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屿低头看着脚下,然后抬起头,一边看着台阶上的女人,一边讲电话,“我今晚有点事,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她的笑容随着赵逢屿的尾音渐渐褪去,过了几秒,她把失落感按下,只是说;“你早点说啊,菜都煮了,行吧,你忙,我一个人也能吃完。”
桌上的果盘摆着几个橘子,她眼睛微微掠过,愈发失落。
后来她不知道是带着多复杂的心情吃完了晚餐,再埋头看资料,看原著,慢慢转移注意力,因为是古装剧本,她需要查阅历史资料,所以对着电脑做了一晚功课。
虽然熬了夜,但是第二天还是早早爬起来,她没洗漱直接坐在电脑旁,然后头倒在键盘上。
这时有人敲门,她挠了把乱发,去开门,赵逢屿的脸映入眼帘,“哈喽!”
下一瞬间她立刻关上门,然后看着自己睡衣,再挠了挠头发,甚至想拿镜子照照看看脸油不油。
赵逢屿一脸懵逼站在门外,怀疑自己爽约所以遭此待遇。“林策策,你这么待客不合适吧。”
“等会儿。”林昔没时间整理自己,把衣服扯顺,就打开门让他进来,然后跑去洗漱。
赵逢屿看了屋内一圈,他之前布置的星星灯还有装饰都被拆掉了,只剩几个玩偶散落在沙发边上。
然后便看到了果盘上的橘子。
他低头,一点点掩饰心底的失落。林昔洗完脸,脸上还有些水珠,看起来很清爽,她把头发束起扎了高马尾,一边扎一边坐下。
“怎么拆了。”
“屋里很亮,不需要搞这么多花里花俏的。”
林昔倒了杯水给他,然后扭扭捏捏地问:“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什么事,该说了吧。”
赵逢屿愣了愣,最后坐下,表情十分随意:“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有话跟我说的吗?”
“我那是防止你反悔,你这么善变,等会儿又说忙工作,我上门连门都进不了怎么办。”
林昔皱眉,差点要跳起来,“好啊,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我说几句你就炸毛。”
赵逢屿抱起猫,撸了撸,问:“我还不知道它叫什么。”
“阿躁。”林昔淡淡地告诉他。
赵逢屿挑眉,似乎被这个名字雷到了,然后林昔补充:“我取的。”
“你取这么个名字它乐意吗?”
“不是你说的嘛,暴躁主人暴躁猫。”
林昔把猫抱回来的那晚,对着猫说:“你既然跟了我,就不要用以前的名字了,我给你取一个。”
她想了想,脑里浮现赵逢屿贱笑兮兮地说:“这猫怎么跟你似的,暴躁主人暴躁猫。”
于是那时候她指着暴躁猫,说:“就叫阿躁吧,从此你是我的小弟,我是你大哥,听明白没?”
林昔抱起阿躁,摸摸猫头,“阿躁,早就告诉你了离雄性生物远一点,要听你大哥的话,我不会骗你的。”
赵逢屿无奈地笑了,只觉得她是个女神经。
“你别想着我今天会做饭,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
“你怎么赶客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赵逢屿故意委委屈屈地盯着她,接着忽然两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林昔淡淡道:“原来,你是想跟我说,我们是好朋友。”
赵逢屿看着她的双眼没有了光彩,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很快恢复正常,抱起笔记本继续记录,像什么也没发生,做着该做的事。
他静静地望着,然后又不正经地笑了笑,“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来我家蹭饭?”
“朋友之间串串门蹭个饭很正常。”
“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你跟梁初的关系?”
“你一直避嫌我们还怎么做朋友,我告诉了你,以后就不用避嫌了。”
“你为什么要布置那些东西?”
“你这里这么黑不安全,所以……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他的回答仿佛毫无漏洞,说完了之后,依然轻松随意地掰橘子,一边吃一边说:“比之前的甜多了。”
他吃着吃着,林昔继续做她的事,冷静的模样让他心乱至极。他正正经经问了句:
“为什么租在这里?”
林昔淡淡道:“我说过了,练胆量。”
赵逢屿没想到,她这句话是认真的。“练胆量也不用住这么黑的地方,最重要是不安全。”
“你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不用关心这么多,我只是为了克服怕黑。二十几岁的人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晚上不开灯就不敢睡觉,走到一个稍微暗一点的地方就腿抖,有时候停电一慌就胸闷……我要克服它,不能一直让它影响我。”
“以后会有人陪着你,你不用克服。”
林昔转头,和赵逢屿互视,才发现他也在看她。
她望向斜上方,说:“没有人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会一直陪着我的人,是我自己。”
“对于我来说,那些阴暗,苦涩,孤独,就让自己慢慢稀释,不需要其他人参与。”
赵逢屿渐渐回想《绝代商骄》,林昔为了让他理解樊径这个人物,跟他讲起了这部剧,那时候她说:“世界上的苦都是相似的。”
此时此刻,他终于懂了。
她的脸柔和素淡,很干净,很令人心疼,赵逢屿喉结微动,手握成了拳,他很想抱住她,却忽然清醒……
“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林昔烦躁地关掉了电脑,她打算换衣服出门。
她看着赵逢屿面无表情,似乎还没回过神,接着他喃喃自语道:“阴暗,苦涩,孤独,就让自己慢慢稀释。”
林昔忽然一愣。“你很喜欢背别人说过的话吗?”
“我同意你说的,因为,我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
赵逢屿说完,静静地关上门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被门掩盖,她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接下来的几天,赵逢屿再也没有上门来蹭饭,也没有跟她联系。
林昔盯着电脑,一边捋分纲,一边走神,“是不是我说的话太赶客了。”微信没有任何消息,只有微博更新,她只能从微博上看到他发的动态,似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线,不知不觉中,断了。林昔心烦意乱,想起那天赵逢屿握住她的手,她回家的时候一路上整颗心都是乱的,然后抱着期待去市场买菜,做菜的时候天真地脑补了他会对自己说的话,现在想起来,她真的天真过头,平时的理性思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