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教廷通天塔教皇厅
尤诺肯伸出干瘪的手掌,灿烂的金辉一闪而过,他仰起头,将目光投向南方,忧心忡忡地说道,“那里被快要被绝望吞噬了,可我帮不了他们太多,那里已经变成了牺牲的深渊,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海蒂斯,派遣教廷的军队过去吧,那里有着一个祸源,需要及早的封印。不过,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们并不墨守成规啊,这是好事,好事。”尤诺肯抖动着他花白的胡子,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站立在老人身侧的女性神官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变成神祗的父亲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反而更加憔悴了。
“你的心中有着疑惑,我的女儿。”老人侧过头看向女性神官,“这是属于我们那一辈人的浪漫啊,责任与担当,是我们的人生信条啊。”老人伸出手,教皇厅内的火焰明亮了几分。“曙光之神,可以洞悉人心,窥视他们的想法,但同样的,人们心中的丑恶会被神祗净化,这也就是为什么曙光教廷被誉为最纯粹的教派,神祗为人类承担了罪孽啊。”
“父亲,”海蒂斯轻轻捏了捏自己月白色的神官服,“我都明白的。”
“但更多的人不明白啊,海蒂斯。”老人疲倦地合上双眼,“你处在这个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的浪潮中,艰苦的未来终将会来到。”老人伸出手,温暖的金色光芒闪烁在他的手心,“出于我身为人类的私心,海蒂斯,我希望你能成为下一位神祗,你仁慈,博爱,但缺乏果断,总有一天,你的信徒会把你拖垮的。”
“这是不对的,父亲。”海蒂斯轻轻推开老人伸出的手,坚定地说道。
“那好吧,”老人睁开双眼,他的眸中闪烁着金色的电光,“就让我这把老骨头继续为你遮风挡雨,但你要知道。”雄狮咆哮一般的声音震的教皇厅四周的彩色拼贴琉璃窗震颤了起来。“你终将面对抉择!在此之前,就让我为你承受苦难吧!”
金色的光束笼罩着通天塔,在浩大的光束中,老人站立了起来,举起了手,麻布袖袍落了下来,露出他瘦骨嶙峋的肩膀,灿烂的光束汇聚在老人的掌心,教皇厅内四尊雕刻精美的人像睁开精金打造的双目,银色的光华缓缓亮起。摆放在这里的祈祷书自动翻开,书写华丽的文字扭动着,离开了书本,它们散发着朦胧的光,环绕着老人。
神祗走过稀寒的北国,祂以松针为批,以雪为冠。祂粉碎所有的枪械剑刃,把仇恨融化于篝火中,看着火焰金辉熠熠。
授予我以神祗之名与这温暖松木,青纯之吻为折翼天使结霜封尘。
自加冕为真善之守护者。
海蒂斯呢喃着,她已经意识到父亲要做什么了。
“神明留给了我一段话,海蒂斯。”老人伸开手指,他手掌中托着光温柔起来,宛若火光。“南境有着对这个世界而言都很重要的东西,他终将拯救或是毁灭这个世界。”火光冉冉升起,穹顶上的壁画明亮起来,那是破败的阿卡托密斯,大片大片的血色蔓延在那里。“你要明白,只有感受到幸福的温度,才会珍惜它,这是人类的通病。”
金色的光束隐没在了壁画中,通天彻地的光柱也随之消失。老人缓缓坐下,将双手按在膝盖上,“去吧,率领圣殿骑士团,去南境,为他们带去希望的火光。”
“爸爸,”海蒂斯弯下身,拥住了老人干瘪的身躯,“谢谢你。”
“要心存希望啊,我的孩子,留住你心中的明焰。”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慢慢退出了教皇厅,“现在的年轻人啊,比我们当年果断多了。”老人摇着头自嘲道,“我还以为她会陪我到明天的。”优诺肯举起自己的双手,它们已经彻底干瘪下去了,宛若腐朽多年的尸体。“成为神祗,要牺牲的太多了,我的女儿。”优诺肯低声说道,“人们只向往神的荣光,却从未想过神的职责,我们,干的可是拯救世界的大事啊。”
伦博纳王国629年恬冬月 11日
世界观测塔第49层
“第293号议案。”随着机械摩擦的声音响起,一尊钢铁人像击下手中的小锤。恐怖的力量从小锤上蔓延出来,白夫人眨了眨眼,伸出手中的扇子点在黑色长桌上。萤萤的蓝光自扇骨上的亮蓝色宝石传出,迅速覆盖了长桌,于是这股足以将长桌变为粉末的力量消弭了。
“我早说过了,这身笨重的盔甲根本没有考虑到我们女性施法者,你们失去了施法者的尊严啊。”白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展开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嘴唇。
坐在长桌两侧的另外五尊人像中的一尊开口了,“白议员,并不是所有的男性施法者都有如同你一般的近战能力,292号议案,你也是同意的。”
白夫人拉扯了一下自己的白色长裙,露出无奈的神色,“这就是你们找了一个矮人设计盔甲的理由?”
