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一声浩然长叹让木岚脑海彻底陷入混沌。只感到自己身处无尽的孤寂虚妄之中,四方天空中漂浮着数不清的古老文字。九天之上传来声声长鸣,脚下沧海之中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
当“逍遥游”三个大字闯入木岚的一刹,四方喧嚣尽数沉寂下去,天地之间没有半分声响,一片灰白!
难以言喻的死寂!这天地山海,没有半分生机!木岚突然拼命挣扎起来,如同溺水的人疯狂地想要浮上水面……
意识恍惚之间,木岚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个梦,梦里他变成了一条身躯横跨千万里的大鱼,海上日月在他头顶升起,在他背后落下。当他迎面与春日和风相遇之时,尾鳍之上却是漫天飞雪,一片素白!
唯一不变的……是千百年未改的死寂与孤独,天地之间,他是唯一的生灵!他是——鲲!
年复一年地穿越四海汪洋,遍走北冥海疆,他累了,便慢慢沉入海底独自睡去,只留下苍茫海波中一座悄无声息的孤岛……
再一次醒来,没有了四方海水,没有了春秋变幻,他是一只背负青天、翼可蔽日的大鸟。在无数个年华的流逝之中停驻于南冥天池的高山之上!
他依稀记得自己曾展翅高飞,来自遥远不知名的苍茫大海!跨越万山,流连江河,终究还是熟悉的蔚蓝,从未更改的苍茫辽阔、海天一色!
原来从天边到天的另一头,都是大海!原来茫茫十万里天地,没有再一个生灵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他是——鹏!
……
慢慢睁开双眼,木岚发现自己仍旧身在星空之下,六卷仙术游弋在周围,漂浮不定,两行热泪从自己眼中流出,难言的悲伤充斥在心间,那么大那么沉重。
独自流浪于天地之间,无以为伴,独自穿行!它们走得足够快,却仍旧躲不开孤单,它如影随形地追赶着……
它们在天地的哪一个角落里?它们可曾找到了听见它们哭声的人?
是鲲在鹏的梦中,还是鹏在鲲的梦中?是它们在木岚梦里,还是木岚在他们梦里?
木岚多想去拥抱它们,可他做不到!
“名为逍遥,实则难得逍遥!这世间总是这么多无奈与痛苦的,对吗?”木岚轻轻叩着自己胸口,仿佛那里藏了另一个人。
浑浑噩噩地回到原地,林青衣与楚天权都发现了木岚的怪异,却无奈他一言不发,只能空留疑惑。往日来此的弟子得了仙术,无不欢呼雀跃,怎么木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慢慢走出藏书阁,方才震动早已平静,瀛洲山间的风仍旧将漫山的灵气送到木岚鼻息之间。在这天光秋风吹拂下,木岚脑中混沌忽然为之一颤,恍惚之感顿时散去,仍旧是天朗气清!
“不逍遥又如何?又如何?”木岚突然大笑起来,放声呼喊。呼声回荡在瀛洲云海间,传得很远很远!
……
三日后,木岚再度来到藏书阁,找到一卷专写异兽凶灵的古籍,在其中翻到了有关鲲和鹏的些许记载。
“鲲者,北冥之大鱼,未有知其修也;鹏者,南冥之大鸟,展翅而绝云气,腾身而越沧海……分居南北,鲲入梦为鹏,鹏入梦为鲲,夜夜梦中为君模样,此生此世不得见君!”
它们是最懂得彼此孤独的知己,却永世没有相见的机会。南冥与北海之间,隔着被称为神灵刻刀的天堑海峡,传说故事的终了,是它们一同埋葬在其间。以自身庞大的身躯生生封住了这神灵的刻刀,南北天涯自此不再两茫茫,以身殉其间愿天下往后的挚友知己都得以相见!
据木岚脑海中《逍遥游》记载,这一卷仙术的创立者昔年梦中得见鲲鹏,有感而发作此玉册,而他自己,只是个没有半分修为的普通人。辗转多年,这《逍遥游》不知为何被收入瀛洲,藏于《瀚海洪波》卷身!
昨夜他不过初次修习,尝试催动之下,恐怖的撕扯几乎将他疼得昏死过去,究其原因在于他此刻灵力修为太弱,就连《逍遥游》单单至人篇法门所需灵力都难以支撑,费尽周折,到头来却是个没用的,木岚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看来果然还是那六卷上古仙术可靠,大梦一场写下这法门的不过是一介凡人,如何能与那天上仙人相比?若不是师父说这一道仙术是没有问题的,木岚就要琢磨着改换法门了。
“还是专心修习御剑术吧!”木岚颓然,眼下妄动《逍遥游》,不说伤敌,他自己便要先被吸成人干。
说起来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底牌,当日桑海月下古老九歌猛士血气激发的短短时间里,木岚可谓是难以言喻的强大,可那般凶戾的气息冲击太过强悍,稍有不慎便会失去神智,沦为一个只懂杀戮的怪物!
“时运不济啊!”木岚轻声感叹,踏着三清大殿传来的悠扬钟鸣下了山,回到落云谷去。
……
又一年后,瀛洲仙境经年不改的微风吹过落云谷,青色的小鸟在山林中惊鸿般掠过,落在一改往日瘦弱模样的少年肩头。
瀛洲山间灵气充沛,常人置身其间尚且有延年益寿之效,何况是木岚这般日日引灵气入体灌溉的修道之人。今日的他若不是往昔极亲近的人,恐怕都认不出来了。
正午时分,木岚打坐修行终了之时,一道灵力传讯恰恰于此刻到达。
“师父?”木岚有些惊奇,按理说师父并不会在此刻回谷,传讯于他莫非是有什么事?
当下木岚催动瀛洲令,其间只有一句短暂的叮嘱:“主峰三清大殿,速来!”
三清大殿啊!木岚撇撇嘴,当即起身收拾衣着。师父往日传讯少有这般严肃语气,想来是有了重要的事,耽搁不得的。
作为瀛洲最顶峰也是瀛洲一门权柄的中心所在,三清大殿木岚正式入门的时候便去过了。只是相比那里许多的条条框框,木岚还是更喜欢落云谷无拘无束的生活,平日里没有要事轻易是不会前往的。
特意换上一身新衣,交待小青好好看家后木岚便御剑去了主峰大殿,似乎还有数道剑气自其余各峰飞出,应当也是去往主峰方向。
“看来有些热闹了!”木岚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