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卫凛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六人中一个看似为首的,是一个圆滚滚,胖墩墩,把一身白色小西服撑得鼓鼓囊囊,个子明显比其他小孩儿高出半个头的小男孩儿。他手里攥着一根吃了一半儿的鸡腿儿,一边啃,一边指向后面宴会厅紧闭的大门,小小的眼睛睥睨着人群里唯唯诺诺,佝偻着身子,正低头瑟瑟发抖的较小人影。
胖男孩儿低声嘲笑着眼前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的孩子:“里面可是只有海安市的大人物才能进去,你爸妈不配,你更不配,还是老老实实滚回去玩弹球儿吧,外乡人!”
瑟瑟发抖的身影不再瑟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发出了他的声音:“刚才你说你们也不是海安市的人,凭……凭什么我就不能进去,你们就可以?这……这不公平!”
“公平?切~!”胖男孩啃掉鸡腿上最后一片肉,随手丢在他的头上,见他又抖了一下,才满意的用手背擦擦嘴巴,顺手在离得最近的一个男孩儿身上蹭蹭油渍,无视掉那个孩子捏着衣服的小声抱怨。脸色一整,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压低声音,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公平是什么?是弱者得借口。”
说完了,胖男孩儿满意德咧嘴一笑,里给自己个儿优质的表演,点了十二个赞。
卫凛然撇撇嘴,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鄙夷。本来这个时候卫凛然就可以现身了,只不过,她一看到那个孩子唯唯诺诺的样儿就来气,也就不打算过早出现。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最新款的卡通腕表。
嗯……还有一分半,再等等。
“还有啊,我们虽然不是海安市的人,但我们可是从帝都来的。”那个被胖男孩儿抹了一身油渍的男孩儿,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插着腰道:“崔家,知道崔家吗?我们可是帝都崔家的人。他……”指着胖男孩儿,“是崔家三少爷,地位高的吓人,他能出面劝退你,那是你的荣……荣……呃,少爷,荣什么来着?”
胖男孩儿,努力睁开米粒儿大的小眼睛,恨铁不成钢的道:“是荣幸,笨蛋,记住了,是荣幸!”
“啊,知道了少爷。”被抹油渍的男孩儿,呵呵傻乐了下,转而面对被欺负的孩子的时候,又变得傲慢起来,“对,就是荣幸,被我们家三少爷崔言玄,崔少爷劝退,是你的……”
“又不是上学被开除,什么叫劝退……”
“还敢顶嘴,打他!”
“打”
……
卫凛然看到这里,大眼睛眨了眨,事情已经完全明白了。
心里头开始琢磨:这些孩子既然是来参加她的生日会,那在同龄人里面,她自然最大,最起码在这里在今天她最大,说话也最管用……大概吧。
刻不容缓,不管是时间上,还是事态上。卫凛然深吸口气,迈出掩映的大花瓶,闭上眼睛,扯开嗓子大喝一声:“放开那个女孩儿!”
卫妈卫爸:“……”
怀小孩儿集团:“……”
侍者:“……”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震住了。唯独妹妹卫凛柔,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家姐姐。诡异的安静氛围,让卫凛然完全摸不着状况,却也不妨碍她做接下来的事。
卫凛然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裙角,指着胖墩墩的崔言玄,再次重复了下之前的宣言:“放开那个女孩儿!”
崔言玄看着大义凛然的卫凛然,好一会儿,吸了下流出来的鼻涕,一脸懵地问道:“你谁呀你,哪儿蹦出来的野丫头,我可是……”
卫凛然眯着眼睛,毫不客气的怼回去:“闭嘴猪头!”
“你……你个死丫头,居然说本少爷是猪……猪头!”崔玄言米粒儿大的小眼睛,足足瞪大了一倍,成了……大一点儿的米粒儿。被打断话的不爽和被骂猪头的愤怒,让他大一点儿的米粒儿眼睛里燃起熊熊怒火。胖乎乎的手一挥,大声喝道:“给我打死这个死丫头!”
卫凛然撇撇嘴,双手抱胸,一脸的嫌弃:“一群男孩子欺负一个女孩子还不够,这是要再加上我吗?羞不羞呀你们!”
正准备动手的五个男孩子停住脚步,各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崔玄言一见小跟班儿们不动手,更气了,跺起脚来,身上,脸上泛起一片片肉浪,吼道:“打她呀,再不打,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没有啦!”
卫凛然瞥了眼崔玄言身后的五个跟班儿,抬手再次看了下腕表:“真要打?好啊。”
话音一落,卫凛然跨前三步,来到崔玄言的一侧,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在他身子后仰之后,脚下绊住他的脚后跟,脚尖一挑。立时间,崔玄言失去重心,砰地一声摔倒在地。卫凛然得理不饶人,跳上崔玄言这座肉山,抡起粉嫩嫩的小拳头就是一顿左右开弓。一边打,一边还嘟哝个不停:“叫你欺负女孩子,叫你欺负女孩子……”
“哎呀,疼疼疼,快停手你个疯婆子!呜呜呜……”
“还敢骂本小姐是疯婆子,看我不把你个猪头打成真?大猪头!”
