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镜外山的夜倒是难得寂静,虽远在天界之上,也只有这里才染着点人间烟火味。
云今一路狠狠咒骂着这山路难行,一面往上走着。
“谁让你非要约在半山腰上。”顾怀摇一边说着,用手轻轻隔开身侧拦路的斜枝,突然停下脚步,“罢了别走了。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之之爬不了那么高更何况是夜里。”
云今也顺势停了下来,抿了抿唇小声嘟囔道,“也是啊怎么没想到…”
顾怀摇今日里换了一袭幽黑长裳,外襦墨袍的广袖边缘还滚着暗紫色的纹线,融在黑夜里显得神秘而高贵。
顾怀摇无奈地看着云今摇了摇头,细细听了听周边除去树叶和小兽的声响竟没有别的了。
顾怀摇疑惑地皱了皱眉,看向靠在树上的云今。云今察觉到顾怀摇看过来的目光,哦了一声反应过来,“我提前悄悄肃清了山上,所以才没人。”
顾怀摇点点头,抬眼望去从叶间的缝隙隐隐约约瞧见暗下来的天。
天上倒是不见明月,只有同神界相连的地方渗出不少月华来,才添得几分夜的意味。
石阶上传来细碎轻缓的脚步,顾怀摇眼眸轻闭,一缕神识抽出识海,飞向那脚步的方向。
顾怀摇重新睁开眼,会心地笑了笑,“走吧。之之到了。”
两人才走下几步石阶,石阶转角的树后就翩然飘出一片藕荷色的衣袂。
宋之之的身形比之常人甚是纤瘦,藕荷色的衣裙更衬得几分弱柳之感。宋之之小心地提着裙边,听见阶上的响动惊喜地抬眼,杏眼水汪清澈,灵动间不失娴静。落在八荒也算得上是美人了。
“怀摇。”宋之之弯唇浅浅笑着,走到顾怀摇身前唤道。
顾怀摇搀住宋之之,挥袖布下隐诀,三人的身影便被隐去了。唇间噙着笑,“之之好久不见。”
宋之之笑了下,歪歪头想了想才说道:“算来都有几百年了吧。”眼里却是泛着温柔的光。
那时自己已在人界死去,魂魄被一路牵引来到冥界。只是冥界排向往生桥的队伍太长,游离到冥界的魂魄必须在冥界等上七日才能踏过往生桥。偏偏余才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走不过往生桥,自己只能在冥界边界日复一日地飘荡,等到魂魄重聚的那日才能离开冥界。
可自己死时被土匪割了喉,还被一刀刺穿心脏,魂魄本就较之弱些,到了冥界更是被其他游魂恶鬼欺压。
那日自己就要被那群游魂恶鬼推进黄泉水的时候,一个黑衣女子施以援手救下了她。那黑衣女子有着绝世锦颜,身上气势也绝非凡人所及,只是眉眼疏离,身旁还跟了个脏兮兮的女孩。
那黑衣女子只是救下她便离去了。而在夜里就有冥界的阴差将她带进了冥界,给了她一间草屋。虽是简陋,但起码此后再没有那群恶鬼欺压自己。
那阴差悄悄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那日救下她的黑衣女子安排的,姓顾,未选名,只有字怀摇,是虚栖宫的少宫主,而那人也与冥主是至交。
宋之之笑得温和,眼里隐隐都是真诚。若不是她,自己恐怕根本等不到魂魄聚齐之时。
后来自己苦苦恳求那个阴差才托他带了信,辗转交给顾怀摇。两人才慢慢熟悉起来,顾怀摇也常来冥界看她。那日跟在顾怀摇身旁便也是那时同样被顾怀摇救下的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