“矮人的制造出的成品都很耐用,白议员,如果你愿意抽掉一部分你的实验经费,补充几乎要干涸的国库,我会很乐意找人重新设计一套盔甲的。”
“肃静。”坐在长桌尽头的人像再次敲击了小锤,桌面上的蓝色的光纹不断抖动着。“今日,我们要讨论的,是一份报告,一份关于魔力失控的报告。”
“我们已经发现,魔网失去了它原本自然的纹路,被强行塑造成一个巨型的法阵,它笼罩的范围至今尚未确定,已经远远超出了历年来所有有关魔网的记录。”白夫人翘起双腿,将双手搭在膝盖上,说道。
“我率领的研究团队在观察魔网时,发现了很有趣的一点,只要是溢散在空气中的魔力,都会被魔网抽取。”白夫人伸出食指,一团跳动着的火焰出现,由于没有魔力支持,它很快消失了,但在场的魔法师都看到魔力的丝线被一根根抽出。“但一个有着稳定结构的持续性魔法阵却不同。”中指伸出,一团柔和的光在空气中闪耀着,接着,白夫人挥了挥手,法阵的稳定被破坏了,于是它发出的光芒黯淡起来,然后消失。
“在与沃伦大法师进行合作研究后,我发现哪怕是最基础的魔物,只要身体内部构建了一个魔力循环系统,都能抵抗魔网的吸摄。后来我就进行了一个小小的实验,我在攻击魔法?冰龙吐息中构建了自循环的法阵,周围的寒气会支撑它释放,于是……”白夫人摊开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尤格瓦那所有与沃伦的法师塔有接驳的魔法阵全部过载,造成了巨大的财产损失。”长桌两侧的人像中的一尊发出了冷哼。
“于是我转变了研究方向,探究魔网究竟变成了什么。”白夫人将手中的折扇合上,“在一次醉酒后的刺杀中,我看到一名盗贼身上的束带上的一圈花纹,我忽然有了灵感。聚能法阵,最低级的魔法,它的效果是吸取四周的魔力,在法阵核心处凝练出来,助于学徒法师的修炼,就像这样。”
白夫人体内的魔力涌动起来,接着,她的食指自动破开,白夫人俯下身,用鲜血在桌面上涂抹出一个不断分叉的圆环,她一边画着一边说道,“最初的创造者已经不可考究,但这个法阵比一些防御力禁咒还要稳定,通过参考王国图书馆中的一些禁咒资料,我确认,这个法阵是可以一直刻画下去的。但一但开始刻画便无法停止,你无法从周围吸取到魔力,所以,这个法阵的大小取决于刻画者的实力与决心。”很快,白夫人停下了手,当她的手指离开桌面的那一刻,桌面上的鲜血亮了起来,散发着朦胧的光,有着异样的美感。
接着,白夫人打了一个响指,巨量的魔力从她体内逸散出来,一旁眼神深邃的老者开口说道:“白议员,如今我们只能通过魔网汲取力量,储存在体内的魔力需要谨慎使用。”
“啊,这就是我一天的量,问题不大。”白夫人笑了笑,扬起手,这些魔力大部分都被魔网摄取了,只有小部分存留在法阵的中心,一团蓝莹莹的光闪耀着,周围的魔法师们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从魔网中垂下一根细微的魔力通道,连接在聚能法阵中心的魔力团上。
“转换的损耗非常大,但它一直在向我传递能量,尽管很少,但胜在源源不断。”白夫人展开折扇,嘴角微微扬起,“我准备将它命名为白夫人的无尽魔力池,我的同袍们。”
“它可以转换供给对象吗。”一位身着紧身黑色燕尾服的男孩扔下他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卡牌,抬起他那浅紫色的,宛若钻石一般的眸子,盯向白夫人。
“当然,尼德霍格阁下。”白夫人扬起手,“我们只需要刻画更大的聚能法阵,营造更庞大的魔法立场,就能得到更加强大的魔力池。但是,没有得到帕辛卡眷顾的那些只是吸取溢散在空气中的魔力的法师们,无法使用它。”
“白议员,你可否改进这个魔力池,让他们也能使用呢?”一尊钢铁人像发出了声音。
“那是不可能的。”白夫人的声音平静下来,“我不可能违抗魔网的规则,况且他们的素质与审美低的令人发指,但通过这几天的研究,我发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尤格瓦那并不是因为魔网的改变而坠落,它底部铭刻着的法阵并没有损坏,它是被压下去的,议长阁下。”白夫人无奈地说道,“我通过观察不断有着微小变动的魔网,确定了魔网的法阵核心,它被众神固定在了真理殿堂上。”
议长将手微微交叉,“然后呢?”
“聚能法阵的功能是聚集能量,议长阁下,过去的魔网与逸散出的魔力组成了这个世界级的法阵,它正在吸收那些游离在空中的能量,向核心涌来的能量无时无刻都在增加着,尤格瓦那会坠落的越来越快,在座的各位,或许下一秒,我们就会掉到地上。”白夫人将折扇合上,“坠落造成的冲击波与后续引发的灾难,足以毁灭我们和我们周围的人类国家了,至于真理殿堂上凝聚的可怕能量,如果逸散出来,是可以击垮人类社会的。”
“这是神祗,为人类铸造的杀器。”白夫人过了许久,看着那些沉默的人影,才悠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