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暄羞愧，她无非是仗着李昭阳喜欢自己，知道他不会拒绝。可这样对他很不公平，万分诚意的表白被用来替她出气。所以，他当时也是委屈的吧，只是忙着哄她，暂时把自己放在一边了。
“对不起。”高暄望着自己靴子上的白边，不敢看李昭阳。
“恩，我接受。现在下一个问题。”李昭阳点点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高暄，你喜欢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吗？”
脸腾的一下红起来，脑子里不受控地自动播放。“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要喜欢得多，不要放弃喜欢上我这件事，暄暄，我喜欢你，暄暄，暄暄······”
高暄觉得害羞，笨拙地转移话题：“你，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哭！”
“我在KTV问了很多遍了，如果你现在想说，也可以。”李昭阳也不戳穿她，摆出一副“你说吧，我在听”的架子。
这样一来，高暄反倒迷糊了：“那我先说哪个？”皱着眉，很苦恼的模样。
李昭阳本来就是逗逗她，并不是立刻要一个结果，可高暄的反应似乎给了他一点希望。“都可以，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喜欢。”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化到空气里就不见了，李昭阳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看到高暄的表情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激动到要发狂，但李昭阳克制住了，只有眼睛闪闪发亮。
“喜欢什么？”李昭阳此刻已经忘记了原来的想法，不满足地追问。
“酒，青梅酒。”高暄这个人，每次害羞不好意思就一会儿，现在害羞劲儿一过，干脆大大方方玩笑起来，她丝毫不躲避李昭阳的注视，眼睛里闪着调皮。
从高暄醒了，李昭阳笑容就没停下来，见她脸上轻松更是高兴，轻轻握住她的手，说：“我也喜欢。”
高暄又不说话了，浑身通电一般，心跳声，呼吸声，不受控地加速。
“又害羞？”李昭阳真的舍不得放开自己手里这个女孩儿了。“在KTV，怎么不见你害羞？”高暄要疯了，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在KTV，他也牵她的手了，他还抱她了！
“李昭阳。”
“恩？”
“你是李昭阳吗？”这和原来那个每天严肃到死，总是骂她吸收知识慢的李昭阳，真的是一个人吗？
“放心，如果你还有一个知识点讲两遍还不会的情况，我还是会说你的。”被看穿了心思，又听到以后还会挨骂，高暄气鼓鼓的。
“好了，今天她们都说你什么了？和我说说？”她们，指的是一班的两个女生。
说到这个，高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摇了摇头，那些话，她不想提了。
“好，我不问了，你也不要去想。聊点别的？”
李昭阳好像有开启高暄真实一面的钥匙，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会在他面前可以维持微笑，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撒娇，面对李昭阳，高暄有卸下面具的勇气，现在也有了倾诉的欲望。“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脑子那么迟钝，身体那么差，为什么爸爸喜欢哥哥多于喜欢我，为什么穷就要被别人说。”
“现在明白了吗？”李昭阳又心疼又激动，她愿意把自己的坏情绪分享出来，这让他更加确定，他已经是高暄心里可以依赖的人了。
高暄摇摇头，说：“也不是每一个问题都能找到答案的吧。所以我就想，一定要考得很好很好来隐藏我的笨拙，要很懂事来让大家喜欢我，要攒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至于我的病，要不是哥哥拦着不让剧烈运动，说不定我现在就以毒攻毒把哮喘治好了。”高暄察觉到眼泪又要出来，说了句不太好笑的玩笑，其实她也知道，过敏性哮喘是无法根治的。
“高兴很疼你，而且你也没必要这么累，怎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高兴也是。”抓着高暄的手又紧了紧，真想立刻把她抱进怀里，替她承担一切病痛忧愁。
“恩，我现在知道了嘛！”高暄笑着：“就是自己那么辛苦，到头来别人只凭一个不太好的结果就把我给否定了，有点不甘心啊！”
“我知道你的好就够了，那些自己没本事还长舌头的，不配。”李昭阳想起今天那两个女生就生气，一定是她们说了什么，关于期末成绩，关于他和高暄。
高暄本来还有点郁闷，结果被李昭阳一句话逗得破了功。“真好。”她禁不住发出一声喟叹。“我也觉得做你男朋友很好。”
两个人揣着各自扑通扑通的心，静静坐着，直到第一颗星星出现在漆蓝色的天空，才互相道别。
噙着笑爬上楼梯，一开门，高暄被吓了一跳。高兴金鸡独立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黑的不能再黑，对她说：“来我房间。”
高爸在看新闻，高妈在厨房做饭，高暄先打过招呼，乖乖扶着哥哥回房间，并且十分机智地关上了门。
高兴坐在椅子上，高暄低头站在一边，刚才李昭阳已经和她打过预防针了。
“不接电话？喝酒？还喝醉？要不是李昭阳跟着你今天怎么办？睡KTV？还是大马路？”
“要不是李昭阳在我也不敢喝酒啊。”高暄小声嘟囔。
