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端着米饭碗，心虚的埋头扒饭。
一旁的叶准也似乎已经预感到暴风雨即将来临，快速的从饭桌上跑掉，“爸妈，栩枫大哥哥，我吃饱了，我写作业去了！”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
张永成没有发火，只是面沉似水的擦了擦嘴角。
作为大家闺秀，她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绝不会朝自己的老公嚷嚷。
“为什么是免费？”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完全没有责备之意，反而像是要倾听自己丈夫的想法一样。
果然，只这一句话，就把让“一代宗师”叶问服服帖帖的低下头，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
“……老婆我错了。”叶问轻轻的放下碗筷，双手垂低。
……我次奥，别啊师父！
你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了，你让徒儿怎么办！
栩枫内心暴汗。
张永成淡笑着说道：“老公，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开武馆收徒弟，不需要收很高的学费，一个徒弟一个月收10块港币，我们就能维持正常生活了。现在，叶准马上要交下个学期的学费了，房东太太今晚也会来收房租，家里除了你身上应急的钱，就什么钱都没有了，我们天天吃的都是菜市场里捡回来的烂菜，生活都这么清苦了，你为什么还要免费收徒呢？”
这话看似只是说给叶问听的，其实更像是说给栩枫听的。
但凡是要点脸的徒弟，这个时候的应该说：师娘您别难为师父了，不就是一个月10块钱嘛，我给就是了。
但是……栩枫可不是要脸的徒弟。
不对，栩枫的确是要脸的徒弟，只是兜比脸还要干净。
栩枫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师娘啊……”
“嗯？”张永成面色柔和的转向栩枫。
……这个女人好厉害！
完全是用温柔的“刀子”杀人啊！
栩枫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愧疚之情，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师父他……把你们家应急的钱也送出去了。”
“……”叶问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收这么一个坑货徒弟。
张永成一怔，随即苦笑着长叹一声。
“……知道了，好了，都吃饭吧。”张永成端起米饭，夹了一筷子白菜，放进了叶问的碗里。
叶问连忙诚惶诚恐的扶住了碗边。
“阿枫你也吃吧，酒就不要喝了。”张永成淡淡的说道：“吃完了，你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栩枫一边毫不客气的往自己碗里夹菜，一边笑着说道：“师娘，我没地方去，今晚就睡您这了。”
张永成的娥眉顿时蹙了起来，愠怒的望向叶问。
叶问满脸苦涩的说道：“永成，这次你真的要听我解释了。这个阿枫啊，他是个练咏春的奇才，而且，他还会虎鹤双形拳啊！我们一开始打了赌，我三招你击败他的话，就收学费，结果我三招之内没击败他，只能包吃包住了。”
“哦，还有，他今天帮我找到了周清泉父子，我的钱也都是给了周清泉了，他们父子俩在街头流浪，幸好遇见阿枫，不然周清泉就被人打死在街头了。”
“就冲这些，这个徒弟我也不能收钱啊。”
叶问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张永成柔和的望着自己的丈夫，莞尔一笑，“老公，你做的对，是我太着急了。没关系，今天没有钱，我们明天再努力去挣就好了，先吃饭吧。”
“是是，多谢老婆!”叶问连忙说道。
“对了，清泉他们过得还好吗？”张永成问道。
“不太好，不过光耀已经找到了报社的工作，还提前预支了薪水，相信他们会越来越好的。”
“嗯，那就好。”张永成微微点了点头。
三人埋头吃饭不语。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一个中年妇女在门外用尖锐的嗓音喊道：“叶先生，叶太太！该交房租了！”
叶问正要站起来开门，张永成一把将他拉住。
张永成蹙眉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道：“我们没钱，不能开门的。”
叶问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痛苦之色。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
想当年，他可是富甲弗山的公子哥，不光有钱，还身怀绝技。
谁能想到，一场战争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拖家带口的流落在航港这个陌生地，连交房租的钱都拿不出来。
张永成稍稍用力的捏了捏叶问的手背，以示安慰。
他们夫妻多年，很多行为都不需要用言语来沟通，一个眼神就足以代表了。
包租婆在外面又敲了好一会儿门，见里面没有应答，就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张永成喟然一笑，“好了，房东太太今晚应该不会来了，不过看这样子，她明天大概不会一个人来。”
叶问叹息着说道：“房租要30块港币呢，一天的时间，我们怎么凑得齐？”
栩枫微微沉吟了一下，“师父，师娘，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你？”张永成疑惑的看了看栩枫，只当他是年少轻狂，于是淡然的一笑，“你连个栖身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拿什么来一天赚30块？”
栩枫笑道：“师娘，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一定能做到。”
张永成微笑着说道：“好，如果你能做成，师娘我就给你做荤菜海鲜，还要请你喝酒。”
栩枫笑道：“一言为定啊师娘！”
叶问连忙拽住栩枫，低声说道：“阿枫，你师娘平时最恨说话不算话的男人，你要是做不到，就不要乱承诺啊！”
栩枫笑道：“师父，你就安心睡觉吧，明天早上就有钱主动送上门来了。哦对了，借我点纸和笔，还有天台武馆的钥匙，我今天就在天台上睡了。”
叶问皱眉说道：“那怎么行？天台太简陋了，连个床板都没有。”
“没关系的，总比窝棚要强嘛。”栩枫乐观的笑道。
叶问长长的叹了口气，“阿枫，跟着我这样一个师父，真是苦了你了。”
张永成闻言抱来一床被子，满脸抱歉的说道：“阿枫，我们出租房太小了，只能委屈你去武馆将就一下了。”
“多谢师娘。”栩枫接过被子，朝张永成和叶问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轻轻的打开出租屋的房门，做贼一样的溜了出去。
唉，英雄气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