我没事,就是方才人太多将我挤过来了,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同我说这虹桥明显,若是走丢了在这里定能等到寻来的人,我便在这里等着了。”
乌伦珠日格面具已经摘了下来,可能是怕林若兰找不到自己,所以才如此。
“吓我一跳……”
正是林若兰找到乌伦珠日格放松的时候,元明又正巧撞到眼下这一幕。
林若兰暂且说不出话来,让乌伦珠日格戴好的面具,拉着她的手匆匆要走。
“若兰……”
他声音弱得很,那一声喊了出口,只是没留住她。
乌伦珠日格是第一次瞧她这般模样,素日里头她都极其温柔细腻,对身旁的人也都极好,可她对方才那男子却冷得很。
“姐姐,刚才那人是?”
林若兰思量再三,步子走得愈发的缓。
“一个旧相识罢了。”
“姐姐对旁人都好极了,为何对一个旧相识这般冷漠呀?”
乌伦珠日格不知道她和那元明的故事。
世人也只道是叹他们可惜了,可她心头清楚,人的一辈子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没有重来更没有挽回这一说,有的只是两相安好。
“他已别有天地,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两不相见是对我们彼此最好的。”
乌伦珠日格听不懂林若兰到底在说些什么,听得满头雾水的。
林若兰的那些旧事到底也只是旧事了,没有再翻起来的必要,她也没想着再重提那些。
摊戏是追不上了,为了散开乌伦珠日格的注意力,林若兰便带她去了瓦台,今夜的瓦台会更热闹,杂耍技艺会来得更多。
用寻常百姓家的话来说,瓦台若是热闹起来,那一夜的报酬便抵得上做上一年的报酬。
她去的时候,瓦台正在放烟花,乌伦珠日格站在原地看得眼花缭乱,嘴巴长得合不拢,只管是惊诧着。
林若兰笑却摇摇头,果真是个嫩丫头,只道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便就能忘了之前的事。
只是那烟花朦胧间,她似乎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烟花盛放的后头站着,戴着面具身姿挺拔,着一身黑服,沉沉站在原地。
虽有面具遮了脸,但林若兰总觉得那人熟悉得很,也觉着他面具之下的眼眸,正凝凝望着自己。
眨眼之间,那人却消失在了繁盛烟火中,好似从没出现过。
林若兰恍惚了,连着眨眼却还是只能瞧见那烟火,烟火后头什么也没有。
“我在想些什么呢……”
她笑了下,许是这烟花过于晃眼,她才会出了幻觉,只是这幻觉总也让她觉得好笑。
此间几年,她心头放下了不少东西,晃眼间看见沉静男子这事,到底是滑稽了些,如今她这心里到底也没什么期待的了。
“姐姐?”
乌伦珠日格买了几根烟花棒,递给林若兰的时候,她正是恍惚着没有反应,直至乌伦珠日格疑惑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你发什么愣呢?我瞧这个有意思极了,就买了一些。”
林若兰轻笑起来,染了手中的烟花棒,瞧它如星辰般闪烁发亮。
恍惚间,想起了年少之时,偷溜到瓦子来参加烟花会的时候,那时有个比她长些的男孩,护着她一路走过人最多的地方,陪她玩了烟花,直至最后离开,她那时竟是傻到忘了问他叫什么。
“他如今……应当过得很好吧。”
心善的人日子都应当过得美满,这是林若兰的心中所想,大致也算是一门祈愿吧。
“姐姐,我明日就回驿站了。”
那烟花棒挥动着,乌伦珠日格轻笑着言道。
“你要回去了?”
林若兰虽知道终有一别,可这别来的时候,到底没个准备,反而慌得很。
“我知晓我不可能回苏拉,再任性也总归是要回去的,我不能让苏拉陷入危险,也不能让姐姐因为我被官府误会而拖累姐姐。”
“哎呀——不就是换个地方住吗,等到我安置好了再来找姐姐就是了,我也不用成天赖在姐姐家里头混吃混喝,我堂堂一个苏拉公主成天混饭吃多没面子啊。”
她生得好看性子又乐观,如此伤感的事到了她嘴里,竟是能生出乐意来让林若兰嗤笑。
后头瓦子散了场,林若兰同乌伦珠日格散着步子回许公府,这几日林若兰不止一次想给她备好一切,让她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塞上去。
可路途艰辛,哪怕真备好了所有,仅凭她一个人也难以突围。
她是一只飞鸟,不应当被困在这样的牢笼里头,她就算是唱歌也应当是翱翔在天际自在唱的。
回院之后,林若兰进了房许久,乌伦珠日格坐在院里头等她,直至她手里头拿着些什么出来。
“这是我出嫁时娘亲留给我的篦子,在关内,女子出嫁之时母亲会用篦子给新娘子梳头,祝日后的日子和气美满,我不知晓塞上有没有这个习俗,你先拿着这把篦子,若是她们给你梳头,你就让她们用这把篦子……”
这篦子送了几代人,沾了不少的福气,乌伦珠日格进了宫就和她相隔甚远了,她想做些什么也就微不足道了些。
“姐姐,你是我来关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对我最好的人,我大婚的时候,你怎么能不参加呢?我要姐姐给我梳头,要姐姐看我出嫁才好啊。”
林若兰轻笑过拉出乌伦珠日格的手,将那把篦子放到她的手上。
“日后,你若要寻夫君,一定要找一个够光明磊落、够坦诚的人,他不必有多厉害,亦或是多讨陛下的喜爱,但求他对你诚恳。”
“你可记住了?”
与皇家之人说爱是一件贪心的事情,他们一生都在谋权、谋利之间左右计量,爱于他们来说只是最无足轻重的事情。
她知道此话重了些,但她不得不说。
“姐姐……我们塞上女子只嫁自己喜欢的人,我定能寻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