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衣头目的一声令下,剩下的杀手一起蜂拥而上,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拖住张贺岚,只要能拖住三分钟,不,只要一分钟就好,他就能提着废物一起逃走。禁空法则不分敌我,他们俩也没法子使用飞行法器,至于张贺岚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他就不清楚了。
“伤了我徒弟,还想走?哼!”
随着一声怒哼,早早发现黑衣头目逃走的张贺岚,原地跃起,在半空中甩出一柄手掌大小的锤子。锤头迎风便长,忽的一下子变得有人头大小,接着速度不减砸在黑衣头目的后心。只听闷哼一声,那黑衣头目一个趔趄险些栽个狗啃泥。
忍着后心的剧痛,生生把涌到嗓子眼的一口血咽了下去,祖炁全力调动起来,脚下发狠的用力踏地,提着废物疯了一样朝远方逃去。
张贺岚虽然想要追上去,但是被几十个悍不畏死的杀手拦着,只能看着黑衣头目的背影咬牙切齿,于是,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这些杀手身上。
黑衣头目奔出去十多里以后出了禁空区域,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追过来,才捂着胸口重重咳嗽了几声,掏出手帕,暗暗擦掉嘴角的血迹,随手召出一团火焰把手帕焚毁成灰,然后祭起法器,带着浑浑噩噩的废物加速离开了。
这次行动,他们苦心经营了数个月,还动用了盟友的资源,勉强布置下这个范围达到数百公里的禁空法阵,不但没有杀死目标人物,还让对方摸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失败。
清理掉最后一个杀手,张贺岚没有一丝的高兴,面对满地的尸体,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在这人族危亡之际,这些卫道士的死亡可谓是非常可惜,然而有的时候,这种死亡却是无法避免的。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杀死你,所以啊,从一开始,张贺岚就没打算留活口。
至于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结合这几个月一来的各种消息,不用想,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木启柔很奇怪,自己师父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避开符箓之间的联系的,她心里清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底牌,没必要问得那么清楚。张贺岚看着宝贝徒弟木然的脸,心里也是一阵无奈,虽然他早就到场了,但是出于历练徒弟的目的,才没有立即出现,在看到徒弟打算损坏本源拼命的时候,才适时出手。
事实证明了,这场战斗对缺乏实战经验的木启柔来说很重要,也积攒了不少的经验,对她日后面对敌人时有很大的帮助。
先不说张贺岚带着两人收拾完战场,然后回归帝都,且说远在海安市的卫家宅邸,此时此刻就迎来了一位客人,一位木梓沁最不想看到的客人。
客厅里,木梓沁端坐主位,面带微笑的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而她对面的人的脸上也带着恰如其分的笑容。
木梓沁率先开口了:“崔家主可是稀客啊,不知道深夜来我陋室,有何见教啊?”
崔百胜放下手里的茶盏,似是意犹未尽,道:“这碧螺春,是今年刚制的新茶吧,不错,不错。”
木梓沁没有回答,只是笑看着崔百胜。
崔百胜见她不接话茬儿,也不生气,悠悠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即将落下的弯月,好一会子才道:“当今我人族势微,不知卫夫人可知道?”
不等木梓沁回答,他反而笑着摇头道:“我怎么忘了,卫夫人可是木家的实权人物,这个自然是明白的。”
木梓沁依旧不答话,只是看着崔百胜的背影复杂起来。
崔百胜似是在自说自话:“二百年来,妖鬼两族休养生息,实力已经恢复如初,且比当初何止强上一两筹?再看看我们!我们人族都在干什么?在勾心斗角,在给自己人使绊子,下黑手!多少精英天才还没成长起来,就已经魂消魄散!在它们眼里,我们就是一盘散沙,一群圈养的肥羊,一群待宰的畜生!”
看着越来越激动的崔百胜,木梓沁的脸上没了笑容,但是她依旧没有开口,她想知道崔百胜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她可不信这只老狐狸闲的没事干,给她科普当今三族的局势。
崔百胜叹口气,转过身,双眸里迸发出锐利之光:“我得到了不少消息,都是关于妖族动向的,我想你们木家也应该知道不少吧,呵呵,别否认,木家的底蕴如何,我崔某还是略知一二的。”顿了顿,没有再绕弯子,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灯下丽人,“妖族已经在集结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过来了。在这种种族危亡之下,我们卫道同盟,不,是整个人族的卫道士都应该团结起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的挡得住妖族的入侵!只有……”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木梓沁看着正气凛然的崔百胜,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笑着很美,可是崔百胜却皱起了眉头。
“卫夫人不相信崔某的话?你不会也和那些个老顽固一样,还认为我人族是三族最强,其他两族不敢进犯吧?”
