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蔡邕见赵力神色郑重,不敢怠慢,便吩咐几个家仆退出,只留下蔡琰在一旁伺候,赵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其余人等已经远离书房,才缓缓开口说道:
“蔡师,吾因乌桓之功被张让等人看上,此来京师,乃是皇上欲于西园重组新军,以制约何进之权,张让等人欲让力为彼等执掌一军,故将力招至京师。”
“你!”
蔡邕大怒,他真没想到,这么优秀的人竟然和阉宦一党,枉自己对他还寄予厚望,惊怒交加之下,只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蔡师且熄雷霆之怒!”
赵力无奈,这蔡邕也太急躁了,自己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把他气成这样,只得深深鞠躬道:“吾非阉宦一党,屈身事贼亦非吾所愿。”
“既如此,又因何投于阉党之下也?”赵力表明心态,蔡邕也好受了一些,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蔡师容禀,力目前人微言轻,又有袁氏等士族阴谋算计,苦苦相逼,力若不择一靠山,恐葬送了河内之大好形势,以致河内万民失去安身立命之所,重新沦落为饥寒交迫之地,此事蔡师前往河内之时,只需沿途一观便可,此其一也。”
“其二,皇上欲于西园新设八军,本为制约何进之故,然今上势弱,恐此举亦是为他人做嫁衣之举,彼时八军无一为今上所有,岂不悲乎?”
赵力沉重的摇了摇头,脸上悲意极浓,蔡邕久居朝堂,虽然不参与其中纷争,但赵力一番分析,他哪里还看不透,又听赵力继续沉痛的说道:
“吾已从阉宦口中探知,其中二军便为阉人所控,一为黄门太监蹇硕,一为力本身,其余六军,皆被何进、袁隗等人瓜分殆尽,倘若两军皆为太监所掌,一旦京师有变,危害甚大也。”
“这……”
蔡邕厘清思绪看明形势,心里已是冰凉一片,当今朝堂,竟已糜烂至此乎?蔡邕只觉得心里憋屈无奈,却又无能为力,朝堂争斗,毕竟非是他蔡邕所长。
“蔡师,当今形势,力已无力改变,唯有尽量做好安排,积聚力量以待时变,或能勉强取得一搏之力,关键时刻也能保住皇室血脉,然力此去从贼,必将遭天下骂名,是时将再无人才可用也,故力恳请蔡师去往河内,尽量将河内教育之事发展起来,倘若时变,方不至于无力应变也!”
“即使没有大变发生,蔡师此举亦能启万民之智,当功德无量也!”
“哎!”
蔡邕长叹了一口气,赵力所做安排,虽不能尽善尽美,蔡邕也没法补充更多,只能仰天长叹,止住眼里即将流出的泪。
“苦了你了!”
蔡邕走上前来,扶起赵力拍着他肩膀轻轻哀叹道,他能想象得到,一旦赵力投靠太监的事情传出,必将遗臭万年,这不是一般人所能背负之重。
赵力还那么年轻,但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他却做得义无反顾,这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肩膀,真的能抗得动这么沉重的负担么?
自己等人自命清高,整日坐于朝堂之上高谈阔论,又真的知道万民之疾苦?倘若万民安乐,又岂有黄巾之乱?