高兴又要开口教育高暄，却发现了另一件事。“等等，你什么意思？李昭阳在你就敢喝了？你们俩发生什么了？说！”高兴急的拍桌，但又不敢太大声，怕爸妈听见。
“emmmm，他又和我表白了。”
“然后呢？你怎么拒绝的？”高兴等着妹妹回答，半天没声音，预感不妙。果然，高暄正咬着拇指一脸不好意思，答应了？答应了！“你答应了？”
高暄偷看哥哥脸色，真生气了？不应该啊！
“哥，这里边儿可有你一半的责任。你看啊，本来虽然李昭阳喜欢我，但他没有和我接触的机会，他也和我说了，本来人家打算高考后再表白的。都是你，他的兄弟，我的亲哥，给了我们这么多接触的机会，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他改观和他成为朋友，他自然也没有告白的机会啊！”
高兴欲哭无泪，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但当初李昭阳明明答应自己不能和他妹妹早恋的！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高兴意难平，吃饭的时候还在心里骂骂咧咧。
李昭阳在厨房给姥姥打下手打得好好的，突然接二连三的喷嚏，止也止不住。“哎呦，放着我来，你出去！把我洗好的菜都弄脏了，去去去！”
被姥姥赶出厨房，李昭阳无聊地在阳台看星星。
“我走了这么久，进展如何？”齐雨生掐断手里的烟，伸手搂住外甥的肩膀。
“我们在一起了。”李昭阳骄傲地挺起胸膛，一脸得意。
“比我想象的要快。”齐雨生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突然想到：“不对啊，一个月以前你还打电话说这小姑娘有个哥哥特宠她，你还答应人家不许和他妹早恋来着。”
李昭阳理直气壮：“哦，我随便答应的。”
别说高兴听了这话会怎样，齐雨生今天也算重新认识他这个外甥了。“你不是从不说谎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追女孩子是大事，老老实实怎么追得到。
“行吧，你这脑子，比你爸妈不知强多少倍，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舅舅就说一点，你喜欢人家，就要真正为她着想，恋爱不是看星星看月亮那么简单的。”齐雨生看着面前这个愈发稳重成熟的男孩子，认真嘱咐。
“恩，知道了。”
是夜，高暄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不真实，太不真实了。她从没想过自己对一个男生动心是什么样的，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早恋，还是和李昭阳。
但，就是觉得很幸福，忍不住想笑。
已经十一点了，高暄兴奋地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
他睡了吗？他会不会和我一样失眠啊？男生和女生脑回路不一样，他不会睡着了吧？要不要发条微信？说什么呢？睡了吗？不行不行。晚安？也不太好。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好做作！怎么说都觉得好奇怪，啊！我为什么要纠结这些？我好卑微啊！
“李昭阳，你不是喜欢我吗？睡前都不发个消息联络一下感情吗？”高暄指着李昭阳的微信头像抱怨，“我数五个，不，十个数，你要是不给我发消息我就睡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我数到三了！”高暄气得把手机扔到一边，骗自己，只要我不开口，就还有两个数。
“叮咚——”手机响了，高暄飞速爬起，捡回手机。啊！真的是他！
“明天有时间吗？”李昭阳刚才被迫和他妈在电话里分析了半个小时今年他爸上门不被齐雨生打进医院的几率，挂掉电话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犹豫着，想她会不会已经睡了，但最后还是把消息发出去了。
“有，怎么了？”高暄尽量保持用句矜持不造作，删删又减减，李昭阳盯着屏幕左上角“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半天，结果就等来四个字，笑着摇头，真是可爱极了。慢慢打字：“回消息这么慢，睡着了？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我刚才去厕所了，没看到消息。”这条高暄回的很快，“你明天有事吗？”
“明天上午我去接你，八点。”李昭阳发出去又觉得可能太早，问：“八点你可以吗？要不九点？时间你定好了。”
“我可以，就八点吧。”高暄心想，自己前些天去超市上班，六点就起了，八点当然没问题。再说了，好歹是第一次约会，应该算约会吧？总得留个好印象。
“好。”李昭阳答复。
高暄盯着这一个字，一脸不可思议，就这样？这就完了？都不说个晚安吗？
“叮咚——”正抱怨的高暄被提示音吓了一激灵，这次是语音，只有三秒钟。
点开，熟悉的声音化作电流，在高暄身上游走，最后汇集到心脏，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晚安，暄暄。”
暄暄，暄暄······
时针和分针在十二点重合，但高暄丝毫不困，满脑子都是“暄暄”，简直要疯了。
睡不着，高暄干脆开始挑白天出门的衣服。这条裤子显腿粗，不行。穿冬裙？不行不行，哥哥看见了肯定不会让自己穿着它出去的。直筒裤怎么样？恩，可以，里头还能多穿条毛裤。那上衣呢？还有羽绒服，是穿今天这件还是换那件蓝色啊？头发是扎起来还是散着？要戴围巾吗？
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高暄终于搭配出自己满意的衣服和发型，幻想着明天的遇见，抱着自己倚在衣柜上睡着了。
