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没太听清楚后一句。
米航忍不住唇角上扬,学她,“啊?”
姜边咬下牙,就接过来,“谢谢。”舔一口,温度恰好,奶油绵软香浓,“好吃。”
他每次听她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好吃,就好像他也吃到了——甜的很……
姜边看到他手突然向她的脸凑过来,下意识想后退,他却先一步指背蹭了下,直言:“吃腮上了。”
姜边又摸了摸被他碰过的地方,默默地点下头,继续吃,不过脸更烫了。
他看看手表,正好到点了,“走吧,吃饭去。”
“好,去哪吃?”
他们一块出电影院。
“你想去哪?”
“我对江北不熟。”
“这样啊……”他想想,“喜欢吃海鲜么?”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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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逢雯黎敲响苏铁的卧室门,柔声问:“苏铁,醒了吗?”没应声,过了会,又说,“多少起来喝点养胃的粥。”
苏铁回来睡一上午了,除了药,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还是没应声。
她轻轻打开门,看见他正坐在床上,脸色好点了,不过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起来喝点粥。”她轻声说。
“……嗯。”他晃了晃脖子,抻下筋,下床,一停,回头看他妈一眼,“我得洗澡。”
他卧室很大,有洗浴间。
“哦哦哦,那妈先出去了。”逢雯黎说完就急忙出去了。
他洗澡结束后下楼,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打开一看,被周围新拉进一个微信群,里面有人发了几张照片。
打眼一看,照片里面的主人公挺眼熟。
点击,放大——
小绵羊跟她同桌……
这时候,“苏铁,洗完了吗?洗完就快点出来,喝点粥,然后咱们一块去宋家接苏贝勒!”他妈突然来这么一句。
他胃疼的毛病又开始犯了似的。
“不去。”他回。
“必须去!”他妈下了死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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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边怎么也没想到这顿饭吃的真是长途跋涉。
米航打算带她去一个小渔村吃农家乐,先是坐了近一个小时的地铁,又转公交坐了半个多小时,到了码头又坐了一个来小时的船,最终到达农家乐根据地就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下了船,她有点晕,忍住想干呕的欲望,站着稳了会才勉强走路。
他们现在正站在一片滩涂上,五十米开外是平静的海水。到了傍晚,就会涨潮,海浪便将会漫过他们正站着的这个位置,一直到拍击着堤坝,破碎,才肯退去。
沿着堤坝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小小的渔村了。
这是姜边第一次看到大海,跟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不同。
这里的海,是灰蓝色的,无垠的海面平静得仿佛死去一般,有种磅礴的荒芜感,仿佛到了人迹罕至的世界尽头,是被人们所遗忘的地方。
姜边看着,眼眶有些湿热。
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让人觉着,那么熟悉,尽管从未见过。
“还行么,要不我背你。”他看她小脸煞白,估计是晕船。
她回过神,摆下手,“不用,谢谢。”
他突然想起一事,昨晚上珍妮弗离开他家的时候,好像给他背包里放了个从美国带回来的东西。
他翻了翻,真有,就从背包里拿出来,边说:“吃这个吧,咀嚼吞咽能让你舒服点。”
姜边:“什么?”
他摊开手,掌心里放着一枚幸运饼干,拆开,里面有张幸运便签,写着:
“I know someone in the world is waiting for you.”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在等着你。)
“谢谢。”她说,“我好喜欢这个地方,还有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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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堤坝走。
这里安静孤独的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米航沉默了会,突然问,“为什么转学过来?”
