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再等等,爷带你回家。”回苍茫山去,回花花寨去,那里才是家。
玉与容问医者要来一颗留青丹,放在花小五的嘴里,用来保存尸身完好。容倾沉看了花小五好久,方从房间退出来,与玉与容一道,坐在正厅前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也不知坐了多久,玉与容忽然沙哑沉闷得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第一次见到小五的模样。”
听到花小五的名字,玉与容心头一窒。
“……是什么模样?”
就像月亮上印出他们初见时的模样一般,容倾沉的面容在月色下柔和不少。
“很小,很小很小的一只,就这么高。”容倾沉抬手比量了一下,玉与容看着不过是到她小腿。
“他和小六跟着花落棋他们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的,瘦得不成样子。那时候,我刚把花落棋他们三个教训了一顿,没想到后来他们三个非要认我做什么老大。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没想着答应,是小五跑了过来,抱着我的腿说……”
“……说什么?”
“说……‘哥哥求求你当我们的老大吧,这样你就可以保护我们了’,小五当时脏兮兮的,身上明显挨了不少打,但看样子绝对不是花落棋他们做的,因为他们身上也有,一看就是被人欺负的。”
“我看他泪眼汪汪的,可怜极了,就一时心软,答应了,想着大不了以后再离开也不迟。”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三个因为讨不来吃的,就偷,被人发现了,就往死里打,他们三个还是小孩呢,哪里护得住小五和小六……”
玉与容将视线从月亮上转移到容倾沉的侧颜上,容倾沉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外裹着一层薄薄水雾,很快变凝聚成一颗清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青石板上,已泪痕一片。
这是玉与容第一次看见容倾沉哭。书上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母亲的遗弃,已过去二十余载,再提及时,他失控,没有哭;花花寨的覆灭,众多弟兄惨死婆罗宗之手,他愤怒,没有哭。这一次,花小五的离去,他却哭了。并不是花小五比他们要重要,只是藏在心里的,盛装着化作眼泪的悲伤的瓶子满了,再也盛不住了,溢了出来。
玉与容攀上容倾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这个时候,无言胜比有言。
“花花寨被屠时,小六也死了。所以他才那么恨你,可你也冒死为他取来了血王蛊,又带着他们给花花寨报仇,所以他释然了。”
花小五释然,玉与容却没有,毕竟引起婆罗宗泄愤之怒的,终归是她,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结。
玉与容的手渐渐收紧,“我错了。”
容倾沉一怔,“什么?”
玉与容平静地可怕,“一直以来,都错了。我以为只要凭借着合欢,知道都是谁害死了玉隐宗,是谁害死了花花寨,为他们报仇就好了,殊不知……殊不知婆罗宗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婆罗宗奉邪为先恶事做尽,不是没有伤害过玉隐宗和花花寨的就都是好人,他们也伤害过别人。既然如此,就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