……
诡异的,其他五个孩子没有一个上前帮忙。他们一个个僵直着身子,明显在害怕。而那个被欺负的瑟缩小孩儿,更是被卫凛然的“英姿”震撼的挪不开眼睛,眼眶里的泪光退去,逐渐升起点点星光。
嗯,差不多了,时间刚刚好。
卫凛然一边打,一边抬手看了下腕表。从崔玄言胖大的身躯上跳下来,拉着一直愣怔的人儿,撒腿就跑。临了放下话说:“我叫卫凛然,不服气,来卫家找我。”
一溜烟跑到爸妈跟前,却见爸爸妈妈捂着脸,一副不想见人的样子。歪歪头,卫凛然表示自己很无辜,当然了,心里还是虚得很。只有妹妹卫凛柔崇拜的抱着卫凛然的胳膊,一个劲儿的跳叫着“姐姐好帅,姐姐好厉害”。
能让妹妹崇拜,这让她无比的高兴。卫爸卫妈瞧着得胜归来的大女儿,同时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忘了呢,这个大女儿在家长面前乖巧懂事,还是个开心果儿,一旦面对的是外人或者同龄人……哎呀呀,想起来就是泪。
一直瑟缩的人儿,一手紧紧攥着卫凛然的小手,一手拘谨地拽了下凌乱不堪的小西服,好在是黑色的,到不怎么显脏。小声道谢:“谢……谢谢你,我叫尹乐宁,我能……能和女侠做朋友吗?”
“切~”卫凛然撇撇嘴,甩开被死死撰着的小手,一脸嫌弃的挪了挪步子,看也不看一脸受伤的小人儿,“我不和软弱的家伙做朋友。”
最看不惯这些个软弱的家伙,女孩子也一样。在卫凛然的认知里,女孩儿在体制上天生要弱于男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女孩子就该强硬起来,男孩子能做的,女孩子同样能做。面对男孩子的时候,女孩子更要占据上风,占据主动权,要让他们害怕,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就像自家老妈那样。
没看到老爸在老妈面前,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吗。
尤其一到晚上,那更是百般讨好,就像……嗯,就像什么来着……对啦,就像伺候女王大人的奴才。嗯嗯嗯,这个比喻很贴切。当初老妈听到这个比喻的时候,还被夸奖来着。总之吧,女孩子就应该像妈妈那样,要让男孩子讨好,让男孩子害怕。
尹乐宁不知道怎么了,狠狠地打了个颤儿,再看向一脸正义的卫凛然,下意识退后了几步,瑟缩的更厉害了。这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害怕,就像受了伤,正自惶惶不安着的小兽,突然遇到天敌一样。
卫凛然眯了眯眼睛:“你在害怕我?”
“没……没有!”尹乐宁别开视线,本能的否定。
卫凛然明显不相信:“是……吗?”
尹乐宁依旧不与对视:“不骗你。”
卫凛然用下巴代替视线:“小妹妹,你被男孩儿欺负,连我这个女孩儿都害怕呀,哦~,原来你是个……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尹乐宁刚要反驳,他意识到,刚刚救了他的小女侠,似乎误会了什么,当即满脸通红的解释道,“我……我是男孩子,才不是女孩儿。还有,我春天的时候刚过完生日的,可比你大了整整半年!”
卫凛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尹乐宁,脱口道:“不会吧,比我只大半岁,也就是今年也十岁喽?那个欺负你的小胖墩儿,呃,就是崔家三少爷崔玄言,据我所知,今年才九岁吧,也就是说,你这个男~孩~子~被比你小了一~岁~的男孩儿给欺~负~啦?”
“……嗯。”
吭哧了半天,尹乐宁才小小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救了他的小女侠,让他承认被比自己小的孩子欺负,比被揍一顿还要来的让他无法接受。
啊……我可真丢人。
不过呢,狡辩一下还是要的。
“我……我可是被六个比我小的孩子合伙欺负的,虽然……”尹乐宁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大都是七八岁的。”
啊啊啊,要死了!我干嘛作死一样加上后面这句啊~
“呃……”卫凛然看着低头拽着衣角抖得越来越厉害的尹乐宁,学着妈妈的样子,叹口气,放缓了语气道,“算了,你不用内疚的,他们可是六个人,你只有一个,虽然都比你岁数小。”
好想去死!
尹乐宁在心里咆哮。
“姐姐,姐姐,我可是看到其中有两个六岁的比我还小的小孩儿呢。”
妹妹卫凛柔,一脸天真的望向自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