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传递上去了，说了很多，结果，还是什么都要上级自己决定，什么都要上级去判断，去了解，去调查。
所以，还要基层干什么，就仅仅是为了通风报信？
零散混乱的消息传来，远在城府的人们，难道就可以随意下达命令，又或者向更上级做报告？
不行的，那都是要负责的。
这倒霉催的......
某一位倒霉的小组长，某一批所谓的“闲人”，理所当然地要出差，要下基层。
不管是还是不是，既然有关于洪灾的可能，就必须严肃处理，认真对待。
在了解更多情况之后，判断是否需要采取进一步的措施，这是作为上级的权力和责任。
按照沙河镇的说法，电话里是说不清的，必须要深入调查。
至于向更上层汇报，需要等待调查结果。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什么事都没有，是错判，大伙吃吃喝喝，然后各自离去。
沙河镇紧急防备中，也没有干什么要紧事，只是通知消息和维持秩序罢了。
更多的事，做不了，只能等。
镇正府底下储备的物资，是不能动的，即便被洪水淹了，没有命令，也是不能动的。
程序就是那样，谁动谁倒霉。
嗯，镇正府是有特殊储备的，负责人知道，普通镇民知道，就连阿秀这样游学外出的扑街也都知道。
说是应对洪涝灾害，可一开始的时候，是战备物资。
谁能够想象普普通通的一个镇正府，其内部隐埋有装甲车呢。
经历的洪水多了，也就习惯了，尤其是有物资储备的情况下，更是稳稳当当。
虽然该采购的还是要采购，该害怕的还是要害怕。
来自城府的特派员正在下乡中，几辆从各部门抽调的汽车，外带一些过节留下的粮油福利，勉勉强强，算是体面了。
城府和乡镇，看似不远，实则需要不断绕道、爬坡，在环山的郡道、乡道行驶，精神压力极大。
已经有蛮长一段时间没有下乡过的带队组长叶豪，不得不亲自开车，尤其是从断崖一侧的山道穿行，他是真的怕。
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把方向盘交给不晓事的年轻人，一个不好，人车翻落山崖，那就凉凉了，是绝无幸存可能的。
至于被下放的倒霉的年轻人，男男女女，坐惯办公室了，在恶劣的行车环境中，晕车呕吐，那是理所当然的。
这时候，也别说什么风度了，能够不弄脏公车，就已经是极好。
必须下车处理，在车厢里，气味相当难受，谁都不好受。
下车，下车，还是下车。
艰难的一段路途里，车队暂时停歇了，必须要照顾不舒服的队员，尤其是女士。
作为司机的组长叶豪，似乎也是被感染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哆嗦得不行。
“豪sir，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来自某一位妆都褪去了的女士的道歉，泪眼朦胧，嘤嘤嘤。
组长叶豪没有回答，只是酷酷地点头，有色眼镜掩盖了情绪，很有气度。
不说话，非常淡定，可叶豪知道，自己也想要呕吐，但他不能，这是领导的尊严。
还有，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莫得感情，莫得害怕。
共和国执正是小组长，叶豪也是小组长，大家都是小组长，没有什么不同，要有领导风范。
借着检查车尾箱物资的名义，叶豪脱离了扑街队伍，总算是可以放松些。
物资没有出现损失，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没有办法和城府联系，可能需要过一段路程才可以使用手机。
这一段山路太过于恶劣，处于相邻的两座信号基站交界，结果是两边都不搭，完全没有信号。
又因为过于偏僻，没有居住的人家，勉勉强强可以忽略。
好吧，事实上是没有资金人力去重新投入建设，只能够放弃。
没有搭理几个晕车的扑街，叶豪一脸严肃地解决生理问题。
淡红色的太阳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整个人都显得嘚瑟。
就是年纪轻轻，解决个人问题已经成了麻烦，断断续续，应该是作息不规律带来的职业病。
这一路开车，太过于紧张了，需要舒缓一下神经。
抖抖抖，枪抖术发动中。
很轻松，真的很轻松，看着临近的断崖山林，风声非常清澈，裹挟着枝叶稀疏声，整个人都放飞了心绪。
不是谁都有在野外迎风三丈的意气。
平日在城府里压抑的情绪，得到了放松。
撤下太阳镜，叶豪伸展躯干，他想要大声地吼叫，冲着天空，冲着深谷吼叫。
到底有多久了，自己没有看过澄澈的天空，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辽阔视野，那是狭窄城区钢铁丛林所看不到的风景。
也许，自己需要时不时外出旅游。
很好的臆想，唯一的约束是没有钱。
