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一天前,秦凌霖打晕墨千莹后,没有伤她,而是把她搁在了竹坞门前的石台阶上。为了掩人耳目,秦凌霖在她身上倒了一些雄黄酒,正值午夜,天气冷的很,酒很快就在千莹身上结了一层薄霜。待秦凌霖觉得一切都妥当了后,转身便走。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远处的丘陵沟壑,近处的亭台楼阁,都被浓浓的夜色抹平了。
“阿嚏!”
秦凌霖又停下了,她犹豫了好久,纵身仅一跃便跳到竹坞三楼的阳台上,抓了一张毯子后轻盈地翻了回来。她用毛毯盖住墨千莹的身子,敲了敲门,就消失了在街道尽头。
这时北岛池田刚刚接到夏莎的通知,正提着医疗箱准备赶往殷家,结果在门口发现了睡得正香的墨千莹。她身上脏兮兮的,还混着泥土的腥燥味和醇香的酒气,一看就是又跑到哪里鬼闹去了。
北岛池田很生气,她真想把帽子摘下来扣在千莹脑袋上狠狠把她晃醒,要知道自己可是再三嘱咐过她不许胡来。北岛池田赶紧蹲下检查千莹左臂的伤口,发现没什么大碍后轻轻舒了口气,这才安心……
街道上弥漫起来的晨雾,被渐渐亮起来的灯光照射出一团一团黄晕。还没有亮透的清晨,在冷蓝色的天空上,依旧可以看到一些残留的星光。
“好疼啊……”
“等等,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疼?莫非……我还没死!”墨千莹难以置信地撑开眼皮,梦呓般呢喃着。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病房,只不过少了个戴着巫师帽的少女。许久,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稍微活动了一下,看到了腰间的酒葫芦,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手下留情了啊……
具体细节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千莹清楚的听到了“鸢尾谷”三字,这就说明鬼影迷踪一定和那儿有关系。墨千莹立即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床,在黑暗中摸索着脱下带着淡淡药水味的病服,换上几件外套。她想了想,还是怕找不到唐晓翼,以防万一,便在桌子上拿了纸笔,匆匆写了张字条藏在枕头底下。
她把挂在墙上的几件厚衣服取下,七手八脚地揉成一个团。她用被子小心翼翼地盖住那团衣服,拿出昨天偷偷藏起来的铁丝,对着那个被北岛池田锁死的抽屉就是一阵捣鼓。
有点儿难开啊……
即使之前学过一些开锁技巧,但竹坞的配置还是不容小觑的。大约六、七分钟后,抽屉传来“咔”的轻响。墨千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拉开抽屉,将里面的剑匣子取出,然后又重新锁上了抽屉。
转过头,确定门外的北岛青玉没有察觉后,千莹伸手从床底拉出一条用床单编成的绳子,熟练地绑在窗台上。门外突然有一束灯光照来,千莹迅速蹲下来,待手电筒的光亮远去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拉开窗户,千莹像电影中的小偷一样,顺着绳子缓缓爬下来,待高度差不多时,纵身一跃便落在了竹坞后的小巷里。
墨千莹嘴角一勾,将绳子往外一扯,绑在窗台上的结自动解开。千莹熟练地收好绳子,把它藏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太阳终于从半山爬了起来,,山尖的积雪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一缕光直射进病房里,不仅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少女的窘相。北岛青玉接到助手的通知赶来病房时,千莹的病床上早已空无一人,她打开抽屉,发现里面的剑匣子也不翼而飞。衣柜里的休闲装早已被肥而宽大的病服所代替,窗户大开着,时不时吹来几丝清凉的风。
“逃出去了啊。”北岛青玉把准备好的饭盒撂在一旁,看着助手从灌木丛中发现的绳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这家伙,真是关不住。
这个城镇总是苏醒的太过于早,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甫暗下的路灯似是仍有昏黄色透出来,细看时则是晨曦的折射。各型各色的人在街边奔波着,明媚的阳光遮不住满脸沉重的倦意。滢雪镇有如一个繁忙的空壳,每个人都在奔忙,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墨千莹就杵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四下张望。事实上,唐晓翼曾告诉过她自己的住处,只是千莹当时酒兴正浓没注意听,她只记得大抵是在这片区域。正愁着,千莹忽然瞥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正往自己这边来,街上的行人很多,但她实在是太突出以至于千莹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家伙留着一头灿若繁星的金色发髻,两鬓突出的部分则梳理成圆圆的发卷。她穿着华贵,有一副像洋瓷娃娃一样精致的面容。这气质打扮,任谁都能看出来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墨千莹扭过头去,她对这种自幼就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抱什么好感,只是希望她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便好。
“诶我说那边的那个……老阿姨?你过来一下!”殷月如在背后叫道。
墨千莹两腮当时就鼓了起来。为了掩人耳目,自己头戴狐皮帽,身裹羊皮袍,黑长的头发随意在脑后打了个结,从背后看确实像一个地地道道的猎户人家的姑娘,显得老土了一些。但好歹自己才16岁,正值花季,“老阿姨”这个称谓未免也太刺耳了点吧!
墨千莹对殷月如充耳不闻,继续赶着路,直到她冲上来拽住自己衣服的时候,千莹才很不情愿的回过头去,愤怒地瞪了殷月如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
“怎么,小妹妹你找老朽有事吗?”
殷月如愣住了,她不想对方竟然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一秒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但是殷月如大小姐的性子还是不允许她道歉,以至于她一时语塞。
“千金大小姐,我可没您那么悠闲,如果没事的话容在下告辞咯。”千莹不打算跟她多纠缠,又着急赶路,她现在只想赶快找到唐晓翼。
“等等,我想去见一个家伙,但是他养着一头超级凶的大白狼我不敢进去。我看你是带着剑的,能不能稍微保护我一下……姐姐。”
“拜托了,我答应要帮忙的。当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报酬你尽管开口哒!”
想来这镇子里会有大白狼的家伙,也就只有一个吧。千莹把脸色稍稍放缓了一些,勉强朝殷月如挤出个笑容:“告诉我详情就答应你呀。”
“这个嘛……”殷月如低着脑袋想了想,片刻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抬起头,把双手往腰间一掐。
“是个打扮很奇怪的家伙,穿着的好像是……唐装?总之很拉风就是了。不太像本地人。小姐我答应要帮他调查鸢尾谷的,现在也差不多打听到了一些情况,我可是个守承诺的人!而且……”殷月如说到这儿,赌气一样把嘴巴撅起来,“本小姐最讨厌被别人看不起啦!”
墨千莹眼珠咕噜一转,点了点头。
“那咱走呗,我倒挺想见识见识!”
“诶等等所以说是有一头大白狼的啊喂!”
墨千莹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大踏步离开。殷月如一边抗议,一边也在怀疑眼前这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家伙:怎么态度转变的那么快?果然还是因为钱吗……
上午十点,天气晴朗,明晃晃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湛蓝的天空中。
墨千莹左顾右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间空荡荡的屋子。走进一扇门后,殷月如又继续领着她经过一条又一条楼梯,最后走进最高的生着火的房里。
殷月如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拽了拽她,示意要千莹先进去。墨千莹便直接一把推开了门,在火上烤了烤她冻得发麻的手指,然后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房间里没有点蜡烛,但是壁炉里摇曳不定的火光,不是会照亮没有壁纸的墙壁,还有地毯、窗帘和闪闪发亮的红木家具。这是一间豪华客厅,没有竹坞那么宽敞,但是很富丽堂皇,也够舒适的了。殷月如举着一支蜡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后面还紧跟着这家店的老板。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