他记得当时兆贝贝问她这个问题,她回避了,而且突然变得沮丧。
姜边的头发被海风吹的凌乱,挡住一张巴掌小脸,可她只嫌风还不够大……深吸一口腥咸冰凉的海风,侵进心肺里才作罢,然后才静静地说:“我爸……是杀人犯。”
说完,空气陷入停滞般的死寂。
她受不了这安静,也不看他,突然拔腿就迎着风用力地奔跑,风吹着头发向后面刮去,露出整张苍白清瘦的脸来。
如果有人经过,那么会看见有个女孩,她笑着,不掉眼泪,却眼眶湿红,发泄着所有的力气奔跑,直到再也跑不动,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气。
过了会,后面有个影子笼罩过来。
“要回去吗?”她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心情很沉重,那种沉重有部分是因为他也许对她的看法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为什么回去?”他反问。
她直起腰来,面对他,低着头,闷闷地说,“你也许现在很讨厌我……”
“为什么讨厌你?”他又问。
她抬头看他。
他说:“杀人的又不是你。我认识的姜边,是个好姑娘,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边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她此刻心里的五味陈杂,开心吗,有,但并不尽然,其实还有点难过……
却没想到他忽然把她轻轻拥入怀中,一下下抚拍着她的背。
这一刻,姜边觉着,在这冷到彻骨的地方,这个拥抱却拥有足够暖化人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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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米航!”远处一个化成一条长线的人影正朝他们挥手。
米航也挥手,“就过去了!”吆喝完,跟姜边说,“那是农家乐老板娘,叫她陈大妈就行。她刚喊我们呢,我们快点过去吧。”
“嗯。”
他们一路沿着堤坝过去,陈大妈看见他们后,细打量了一眼姜边,笑说:“真漂亮一姑娘。”
姜边小牙咬着嘴唇,笑,“谢谢。”
陈大妈往后面张望了几眼,又跟米航说话,“你爸妈没来吗?我倒想他们了。”
“过几天来。”米航笑说,“今儿先带我同桌来尝尝您手艺。”
陈大妈的手上结了很多伤疤,因为在海边不容易愈合,就留下了发黑的印痕,细一看,还有点骇人。
她说:“什么手艺,没手艺!你们吃的呀,就是海鲜原汁原味的鲜!”
四月份是产肥海蟹的好时候。
米航:“您谦虚了。叔叔呢?”
陈大妈:“出海去了,还得十来天才能回呢。唉,现在啊,这行被那些大公司压着,我们这些民营的,越来越不好干啦……”
米航:“叔叔他会平安的满载而归。”
陈大妈哈哈大笑,“借你吉言!”
姜边就走在堤坝上,看着下面平静无垠的海面,吹着湿湿凉凉的海风,听着耳边他们朴实真诚的对话,觉着没有什么比这一刻还要踏实欣慰。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这一路的堤坝永无尽头,永远就这么走下去……
进了农家乐,一条拴着链子的小土狗蹦着高的嚎叫,被陈大妈一跺脚、一声呵,安稳了,乖乖趴窝里,露着一对灯泡眼往外边看。
不一会一个小女孩出来,见到米航,张着手臂向他跑过来,边尖叫,“米航!”
“豆豆!”米航蹲下,张开双臂迎着,抱住她站起来,转了个圈。
豆豆紧紧搂着米航的脖子,开心地大笑,羊角辫子跟着小脑袋瓜甩过来甩过去的,俏皮十分。
“你看这是谁?”他让她面向姜边。
姜边挥挥手,“你好啊。”
豆豆不理她,只撅了撅嘴巴,小手捧着米航瘦削的脸,一脸认真的质问:“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米航没应声。
姜边一愣,忙说:“不是。”
豆豆仰着脸笑了笑,霸气的说:“那就好哦,我以后要嫁给米航的!”
陈大妈这时候出来,皱眉训了句,“不害羞的小丫头片子,净胡说,咱们家是做什么,人米航哥哥家里又是做——”
“陈大妈。”米航打断,“豆豆还小,说着玩呢。”
豆豆却小手抱着臂,嘟着嘴,一口否定:“才不是说着玩呢!”
“回头再收拾你这丫头!”陈大妈也是没法子了,到底是个孩子,慢慢纠正这幼稚的错误思想吧,于是说完这句也就进屋去准备饭菜了。
姜边背着手,逗这小女孩,“豆豆为什么想嫁给米航呀?”