“上车吧，很快就到了。”
叶豪又一次撒谎了，和千千万万的领导一样，画大饼什么的，是那么地自然，就像真的一样。
没有谁搭理他，叶豪作为领导的权威被蔑视了。
可对于一堆晕车的倒霉蛋，叶豪也没有什么好追究的。
“放心吧，过去一个弯，就到沙河镇了，到时候就可以尽情休息了。”
撒谎了，叶豪的良心有些过不去，只能够再撒一个谎，无论如何，必须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
虽然上级没有更多的要求，可叶豪的内心有些不安。
从接到命令开始，他就莫名紧张起来。
这样的一种感觉，他很熟悉，那是危险的预知，必须要小心了。
而这一次的危险预警，是前所未有地剧烈。
虽然预警不能代表什么，可以说每一次任务都有类似的预警，可叶豪还是不得不更加警惕。
不到三十岁就混成队长，还算可以，尤其是一路走来，没有受过伤，任务完成度极好，这都是个人能力的表现。
当然，这和他的家庭背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孩子，开的是普通车子，住的是普通大房子，最多最多，也只是比普通人好一些而已。
心中没有丝毫把握，叶豪不怕自己出事，他是在担心随行的伙计。
一个两个都是典型的办公室文员，遇到危险，是一点都指望不上的。
尤其是想到城府上级领导的交代，要求完成任务，保护安全，叶豪更是脑壳疼了。
这一批队友，是我遇到过最菜的一批。
“额......”
队友晕车现象还在继续，叶豪有一瞬间的失神，即便是危险驾驶也没有能够让他克制住。
原来，平日里一个两个打扮化妆得人模狗样的男女，晕车呕吐，也是辣么地辣眼睛，幸好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上级任务安排模糊，队友无能误事，下级接应混乱懵懂，叶豪面对的是从未有过的艰难处境。
对于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他没有任何想法，只能够是看一步，走一步。
多看少说，一切都要尽可能地合乎程序，风险还是有的，勉强可以接受。
在派遣组下乡一行顶着惨烈牺牲出击的时候，慌乱的沙河镇公职人员正等待上级的发号施令。
考虑到城府电话接待人员不急不慢的语调，一切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沙河镇队伍以为上级有相应的准备，这一波，稳了，大伙不用慌张。
传说中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城府队伍表示一脸懵逼。
来自沙河镇的求救消息，以及紧急抽调的下乡名单，根本就没有办法封锁。
城府队伍，比沙河镇队伍还要茫然失措，这样的情形，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不能失了体统，要镇定，只要稳定好局面，一切都可以解决。
也许应该向郡府回报的，但疑虑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怎么汇报。
言之无物，那整个雪漫城都得倒霉了。
沙河镇的汇报中，出现的异象，不像是洪水，可能是地震，地方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地震。
那样的异常，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只能够等待，等待下乡队伍的汇报。
没有经历锻炼的队伍纷纷扰扰，静不下心。
真出事，城区可能没事，应该可以保留的，但那些依山傍水的乡镇，是没有办法逃的。
有庆幸，有可怜，独独没有跃跃欲试，习惯了安逸，队伍没有应对大规模突发状况的经验和意志。
城府班子茫然中，来自郡府的一个晦涩的文件被重新审查，想方设法通过各自渠道打探消息
本以为只是按例下达的通知，无关紧要，可和沙河镇的汇报对照，总觉得有些异常，但就是说不清。
说是通知，但连成规的文件文件都谈不上，更像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口信。
考虑到是郡府下达的通知，再是普通，也必须重视。
“加强管理，重视民生，汇报特殊情况。”
都是非常简略的说辞，不能够说是前后矛盾，至少是不够完备的，更像是疑虑中下达的简讯，没有任何效力，可谁都不能忽视。
听风便是雨，肯定出现了什么问题，但谁都不确定，也没有办法下决断。
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郡府如此，城府如此，甚至是乡镇，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