“当然不。”
“那……”
“我只是在笑,你现在的样子,和一部老电影里某国的元首在战前的演讲很像啊,真的,呵呵,我这里有片子,崔家主,要不要看一看,很好看的。”
“……崔某可没时间开玩笑!”
“老娘也没功夫和你开玩笑!”
“……”
“一刻钟前,崔家的人还在伏杀木家的少家主吧?现在却站在我这个当事人的母亲面前,大谈什么团结友爱,您不觉得可笑吗?您也不用否认,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说吧,崔家主到底有什么事。”
“既然卫夫人把话说开了,那崔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过,崔某刚才的话没错,现在人族危亡之际,每一份力量的损失都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伏杀贵千金是我的主意,但若不是你木家崛起的太快,已经影响了其他世家的平衡,破坏了我们好不容易构建的团结局面,我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伏杀你的女儿吗?”
“哦~这么说,还是我木家的不对喽,是不是我木家就该死,就该被你崔家打压祸害,然后再一点一点被你崔家蚕食掉?是不是我木梓沁就该把女儿乖乖送到你府上,任由你屠戮残杀!是不是我卫木两家就该引颈受戮,成全你催大家主的拳拳爱族之心!”
“卫夫人应该知道,我人族散乱,单单卫道同盟里就分了佛、道两家和五大世家,其他散修和小家族更是不计其数,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两大势力,其中更是派系林立。这样的人族,怎么和妖族抗衡?只有真正团结起来,万众一心,才能立于三族顶端!”
“团结?呵呵,我猜崔家主的意思是,即便是团结也应该团结在崔家主您的麾下,所谓的万众一心,也得是‘万众’忠于您崔家主的‘一心’吧?”
“只有统一的话语权,才能凝聚最强大的力量,才能一致对外共抗外族!”
“看来崔家主是不否认喽?”
“……”
五分钟后,崔百胜阴沉着脸走出卫宅,嘴角上有一丝不可察的殷红,他上了来时的汽车,招呼司机,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一个小时后,木梓沁独自一人架着飞行法器离开了家。
木梓沁现在的思绪十分杂乱,从刚才的短暂接触下,她已经大致上推测出崔百胜的真正计划,而崔百胜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出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给他们,其暗地里的准备或许已经成型且说不怕被他们破坏,那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就必须找张天师商量商量了。
……
鬼界,獠鬼冢。
卫凛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雪原上坐了多长时间了,她伤的很重,全身的骨骼几乎都断了,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她面前是一具半透明的尸体,其透明程度还在加重,透过尸体的额头,已经能看到一颗黑红色的棱形晶体,样子倒是和卫凛然额头的那枚有几分相似。
它的外面被一层淡金色的光膜包裹着,散发出一阵阵的氤氲之气,隐隐与卫凛然额头的晶石呼应,彼此闪光,彼此暗淡。
风雪已经停止了很长时间,这在雪原上是很少见的。它似乎在等,等卫凛然从沉坐中苏醒。
当一双黑红色的鬼眸张开的时候,惨白的天空果真久违的飘下第一片雪花,风也跟着动了起来,继续它们不知岁月的肆意妄为。
拾起地上安静躺着的一颗黑红色晶体,歪歪头,好奇的放在额头上做作比较,然而两块晶体在不经意的碰撞间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就好像敲击在心底里一样,让卫凛然的心头猛地一震。
手里的晶体逐渐化作黑红色的水流,钻进额头上的晶体里面,一股股的陌生讯息侵入脑海,占据主动,随之而来的是不属于她的暴力、嗜血、癫狂和狂妄肆意侵占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属于卫凛然的特质在被剥夺,高贵霸绝的气质在升腾,一个全新的“卫凛然”即将诞生。肆意的笑声从这片天地间响起来,那种压抑了许久的疯狂和兴奋,残暴和怨念,把整片惨白的天空渲染成了黑红和金色的混合体。
在进入獠鬼冢就一直沉默的横刀,现在动了,没有主人的操控,她挣开卫凛然的手,悬浮在她的身前,融化成一团比之天空还要刺目的黑红光彩,里面有闪动着的金色丝线,旋而以金丝为轮廓,以黑红为实体,模糊凝聚成一个与卫凛然等高的鬼影,然后迈步上前拥住她,再度融化,就这么贴附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然后钻进体内。、
鬼影一部分化作虚无,粘附在灵魂上,一部分钻进脑域,在里面最深处找到那已经微弱的本体意识,包裹住,阻止了最后的侵蚀。最后一部分稀释成薄薄的雾气,弥漫卫凛然的脏腑、经脉、骨骼等等的全身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