米航无语了,一个起哄也就算了,还有赶着架秧子的。
豆豆掰着手指头说:“因为长得帅,高高的,有礼貌,有钱,学习好,对豆豆好……女人都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吧!”
妈耶,现在的娃娃都这么实际了吗?
姜边米航都被这孩子逗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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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尺伊听到门铃响了,急忙从沙发上几乎是跳起来,拖鞋没穿严实,就往门口跑,看到她妈妈也出来,忙说,“妈妈妈……我来开!”
白静看到自己女儿这样子,叹口气,“妈妈不跟你抢,你去开。”但也跟到门口。
宋尺伊照了照嵌在墙里当装饰用的金属铜面镜子,整理了下衣襟,才开门,“逢阿姨好。”
“小伊好!”逢雯黎笑着说,随后进了屋,把提溜来的礼品放一边的柜子上。
“快进来!”白静正端着热腾腾的红茶,见到她,热情招呼着。
“跟家干嘛呐?”
“等你们嘛,中午觉都没敢睡。怕怠慢了你们家那苏贝勒,还特地拉着出去放了放风,座驾法488呢,司机本人,保镖我闺女,瞧瞧这待遇……省着你们不愿意哟!”
“就你嘴贫!”
“呵呵呵……”
俩闺蜜一碰面,话匣子就打开了,去了沙发那坐着聊天。
宋尺伊还站在玄关那,往外面看一眼,没看到苏铁,心下黯然。
但过了会,门口又出了点动静,她迅速看过去,苏铁慢慢悠悠地上了台阶,也到了门口,但没什么表情,眉宇间微皱,带着点不耐烦。
看到她,也没什么表示,只问苏贝勒呢。
宋尺伊说:“在楼上笼子里。”顿一下,怕苏铁听了不乐意,又补充说,“刚把它关进去的,之前带着它溜了好长一段路。”
“嗯。”苏铁见她堵门口也不动弹,就说,“我进去。”
“哦哦……”宋尺伊见了他,好像什么都忘了似的,急忙闪开,“快请进。”
他就进去。
他身板直,高瘦硬朗,穿什么都好看。今儿穿的松松垮垮的破洞黑毛衣,里面套了件白白净净的长衬衫,棉布料的又长又肥又软的裤子,就好看的出奇;再加上一张漂亮的脸蛋,总容易让人看的脸红又摘不下眼来。
宋尺伊就觉着中了他的毒了,可他偏偏对她不冷不热……
“白阿姨好。”他打声招呼。
“诶,苏铁这孩子越长越出色了真是!”白静忍不住夸。
她也是几乎看着苏铁从小长到大的,这小子越长越出众,她闺女也是越来越迷恋他,也不知道是正处于青春期躁动呢,还是真就爱……
苏铁有点受不了这一屋的女人拉家常,就找个幌子,“苏贝勒呢?”
逢雯黎刚要说让他先坐下来会,宋尺伊就先说,“我带你去啊。”
“谢谢。”他懒懒的语气。
上了楼,苏贝勒闻到自己主人的气息,就开始扒笼子,声音闷嗓子眼里嚎叫。
苏铁给它打开笼子,它冲出来就扑他身上。一百多斤沉呢,苏铁本来就蹲着的,脚跟没扎稳,一个没防备就被扑倒了,“喝,这家伙够野的。”
苏贝勒一个礼拜没见自己主人了,这一见,跟发了情似的。一个劲地趴苏铁身上,想舔还不太敢,就呼吸急促地嗅他身上的气息,尾巴摇的可欢了,喉咙里间歇发着低吼。
苏铁握住它后颈那块肉,把它拖到一边,自己坐起来,然后指着它,命令,“坐下。”
苏贝勒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一迟疑,又可怜巴巴地后退,坐下,就盯着他,一直摇尾巴。
宋尺伊见了,笑笑,“你家狗跟你够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