尽管昨天失眠到凌晨，李昭阳还是起了个大早。晨跑，洗漱，吃饭，换好衣服出门，约好的八点，他七点四十就到车站了。然后，等到八点，没人来，想着可能女孩子出门要麻烦些，再等等。等到八点半，还没人来，李昭阳有些担心了，发微信，过了半小时，还没回消息。李昭阳急了，关心则乱，担心她是不是身体突然出了什么状况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睡的正香。
高暄被手机铃声惊醒，抬头看时钟，九点！猛地站起来，一个跨步上床找手机。
“喂？对不起啊，我，我睡过头了，我现在马上就出来，你等我啊！”高暄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找袜子。
李昭阳放下心来，安抚地说：“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正好有点事，你不用急，给你二十分钟洗漱换衣服够吗？”
“够了够了，你先忙你的，二十分钟后，我一定到车站。”挂掉电话，高暄进入疾风模式，不到二十分钟，梳洗完毕。背着书包准备出门，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的高兴突然出声：“你去哪儿？”高暄一个踉跄，她还以为哥哥在自己房间躺着呢。
“哥，你腿不方便就别乱跑了，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看看，这就嫌弃我了，你哥是不是耽误你谈···”
“嘘！哥你小点声！”高暄做出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想起爸妈今天去买年货了，才放松下来。“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你是不是要和昭阳出去？”
高暄挺了挺背，给自己壮胆：“是啊。怎么了？”
“哼！”李昭阳！你就是头狼！高兴在心里骂人，又放心不下妹妹，开始叮嘱：“路上小心，不许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有事打电话，不能喝酒，还有，别傻了吧唧人家说什么你都信，李昭阳这狗儿阴得很，你别被他诱惑了！······”
“啊！”高暄捂住耳朵，“哥你瞎说什么啊？我要走了，你自己在家别乱动啊！”三十六计走为上。
下楼，刚出小区，一抬头，高暄还以为自己急昏了眼，定睛一看，真的是李昭阳！
“你，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高暄还想问，被李昭阳递到眼前的小笼包和肉粥堵住。
“你急着出来，肯定没吃饭，正好你们小区旁边的早餐铺还没收摊，给你买了点儿。包子是牛肉的，粥也还温着，赶紧吃，我们边吃边走。”说着，替她揭开肉粥盖，放到她手里，又往她嘴里送了个包子。
高暄两只手捧着粥碗，嘴里含糊不清：“你刚才说有事，不会就是指从车站走到我家小区给我买早餐吧？唔~”又被塞了一口包子，她的嘴立刻变得鼓鼓囊囊的，没法说话了。使劲嚼使劲嚼，高暄鼓着腮帮两只眼睛睁的溜圆，李昭阳替她擦去嘴角的油，眼神宠溺。
“反正我在车站也是等着。”一句话，风轻云淡，却让高暄又喜欢他多了一点点。
最后走到车站，高暄吃得差不多了，但还剩下两个小笼包。李昭阳问了好几遍“真的饱了？你确定不吃了吗？”最后见她真的不想吃，只好叹着气把包子吃了，毕竟浪费可耻。
“你叹什么气呀？不喜欢吃牛肉？”高暄抬头问。
“不是牛肉的原因，我减肥，不能多吃。”
还减肥？现在这样就正好啊！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在短时间里瘦这么多的。高暄想起昨天洗手间里那两个女生的话，五官瞬间不开心了。“你不能减了。”
“为什么？”
“再减就太好看了！不行！”高暄十分严肃。李昭阳被逗笑，捏她手指，说：“好，不减了。”
高暄昨晚太兴奋，忘了问李昭阳要带她出来干嘛，粉嫩嫩的玩具饰品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还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给你买礼物。”言情小说李昭阳也是认真“研读”了的，百度也是认真问过了的。“正月十四不是你的生日吗？”
“可你昨天送过了呀！”高暄说完就后悔了，立刻闭紧嘴巴。
李昭阳挑眉，说：“那就新年礼物，明晚就除夕了。”
高暄点头如捣蒜，由他牵着衣袖，在糖果颜色里挑选玩偶。高暄今天穿了那件蓝色羽绒外套，走到一堆机器猫玩偶旁根本不显眼，如果不是旁边还站着一身黑的李昭阳的话。
“你们男生是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的衣服？”高暄抱着玩偶打量面前的男生，长这么白穿一身黑，显得更白了。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李昭阳只抓住了“们”这一个关键字。
“我哥也是啊，还有谢耳，那么跳脱的性格也天天穿白T。”高暄仔细回忆了一下，补充道：“我看班里其他男生也是，虽然其它颜色也有，但黑白居多。”
“有一个人不是。”李昭阳双手插兜，果然想起他就很好笑。
“徐赟！哈哈哈！真的是，我和他从幼儿园就认识了，他的衣服好像一直都是特扎眼的颜色。”高暄笑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甜而不自知。
跟着一起笑的李昭阳忍不住心猿意马，吞了下口水，说：“我去趟洗手间，别乱跑。”飞速离开。留下高暄站在原地一脸懵。
洗手间里，李昭阳洗完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说：“不行，你得克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