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秋雨竟也连下了两日,倒令得原本有些萧条的南韶被洗刷了一遍,显得倒有些苍翠之色。尤其是树木丛生的梁州,轻灵酒馆的那座山看起来也是郁郁葱葱,令人心旷神怡。而因为这场秋雨的阻隔,宇文尘一行也是被困在了轻灵酒馆足足两日有余,梁州的一截官道居然被雨水冲断,梁王梁景焕携长子在天阙城,梁州梁王王府只有梁宗君和梁王妃,所以宇文尘也是没有去梁王府,三百墨玄卫宇文尘让他们去了梁州兵营,至于其他人则是陪着宇文尘在轻灵酒馆,那只威风凛凛的秦岭狼王,一身白毛被浇得塌在身上,尤其是脖颈间的那一缕血色鬃毛,导致这只秦岭狼王再也没了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乖乖的趴在轻灵酒馆后院的马厩旁边,时不时的冲马厩里面的马匹呲牙咧嘴。
“这雨终于停了啊!”紫衣侯看着外面逐渐放晴的天空,叹道,连绵不绝的两日秋雨,下的紫衣侯心里烦闷不堪,恨不得一刀劈了这珠帘一般的秋雨。
“雨中百草秋烂死,阶下决明颜色鲜。著叶满枝翠羽盖,开花无数黄金钱。一场秋雨洗刷了灰尘,显得焕然一新,侯爷又何必怨恨呢?纵然你在南韶深受圣上宠爱,可这秋雨也不会怕你吧?”宇文尘看着发牢骚的紫衣侯,笑道。
“王爷,你又笑话我,信不信我回到天阙城后,把你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情告诉那位准王妃?”紫衣侯笑嘻嘻的看着宇文尘,前几天和宇文尘论字输了的那位秦璐月亲了宇文尘一下,这件事情被紫衣侯拿来整整取笑了宇文尘一整天。
“侯爷,您觉得,这个天气,最适合干什么?”宇文尘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紫衣侯笑了一下,手却暗暗的放在了腰间的长刀柄上,笑道:“自然是杀人了!”
梁州野外有很多参天巨木和河泽,梁州主城广陵城外本来见不着青山绿水的美景,自从梁王妃钟情以后,原本一到秋季就来砍折树木当柴烧或者做纸浆的广陵百姓便自动没了踪影,所幸那位梁王妃菩萨心肠,每年都要补贴赠予附近村民一些银两,所以如今的广陵城外,也是一片葱郁之景,轻灵酒馆坐拥得天独厚的地势,这些年来也是赚了不少。
不过梁王妃一般只是踏春过后踏秋,今年显然要来得略早了一些,她出城排场一直极小,除了两名贴身女婢,便只有一小队轻装卸甲的王府侍卫,梁州王梁景焕这些年治理梁州卓有成效,爱民如子,口碑极好,加上远近闻名这位藩王一心虔诚信奉佛道,因此王妃出城从来不曾听说有碰到过烦心事。
由坦途官道岔入一条小道,便是繁茂成林的一片青山,王妃以往几年赏景,千篇一律下车后就让侍卫远远跟着,后者也不敢打扰王妃情致雅趣,加上树木比人高,起码能做到让王妃眼不见心不烦,这一次却奇怪了,不仅来早了,王妃到了岔路口时仍是没有下车。
梁王妃手上拿着一封信,是出府前梁州王府世子梁宗君交给她的,说最好在轻灵酒馆亲手转交给那名摄政王,若非如此,她不会这么早来轻灵酒馆。梁王妃拎着那封口都未用心封上的信封,似乎在犹豫着是否抽出信件,知子莫若母,对于梁宗君,世上没有谁比她更懂了,他什么话都不说透什么事都不做绝,留下来给人去猜,对谁都是如此。不过这次梁宗君倒是对她多说了几句,大抵就是他得罪了这位摄政王,又不敢前来道歉,所以让她来。
梁王妃双指捻出密信,是梁宗君的亲笔:千里致歉。
梁王妃皱了皱眉头,喃喃道:“寓意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不亲自致歉了?”
一名白衣客由西南而来,腰间悬着一柄普通的刀,却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便是,这柄刀很温柔,不像是杀人刀。
白衣客望着梁州轻灵酒馆方向,“今日我会把输给你那一刀还回来,让你明白,我的入世刀,胜过你的出世剑!”
轻灵酒馆外,梁王妃的马车终是到了酒馆。梁王妃缓缓下马,一手攥紧那封只有寥寥数字的密信,一手握着一串念珠,脸色如常,她是那个在钟鸣鼎食王侯高墙内都气质出彩的大富贵女子,亭亭玉立站在车旁,望着那个南韶位极人臣,身兼两王一君之位的少年郎缓缓接近,不知为何,手心渗出了汗水。
宇文尘早看见了轻灵酒馆的车队,于是便没头没脑的问了紫衣侯那一句这样的天最适合干什么?
紫衣侯看着马车旁边的梁王妃微笑道:“百晓堂玉颜榜,该有梁王妃一席,这梁景焕,把王妃藏的也太好了,连百晓堂都探不到。”
看着宇文尘慢慢的走向梁王妃,紫衣侯对荆暮雪轻声说道:“让百里忆柳与墨玄卫快马出城来这儿,不需要拉开半里路距离,并且与他说明白,准备死战。”
荆暮雪立即策马奔向梁州军营。
宇文尘已经清晰可见靖安王府两名女婢的姣好容颜,终是来到了梁王妃面前,行礼道:“侄儿见过婶婶。”
梁王妃舒南薇看着宇文尘,也是行了一礼,按南韶律法,宇文尘身兼两王一君,赐的是紫蟒袍,位极人臣,就算是梁景焕亲自来这儿都得行礼,更何况她一个久居闺中的王妃。
舒南薇笑了笑,道:“三年前天阙一别,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可惜若初姐姐不能亲自看着你长大,你这样优秀,若初姐姐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母亲与您关系一向甚好,婶婶还请到酒馆里面坐下。”宇文尘笑了笑,将舒南薇请到了轻灵酒馆里面。
“我此次前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许久不见你,来看看你,再为前几日君儿的无礼行为像你致歉,君儿年少气盛,见到你不免要挣个高低,你不要放在心上。”舒南薇将梁宗君给自己的信递给了宇文尘看,目光注视着宇文尘,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梁宗君要是能有宇文尘十分之一的才能,如今也不需要她出来替梁州王府保全颜面了。
宇文尘抽出舒南薇递给自己的信封后看了一眼内容,笑道:“世子殿下这是要送我到黄泉路上的意思啊。”
舒南薇愣了愣,转而笑道:“尘儿言重了,就算是君儿一时气不过言语之间有些冲撞,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宇文尘笑了笑,看着广陵城的方向,那里已经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随即对舒南薇道:“婶婶,您和家母交情甚好,今日我不会伤了世子殿下,可该有的教训是免不了的,您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