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时安现在明白,为什么季堇要带她来这里了,这些人是最不起眼的,却往往会是世间丑恶的见证人,她见机哑着嗓子说道:“不是人人都说那个姓许的就是凶手……”
“切,那些当官的说是凶手,那就自然是凶手咯。”男人挥了挥手,不以为然。
北时安与季堇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地沉默了一会。
北时安盯着地上的灰尘,嘟囔了几句。
“你说不是就是不是啊?你又没有证据。”北时安说话的声音不算小。
正摇头晃脑,洋洋自得的男人自然听到了。他瞬间跳起来,恼怒地盯着北时安。
嘿,这小娘们居然敢不信他!
这些人平时就是生活在社会的底,任何人都可以践踏他们,他们一边谄媚的求生,一边蹲在阴暗处的角落里抱着抱着近乎偏执的自尊心。
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他的虚荣心不允许他说的话被质疑。
“我那天晚上明明看见了,那个女人根本就是……”说了一半,男人突然住了嘴。
北时安正竖着耳朵准备听线索呢。
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男人浑身上下抑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那个女人根本就是被别人杀死的。
那些身形鬼魅的黑衣人。哪里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那天晚上的情形。要不是他躲在那水缸里,应该早就横尸街头了。
“那个……那个女人根本就是该死。”男人哆哆嗦嗦说道。
男人刚才明明想说的就不是这句话。
北时安的眼神暗淡了一下。
接下来无论她和季堇再怎么旁敲侧击也没有从男人嘴里套出一句有用的话。
不远处的一个屋檐下,一个浑身穿着破破烂烂,头发肮脏的乞丐,一边大口嚼着手里的馒头,一边装作不经意的看着这边。见到北时安和季堇在那个男人面前套话,干裂的嘴唇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东宫。
华胥琰仔细地端详着收案上的丹青,脑海里回想着与母后的对话。
华丽的宫殿里绯红色的帷幔层层叠叠的阻断人的视线,使得帷幔中婀娜的身影隐隐约约,夹杂着宫殿里无处不在的熏香,竟然使人恍若置于仙境。
“母后。”华胥琰恭敬立在殿中。
斜倚在贵妃榻上的慕容真抬了抬眼皮看着身姿挺拔的儿子。
“琰儿,你父皇今天不是叫你出宫微服私巡吗?怎么这个时辰跑到这里来了?”
华胥琰一贯温和的眸子里出现了几分忸怩,静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母后,今天皇妹……”收到一半,脑海里某个拉着他的衣袖撒娇的身影一闪而过,华胥琰呼吸一凝,忽然间说不下去了。
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慕容真也不着急,悠然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香茶,等着华胥琰的下文。
按照皇室礼仪,公主是不允许私自出宫的,若是自己把令月偷偷出宫的消息告诉了母后。华胥令月一定少不了一顿责罚。
华胥琰很是纠结,一方面他不想自己的妹妹受罚,一方面又担心妹妹私自出宫会有危险。
万分纠结之中,华胥琰抿了抿唇,“令月今日在太平观,还好吧?”
慕容真眸色一暗,品茶的动作顿了顿,她能感觉到儿子方才想要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话到嘴边,却改了口。这可不像华胥琰耿直的风格。
不过常年的深宫生活,使得慕容真早就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表露于面。
所以她只是稍作停顿,便若无其事地回道:“令月?本宫方才才去看了她,一切安好。”
方才才去看了令月?
华胥琰不由得吃了一惊,要知道他可是用了最快的速度从宫外赶回来。
妹妹却呆在宫中一切安好?!
那在法场上的是谁?在法场上的少女与妹妹在容貌上,可是十足十的相似。
甚至连声音都毫无差别。
心里有了疑虑,华胥琰没了继续闲聊的心思。
他抬眼看了一下斜倚在美人榻上的慕容真,脸上的表情并未有波动。
随着年龄的增长,华胥琰对慕容真在朝堂上的一些做法,越来越看不惯。小时候那种与母后交心的信任也渐渐变成了提防。
“儿臣前来也只是想听听妹妹的近况,既然妹妹一切安好,那儿臣就去做自己的事了。”华胥琰毕恭毕敬的说道。
“好,快去吧。”慕容真温和说道。
但是华胥琰方才的模样,她已尽收眼底。看着华胥琰慢慢走出去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儿子越长大,越与自己离了心。
今日突然问起令月,绝不仅仅只是像他说的,想知道近况而已。
“云丹,去看一下太子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原本正在专心整理茶具的宫女,慢慢的站起来:“是。”
慕容真盯着碧绿的茶汤,乌黑的眸子里漫过一抹阴狠。
华胥琰仔细地回想着自己遇到少女前后,站在法场上的少女身上只穿着一身素衣,一眸一笑之间却已胜过万种风情。
指尖描过少女明媚的容颜,停在眉心处。
的确是相差无几啊。
华胥琰表面上看着温和如玉,实际上从小在深宫之中长大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对这么奇怪的事情不起一点疑心?
况且他一向对弟弟妹妹们看得极重。
“季堇!你给我起开!”北时安狠狠的把季堇从地上拽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涵养好,早就把这厮那张俊美过分的脸揍扁了。
听了他的馊主意,扮成乞丐去查案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穿成一副鬼样子,陪他去游山玩水?!她脑子抽风了,才会答应他吧!?
北时安认知里的鬼样子,在现实中却是,一套淡蓝色的长裙刚好衬得少女明媚的容颜愈发夺目,墨发轻轻松松的绾住,几朵珠花和一只金步摇,简单而大气。
季堇第一次见到认真打扮起来的北时安,眼神不禁迷离了一瞬间。
虽然脑子里满是惊艳,嘴上却比往常更加欠揍了,:“看看打扮起来,简直艳压群芳啊!”话音未落,手已经摸出去了。
北时安对这身打扮十分不习惯,原本还十分茫然,听到季堇的话,却瞬间回神。
遇上季堇玉女也要变夜叉!何况她还不是呢。
于是乎,季堇在占到便宜的前一瞬间,被北时安一脚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