看来自己真的该出去走一走了,倘若真如赵力所说,或许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就如同赵力所说,前去河内替他多多培育几个人才了。
辞别蔡邕,赵力有些怅然的走在洛阳大街之上,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心烦意乱之下,心中的郁气渐渐郁结,便引了典蛮子找个酒楼喝酒解闷。
“敢问可是赵力赵公子?”二人正喝着,一个下人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正是在下,不知何事?”赵力疑惑的看了那人一眼,自己在京城绝对是没亲没故的,这人却拿着一张请柬来寻自己。
“我家大人久闻赵公子大名,诗词文章冠盖京华,差小人过来,是想请赵公子过府一叙,别无他意,还望公子赏脸。”那下人恭敬一揖,递上请柬。
赵力打开一看,原来是张让下的帖子,太监们以这种方式邀请赵力相见,反倒让赵力不明所以,弄不明白太监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来是张大人相邀,力真是受宠若惊,还请足下带路,力这就去拜访大人。”赵力这会儿名义上只有爵位,却无官职,所以要称官员为大人,却不能以下官自称。
那下人引着赵力二人走得不远,便到了一处不大的民宅,打开门走了进去,这民宅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是几间这种民宅联通在一起,那下人领着赵力二人到了一处大厅,十来个太监已经在厅里等候。
郭胜自然也在,见到赵力进来,起身迎接之后把赵力引进屋内,典蛮子留在外面,自有人招呼,赵力拱手寒暄道:“力见过公公,几日不见,公公风采依旧。”
“呵呵!”郭胜尖着嗓子笑了两声道:“我两也算老相识了,就不用那么见外,来来来,奴家帮你介绍各位大人。”
“这位便是张让张大人!”郭胜拉着赵力走到首位,首位上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太监,赵力却分辨不出谁是谁。
“小子得蒙大人厚恩,方才幸免于难,救命之恩不敢或忘,在此谢过!”赵力深深鞠躬说道,这个礼赵力敬得甚是真心,不管太监们怎么不堪,但破了袁家之计,便是救了赵力,这确是事实。
张让略微点头回礼,示意赵力起来,赵力起身之后才注意的打量了一下张让,张让脸上太监痕迹不多,脸略微有些发福,看起来像个慈善的老人,只是眼角有些下吊,破坏了几分好人气息。
郭胜接着介绍了剩下的几位太监,赵忠脸上太监痕迹极重,喝茶时还捏着兰指,赵力心里一阵恶寒。
赵力一一的见礼过去,说了些感激的话语,礼仪姿态做得极好,既表达了感激之情,又不让人觉得卑躬屈膝,几个太监看着赵力脸上犹存的稚嫩之气,倒也颇为满意。
见礼完毕,赵力在下首坐了,自有人奉上酒水,张让才开口说道:“子房可知我等于此相见之故也?”
赵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子房是刘宏即将赐给自己的字,便恭声说道:“力也正思量此事,实不知何故也。”
“呵呵!”
十来位太监相视一笑,对于赵力的反应都颇为满意,像赵力这种稚气犹存,心思赤诚的人,最是好控制,其实也不用控制,只要你对他好,平时照顾照顾,这种人在关键时刻一定会出手相助,只要不违背他心中道义即可。
太监们都是积年的人精成精,赵力的那点心思他们一眼看透,可谓是无所遁形,所以放心得很。
“子房!”
张让抬起杯子,示意赵力饮酒,赵力抿了一口之后,张让笑着说道:“吾等原本打算,由吾等出面力荐由汝担任西园下军校尉一职,然如此一来,反倒是把你陷入吾等宦官一党,吾等自知声名狼藉,若如此反而对你不利,于吾等亦无多少益处。”
“公公这是说哪里话来……”赵力正想安慰几句,人家以诚待己,赵力也做不出欺心的事情来。
张让抬手止住赵力,继续说道:“子房你心思赤诚,吾等自知,故思虑再三之后,决定吾等提前知会陛下,由陛下出面,以奖赏大败乌桓之功为由,任命你为西园下军校尉,吾等自会暗中相助,这样一来不仅能明面上隔断你我之间关系,更能让你得大义之名,于今后亦有不少好处。”
“公公!”赵力心里很是感动,不管这些太监如何霍乱世间,人家为了自己,可以说得上是殚精竭虑了,前面受人之恩尚且未报又添新恩。
“子房!”
张让见赵力感动,悠悠叹息道:“吾知汝有大志,今黄巾之乱刚过,世间民不聊生,吾等自知罪孽深重,即便如此相助于你,亦不敢多求,只望子房于吾等有性命之忧时,能保住吾等一命足也,别无他求。”
“公公且勿如此说!”赵力急忙站了起来说道:“公公等智慧通天,且皇帝春秋鼎盛,有陛下在,公公等自可安枕无忧也,至于小子这里,若有用得着之处,遣人知会一声即可,力必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太监们摊了牌,在大力支持自己的同时,只是把自己作为最后保命的后手,这让赵力轻松了许多,赵力可是知道的,几年后太监们谋杀了何进,随即被曹操等人砍杀。
只要到时候自己安排妥当,悄悄把他们送至河内隐藏起来即可,只要保住他们性命,没了皇帝存在,他们也就搞不了事,自己也能完成任务,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太监们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见赵力答应下来,全都松了口气,又闲聊了一会儿,张让告诉赵力,如果训练军队有所需要,可以来这里拿取财物,他们会在此地储备一些财物以供赵力取用,而这里的房产,也会找人卖给赵力,作为赵力在洛阳的居所。
有了太监们的大力支持,对于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赵力表示毫无压力,赵力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历史上这十常侍可以说是敛财无数,可是死后这些财物去了哪里,却是半点没有提起过。
要知道太监们不仅自己敛财,还把自家亲戚朋友都安排到州郡上敛财,才弄得民不聊生,间接导致了黄巾之乱的发生,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关注过这十常侍的庞大财富去了哪里。